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九月的天氣還是很炎熱,臨近中午的光照就像是哄人入睡的搖籃曲。

講臺上老師朗誦悱句的語調抑揚頓挫,給這份睡意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早見秋實使勁撐大雙眸,反抗着眼皮的沉重,卻還是沒能逃過,借着書本豎起的遮掩,直接垂下了腦袋。

下課鈴聲響起,被前輩們委以重任來打探早見秋實約會具體的羽戶部,買了兩盒草莓牛奶,将睡眼朦胧的人成功拐出了教室。

早見秋實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拆着吸管,對于隊友的八卦,興致缺缺,“在體育館泡了一天,約會感想什麽的,大概就是接球技巧有進步了吧。”

“欸?約會的時候也練習啊,聽起來好沒勁。”

羽戶部叼着草莓牛奶,手肘撐在窗沿邊,側頭看向早見秋實,“用約會的時間練排球,我是該先稱贊你對排球的熱愛,還是先吐槽你是個笨蛋呢。”

“笨……我才不是……不對,才不是因為什麽熱愛的。”

早見秋實有被激到,語調都擡高了幾分貝,剛戳了吸管的草莓牛奶直往下淌,黏糊的手感讓她頓了頓,随即嫌棄地直皺眉。

“你不要亂說,把我牛奶都吓掉了。”

“哈,什麽……?”

早見秋實掏出手帕将手上的牛奶擦幹,又皺着臉,蹲下收拾地面,“談熱愛什麽的太高尚了,我只是想在春高報仇而已。”

羽戶部怔然一愣,呆呆的垂眸看向半蹲着的隊友。

直到早見秋實打招呼走遠,要去洗髒掉的手帕,她才欲言又止的吐槽道,“都用上報仇這個詞了,不就是熱愛嘛?”

熱愛這個詞,早見秋實一直将它按在宮侑和宮治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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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是按在宮侑身上。

因為見過兩個哥哥對排球的熱情,她總覺得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是對“熱愛”一詞的侮辱。

水流帶走了手帕上的髒污,早見秋實面無表情的擰幹了帕子,撐在洗手池邊,心裏有些煩躁。

她是一個急于求成的人,哪怕知道練習成果不是什麽靈丹妙藥,可以立刻見效,依然會在每次練習後,期待着自己能有收獲。

羽戶部的調侃,讓早見秋實對自己的急于求成感到不喜,又煩躁于這是自己難以克服的缺點。

掌心和手肘內側似乎還殘存着火辣辣的餘熱,涼水難以帶走這份熱意,甚至火上澆油的加重。

她擰緊了水龍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轉身往一年B班的方向走去。

*

她從後門溜進一年B班的教室,蹑手蹑腳的靠近撐頭望着窗外的仁王雅治,雙手擡起,覆在了人的眼睛上,“嘻嘻,無獎競猜,猜猜我是誰?”

“當當~答案公布。”

不等回答,她又直接繞到了仁王雅治前座坐下,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雅治,我有點不太高興。在這時間緊迫的課間,請務必讓我在你這充個能,像是拉手手或者誇誇我之類的都可以哦。”

她說完,期待的看着仁王雅治。

被如此期待着的少年,快要把假發上的小辮子揪掉了。

一時間,柳生比呂士不知道自己是該挑明身份,還是繼續僞裝下去。

誰能想到,久違的互換游戲會被對方女朋友發現呢。

柳生比呂士沉默了很久,決定委婉的提示一下,“你覺得我今天有哪裏不一樣嘛?”

只是簡單的套了個假發,化了個底妝,更多的細節地方都沒作改變,還是很好辨認的吧。

快動用一下腦子,發現他和仁王雅治的不同,再心照不宣的離開一年B班啊!

柳生比呂士心裏吶喊着,擡手下意識想要推一推眼鏡,卻推了個空。

“啊?”

早見秋實眼底閃過一絲迷茫,遲疑的問,“充能的前提是要找出不同嘛?”

她往後仰了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半分鐘,肯定的說道,“雅治,你發尾的辮子好像變短了點。”

“短了嘛?我……”柳生比呂士摸了摸發尾的辮子,第一反應是假發該換了。

随後,他反應過來重點的跑偏,放下手,禮貌微笑,“你再想一想。”

那個混蛋,不是跟丸井和切原炫耀說女朋友超愛的嘛,怎麽連人都分不出來!

以為回答錯誤的早見秋實,終于認真了一些,再次重新打量了起來。

在柳生比呂士的注視下,這一次她沉默了好久。

不一樣的地方啊……

眼神嘛?

