第4章
第四章
不管是前輩這個稱呼,還是雙膝跪地還不忘表白的行為,都難得的讓仁王雅治陷入了沉默。
在他的沉默中,網球部衆人默契的開始退後,将空地承出,給予無聲的尊重。
正常情況下,女生的告白,仁王雅治是會第一時間鄭重拒絕的。
但眼前的女生……
他良好的視力如果沒有下降的話,眼尾閃光的是晶瑩的淚水吧。
在這種情況下,拒絕是不是應該委婉一點。
仁王雅治躊躇着,斟酌語氣說道,“抱歉,我……”
不等他說完,早見秋實眼尾閃着的淚花緩緩落下。
仁王雅治皺了皺眉,神情中帶了些許不知所措,但仍将拒絕說出口,“很感謝你的喜歡,但我現在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說完,從制服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早見秋實。
早見秋實眼淚流得更兇了,“仁王……仁王君……”
仁王雅治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好像起不來了,能麻煩你拉我一把嘛。”
仁王雅治:……
早見秋實內心很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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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自己給仁王雅治的印象肯定很深刻。
早見秋實在跑來告白的路上,給自己想的退場方式是如果被拒絕了,就沖仁王雅治微微一笑,并告訴他自己的姓名班級,表明自己還會繼續喜歡他之後,以極度優雅的姿态,落落大方轉身離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告白時因為緊張,直接把人喊成前輩。告白後,由于被絆倒時雙膝跪地傷勢過重,還得拜托仁王雅治将她拉起來。
雙膝上鮮血淋漓,破了皮的傷口上沾滿灰塵和沙礫,兩只手上也是紅腫帶着擦痕。
并不知道她受傷,只以為她是因為過于激動跪在地上,還因此震驚的網球部衆人見狀,紛紛上前。
丸井文太湊上前看了看她的傷口,肅然起敬,忍不住感慨,“在這樣的傷勢下,你還能先和仁王告白,真是厲害。”
因為傷口太痛,控制不住眼淚的早見秋實有一種被一句話紮了幾刀的錯覺,眼淚流得更歡了。
“這個傷勢太嚴重了,要去醫院處理。”
幸村精市緩步上前,嚴肅又認真的打量過傷口後說道。
仁王雅治側身認真問道,“還能走嘛?”
早見秋實現在完全是憑借意志力站着的。
老實說,但凡換一個人問,早見秋實一定會老實回答走不了的。
但問這個問題的是仁王雅治,是她喜歡了兩年,出了大糗依然選擇先告白的人。
她的臉面已經岌岌可危了,不能徹底丢盡。
她今天就是蹦,也可以自己蹦去醫院。
在仁王雅治答應告白前,絕對不會占他便宜的。
于是,早見秋實頑強點頭,用手背抹去淚水,“我能走的,就不給仁王君添麻煩了。”
仁王雅治神情微妙地恍了一下,眸光下垂,在她雙膝上掃過,提出自己的建議,“這個傷勢,還是不要勉強的好,叫出租車怎麽樣?”
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頑強的早見秋實默了默,臉“唰”地紅了。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兩根手指,從書包側袋裏捏出了手機,故作鎮定的勉為一笑,“……仁王君說得有道理。”
她的腦子肯定是剛剛絆那一下,被甩出了腦子,否則怎麽會把車這種代步工具給忘了。
現在,立刻,馬上,降一道閃電把她劈進地底吧。
讓她死吧。
*
翌日午間,教室裏,琉希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包紮完美,甚至還系着兩個蝴蝶結的膝蓋。
“部長,我不是故意的。”早見秋實慚愧低頭,“今天的練習賽,我應該是不能上場了。”
琉希沒有說話,目光從膝蓋轉移到了腿上同樣包紮厚實的兩只手。
她已經從早見秋實這聽完整件事的過程了。
現在的沉默,倒不是因為早見秋實在練習賽前出狀況。
也不對,還是跟這個有點聯系的。
“早見啊。”
琉希抓着她的手腕,看着上面的傷口痛心疾首,“你聽媽……不是,你聽部長的勸吧,男人真的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
“告白失敗的傷痛還不能讓你醒悟嘛?”
琉希輕輕地搭在早見秋實的膝蓋上,語氣沉重,“你的膝蓋和雙手,只能為了排球而流血!”
