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結
情結
時靖潇與蘭煙在蓮塘邊別過,帶着沉重的心情去前院書房找淩逸軒。
他沒有将蘭煙送回內院主宅。一是蘭煙說想一個人再坐會;二來,便是再無男女之防,在淩逸軒的內院,他畢竟算是外男。
不管淩逸軒和蘭煙的關系如何,他們現在還挂着夫妻之名,婦人的內宅他靠得太近總歸不大好。
雖然淩逸軒偌大的內院裏,也只有蘭煙一個人。。沒有妾室,沒有通房。
蘭煙與他說了淩逸軒在外買女人的事後,他們就沒再說什麽了。相對無言。還能怎麽說呢?
就如他幫不了蘭煙一般,他也安慰不了蘭煙。
解鈴還須系鈴人,蘭煙的痛,唯有淩逸軒可解。除了淩逸軒這世間再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解蘭煙之苦。
淩逸軒是蘭煙的解藥,而淩逸軒的解藥卻不是蘭煙,而是何湘。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竟至有這許多的癡男怨女。糾糾葛葛,難離難分。
他在外院見到淩逸軒,終究忍不住慨嘆了句:“你這又是何苦?”
對他的感慨,淩逸軒不置一詞。
他了然于心,蘭煙定然告訴了時靖潇這三年來,他的所作所為。
對此,他不打算解釋。
蘭煙說的都是事實。
“你為何不願告訴蘭煙,何湘還活着?”時靖潇納悶問他。
對于淩逸軒始終不肯告知蘭煙,何湘沒死的實情,他感到困惑不解。淩逸軒是一定要找到何湘的。到時候,何湘與蘭煙總歸要見面。所以瞞着蘭煙根本毫無意義。
淩逸軒半晌沒吱聲。
在時靖潇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緩緩開口道:“三年前,湘兒出事後,我便做了個決定。我想只待湘兒身子恢複,我就帶她離開梁城,我們遠走高飛。”
時靖潇驚異的望着他,他這是打算連淩府也不要了。。
“我當時想,就讓大家以為湘兒死了。我會帶她找個山清水秀的幽靜之地,不再有世間紛擾,不再有情義兩難。
我們守着彼此,度過餘生。餘生的日子裏,我定不讓她再痛,不讓她傷心。”說到這裏,他笑了,那是一個自苦到極點的笑容。
時靖潇懂他。
經歷了那般慘烈的喪子之痛,從此再不能做母親。這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尤其是何湘那樣溫柔,天生就具有強烈母性的人兒來說,那将是她永遠不能忘卻的痛。
她的餘生又何來安寧,何來幸福。怎麽可能釋懷!
“那後來,你為什麽還要瞞着呢?”時靖潇是指既然他沒能攜着何湘離開,為什麽還要隐瞞實情。
淩逸軒沉聲道:“湘兒剛離開的時候,也不是想刻意隐瞞。她走了,我心痛難當,誰也不想搭理。”他說着淡淡看了時靖潇一眼。
後者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漸漸的,我感覺這樣也好,就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吧。這樣,她才能真正得到清淨。有我一個人惦記她,找尋她就好。蘭煙沒必要知道。她并不喜歡湘兒。”
時靖潇注意到他說的是蘭煙,而不若以往那樣稱呼她煙兒。。
“你恨她吧?”
淩逸軒沒有回答。他知道時靖潇問的是蘭煙。
“我真搞不懂,你既然認定了要愛何湘,作甚麽在何湘走後,又要娶了蘭煙。”時靖潇無奈看他。
他這不把事情越整越複雜了麽?
淩逸軒漠然道:“她得償所願,我也履行了對父親與對她父親的承諾。我能給她的也只有這個。”
時靖潇不能茍同,直言道:“你這樣冷落她,其實對她也不公平。我瞧她過得很不好!”
他想着蘭煙憔悴得仿若病美人的臉。擔心道:“她這樣長期郁郁寡歡,遲早要憋出病來。”
淩逸軒無動于衷,他淡道:“我提過和離,我願意将整個淩府都給她。她不肯。”
“她怎麽會肯!你也知她這輩子就愛你一人,她的心裏根本不可能會容得下別的人。”
“我沒有辦法。”淩逸軒輕道:“現如今,除了湘兒,我誰也顧不了。”
“你,你說你!”時靖潇急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沾了她的身子,又娶了她回家,現在說不要她,你讓她怎麽活。”
“你這,你這,”他說不出話來。淩逸軒算是兩頭都辜負了。。
淩逸軒垂眸,不予辯解。
他正如時靖潇所言,是個不折不扣的負心人。
他負了何湘,也傷了蘭煙。
與蘭煙的第一次,正是她寒症發作最痛苦的時候。她眼淚汪汪的哭求他,讓他抱抱她。
蘭煙的寒症是因他而起。他做不到拒絕。
他抱住了蘭煙打着寒顫,瑟瑟發抖的身子。許是他身上的純陽之氣,暖到了她。那一回蘭煙恢複得竟比吃靳大夫的藥還要快。
随即蘭煙抱着他不肯撒手,她熱情的親着他,在他身上不停的磨蹭。她對他說:“逸軒哥哥,你要了我吧。煙兒想要做你的女人。”
他那會正是血氣方剛,對男女情愛懵懵懂懂。蘭煙是父親中意的媳婦,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長大後要娶她為妻。
因為父親希望他能那麽做。
他其實無可無不可。他想,蘭煙喜歡他,為了他得了寒症受盡折磨。她已經是他的責任。這輩子他都要保護她,照顧她。
既然娶她做淩家媳婦,能滿足父親的心願,也能陪在她身邊照料她,彌補他對她的歉意。而且,他并不讨厭她。
于是在那樣的念頭下,在蘭煙的挑逗中,對情愛一知半解,對雲雨之事本能好奇的青澀少年,吃了禁果。
情&欲之事,食髓知味。
蘭煙常常不肯吃藥,只要他陪着。她說,他比她的藥管用。
他以為他和蘭煙會那樣過一輩子,平平淡淡,倒也溫情安逸。
直到他遇見了何湘。
淩逸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時靖潇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誰能體會,他有多麽痛恨自己,有多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蘭煙對他的依賴超乎尋常。她甚至偷偷扔掉了靳大夫生前嘔心瀝血,專為她調理病情準備的珍貴無比的藥丸。
她寧願忍受發作的痛苦,只為了讓他要她。
可他卻是做不到了。
發現自己愛上何湘後,他根本做不到同別的女人,行那巫山之事。便是蘭煙也不行。
但是靳老大夫已經駕鶴西去。蘭煙的寒症刁鑽,固疾難醫。哪怕時靖潇醫術再高明,終究經驗有限,抵不上他的師父。
為了蘭煙的病能徹底根治,他戳了何湘的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