今天比平時嚴肅一點。

或者說,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兇。

不是說仁王雅治平時有多和藹可親,但果然還是有點違和。

還有就是,眼睛周圍的皮膚,好像白一點。

早見秋實疑惑的盯着那一塊白的地方,越看越覺得白得很有輪廓感。

輪廓……

她沉默着摩挲了兩下自己的指尖。

在沉默中,早見秋實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和難看。

柳生比呂士轉了轉手中的筆,知道早見秋實是反應過來了。

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麽以作臺階下的話。

但說什麽,柳生比呂士都覺得有點尴尬。

上課鈴聲響起時,停在兩人的耳朵裏,都仿佛是解救鈴一般。

早見秋實匆匆鞠躬,給柳生比呂士行了一個呈九十度的彎腰大禮,然後奪門而出。

柳生比呂士伸手要扶,又因為剛剛的尴尬慢了一拍,只能睜眼看着人跑出一年B班。

他突然發現,哪怕早見秋實認出他不是仁王雅治,再心照不宣的離開了一年B班,也沒法消除尴尬。

柳生比呂士:……

這筆賬,果然還是算在仁王的身上吧。

一年D班,正嚴謹地以柳生比呂士樣子,和同學交談的仁王雅治沒來由打了個噴嚏。

手機震動了兩下。

他推了推眼鏡,和同學說了一聲失禮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噗哩。

從消息中能感受到女朋友難以平複的心情。

畢竟用上了兩排的感嘆號,前綴卻只有一個“啊”字重複了一整行。

緊随其後是柳生比呂士發來的消息,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你女朋友發現了。]

要不是他清楚指的是什麽,單從字面上看,真是充滿糟糕意味的一句話噗哩。

仁王雅治思考了三秒,要不要就此逗一下搭檔。

最終,抱着對搭檔的了解,他打消了這個有可能真把人惹惱的想法,簡單的回了一個表示收到的表情。

至于女朋友那邊……果然還是當面聊比較好。

仁王雅治推了推眼鏡,給早見秋實發出了午飯邀請後,在老師踏進教室前一刻,将手機靜音塞進了書包。

*

這是一頓充滿了壓抑和不知所措的午飯。

早見秋實單方面的如此想着。

天臺上的風格外喧嚣,吹得人心情潦亂。

望着身旁的男朋友,沉默了一路的早見秋實說出了第一句話,“現在是本人,沒錯吧?”

仁王雅治被她這個問題問得訝然,歪頭定定的看了她半響,突然将她的手拉起,貼上自己的臉頰,“要親自驗證一下,捏捏看嘛?”

“欸?”

早見秋實愣了一下,“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這麽問,但秋實的手意外誠實呢,噗哩。”

早見秋實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視線,在收回手前又捏了一下。

“因為太震驚了。”

早見秋實背過手蜷縮起,在指尖輕按着,不好意思的解釋,“雖然知道雅治在比賽的時候有這麽一個絕招,但是比賽和日常生活又不是一回事……”

而且,那可是柳生比呂士惹。

同為高中一年級,卻在學生會擔任了副會長重任的風雲人物。

看起來就很一本正經的人,日常生活中居然會做這種怎麽看都不符合他給人初印象的事情。

“……總感覺,好幻滅。”

“幻滅是指什麽?”

“沒什麽。”

早見秋實搖了搖頭,往仁王雅治跟前湊近了一些,相隔一曲肘的距離,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後退開,嘆了口氣,“突然覺得,作為女朋友,我真是不合格。”

“噗哩,這又是從哪裏來的感想?”

“因為,今天我沒能第一眼就分辨出雅治本人和柳生君的不同。”

早見秋實撇了撇嘴,小聲補充道,“而且,通過剛才的觀察,我覺得我下一次也不一定能第一眼就分辨出來。”

聽到她這番話,仁王雅治挑了挑眉,然後側過身,捂嘴,肩膀聳動着,笑了好一會。

“我……我說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嘛?”

在早見秋實不解的疑問中,他帶着笑意回道,“不是的,只是覺得秋實理直氣壯的說這種聽起來應該是心虛才會出現的話,真的很可愛。”

早見秋實臉頰有些發燙。

她眨了眨眼睛,緊抿雙唇。

啊啊啊!

怎麽可以連這種話都誇獎……

“沒關系的,噗哩。”

仁王雅治摸了摸她的腦袋,回答道:“如果練了這麽長時間的絕招,能被輕而易舉的看穿,對我和柳生來說,都是會感到苦惱的一件事情。”

他撐着椅子,靠到早見秋實面前,和她四目相對,認真地說,“不需要因為這種事情為難。下一次,在學校裏跟柳生互換的話,我會提前告訴你的。”

所以,像今天這樣,讓你覺得尴尬的事件,不會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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