早見秋實突然有一種槽點過于密集,不知從何開始吐起的憋屈感。
她有點想尾白同學了,他的吐槽總是能快速精準的一針見血。
“……部長,我們已經是高中生了,不年輕了,中二什麽的還是适可而止比較好。”早見秋實誠懇的對琉希說道。
“啧。”琉希不滿地站起身,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不要吐槽前輩。”
“總而言之,今天的練習賽上不了無所謂,六月的IH預選賽才是重點,在此之前還有黃金周的集訓。”
琉希雙手環胸,目光陰森森的盯着她,“你要是再出這種突發狀況——”
在早見秋實疑惑的眼神中,琉希皮笑肉不笑的壓低聲音,慢吞吞地補上後半句話,“就把你做了!”
早見秋實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驚恐,“……是,我知道了。”
琉希彎腰捏了捏她的臉頰,“那麽,你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吧,等傷好了回來雙倍補上訓練量哦~”
說完,她心情頗好地哼着歌離開了一年A班的教室。
早見秋實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輕嘆了一聲。
所以才說,社團活動是真的很刺激。
琉希部長的情緒起伏太大了,好可怕。
她不走心地吐槽着,從書桌裏拿出了手機,在嚴密的包紮下,努力用手指戳着手機,打開了姐姐的聊天框。
[今天開始不需要社團活動,會很早放學,姐姐不用來接我。]
消息過了半個小時才收到了[ok]的回複。
早見秋實撇了撇嘴,将手機收回。
她姐姐,真的很忙呢。
從兵庫來到神奈川讀書算是她的任性,能成功說服家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姐姐為了她,将工作調動到神奈川。
只是重新在一個地方起步果然是困難的事,她很久沒見過姐姐了。
要不今天去店裏和姐姐一起吃晚飯好了。
早見秋實趴在桌子上,慢慢閉上眼睛,意識也慢慢變得遲鈍。
午後的陽光折射在窗上,被窗簾擋下了大部分。穿堂風溫柔地将暖光送進室內,伴随着樹葉擺動的稀疏聲形成一曲助眠曲。
慣例午間吃完飯後下樓買一瓶飲品,再溜達回教室的少年将目光收回,腳步不停的略過一年A班的教室。
只是在那抹身影消失在視野時,一邊思索着什麽一邊揪了揪自己的小辮子。
這個女生……
好像是叫早見秋實吧。
雖然被告白過很多次,但昨天的告白,依然是仁王雅治覺得最特別的。
和女生分開後,從柳蓮二的資料裏知道了名字。
或許是因為覺得有趣,仁王雅治默默的将這個名字記下了。
傷勢這麽嚴重,他以為早見秋實會請假來着。
居然堅持來上學了。
似乎,是一個對學習認真的人。
他胡亂想着,慢慢合上眼眸,任由思緒沉進夢鄉。
*
下午三點,最後一節課結束。
老師宣布下課的話語和下課鈴聲交際響起,安靜的教學樓走廊開始吵嚷。
早見秋實将作業一本一本塞進書包裏,再撐着桌沿起身。
她盡量動作輕緩,但膝蓋處被牽動的傷口仍然疼得她直皺眉。
好不容易這陣疼痛過去了,早見秋實才慢吞吞地挪着步子,離開教室。
一年級的教室都在二樓,上下樓梯對現在的早見秋實來說,也是一個酷刑。
她搭在樓梯的欄杆上,瞬間回想起早上爬樓梯的痛苦。
早見秋實整張臉都皺了。
她低頭看着樓梯,伸出一只腿,繃直了探出又收回,動作間充滿了掙紮。
“需要幫忙嘛,噗哩。”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早見秋實動作一僵。
她收回探出的腿,轉身看向仁王雅治,在和他目光對上時又迅速垂眸。
“仁……仁王君……下午好。”
“下午好。”仁王雅治走到她面前,在隔了半米的距離站住,再一次問道,“需要幫忙嘛?”
太近了!
早見秋實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紅透了耳根和臉頰,搭在欄杆上的手指蜷縮,磕磕巴巴的拒絕,“不……不……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不痛嘛?”
仁王雅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所以說,真的太近了。
早見秋實呼吸都快停止了。
喜歡的人跟自己距離只有半米,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仁王雅治濃密的睫毛,能聞到仁王雅治身上的皂香。
而且,仁王雅治還在關心她!
早見秋實控制不住地目光游離,從喉間壓出聲音,“我,我,其實我痛感不是很敏銳。”
仁王雅治似乎有些驚訝,連眼尾都被表情帶動得上挑了兩分。
“痛感,不敏銳?”
他記得昨天,這人還痛得流淚了。
“嗯……”
早見秋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頗有種神志不清的沖動,聽見仁王雅治的反問,一下子熱血沖頭,擡腳就往樓梯走下去。
“你看,一點都不痛。”
仁王雅治沉默了三秒,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擦眼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