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慕沉卿看了他一眼:“有什麽關系,悔一次悔兩次不都是悔嘛。”
“您總是這樣,往後誰還願意同您下棋。”
慕沉卿哼了一聲:“你不願意無所謂,有人願意就成。”說完又讨好地對容洛笑,“是吧,小洛。”
容洛笑着點頭:“只要慕伯伯能開心就好。”
慕沉卿眼中滿是愛憐神色,擡手去撫他耳後長發。
慕浮笙知容洛一天舟車勞頓,加之昨天晚上又未曾睡好,現在肯定累了,便在一旁道:“爹,不如今天就到這裏吧,準備準備,好讓小洛早些去休息。”
慕夫人點頭稱是。
慕沉卿見時候确實已經不早,只得意猶未盡地罷了手,嘴裏頭卻還兀自念念不舍:“小洛啊,咱倆明天接着下。”
收了東西,慕夫人立刻遣下人去給容洛收拾一間客房出來,心裏頭卻有些擔憂:“現在天氣那麽涼,客房又陰寒,小洛睡着能舒服嗎?”
容洛忙對她道:“我沒有關系……”
慕沉卿正同慕浮笙坐在一旁喝茶,聞言笑眯眯地放下茶杯:“不如讓他同我一道睡吧,咱們爺倆可以湊在一塊兒說體己話。”
慕夫人回頭啐他:“臭老頭子,你想讓我往哪兒睡去?”
慕沉卿垂頭繼續喝茶,不再說話。
慕夫人想了想,笑着回頭對容洛道,“還是和笙兒睡一塊兒吧,他的房間寬敞。”
容洛僵了僵。
Advertisement
這提議原本再自然不過,他們先前也并不是沒有在一起睡過,但今天不知為何,忽然讓容洛覺得有些尴尬。
慕沉卿卻覺得她這提議甚好,“哈哈”大笑:“我看這主意不錯,笙兒那房間,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容洛急急地擺手:“我不……”
話還未說完,慕夫人卻已經開口:“就這麽着吧,伯母就怕你睡不好着了涼,有笙兒在一旁照顧你,我也放心。”
容洛一時被他堵得沒話。
慕浮笙笑了笑,起身道:“那我先去收拾收拾。”
慕夫人點頭囑咐他:“晚上就不要點燈看書了,早點休息。”
月色映窗明。
待容洛洗漱完回到房裏時,慕浮笙正在床邊鋪被子,回頭瞧他擡着一只手在擰自己頭發,眉心随之一蹙。
容洛知他好歹又要說自己一通,急速搶過了話頭:“我沒洗,就是剛才洗臉時不小心打濕了。”
慕浮笙這才表情稍緩。
容洛舒了一口氣,見慕浮笙已将被鋪都整得差不多了,便道了一聲:“我先睡了。”脫了鞋子就往被褥裏爬。
慕浮笙連忙将他拖出來:“先別睡,等頭發幹了。”
容洛調頭看了看他,拎出發尾給他看:“就只有一點濕。”
“一點濕也不行。”語氣不容拒絕。
容洛于是好整以暇地坐回床邊。
慕浮笙去一旁找了梳子,就要幫他梳頭。
容洛忙道:“我自己來。”說着便要去拿他手中的梳子。
慕浮笙揚眉将手擡高了些:“怎麽了?幫你梳發也不行?”
容洛一下不知該接什麽話,唯得由着他去。
慕浮笙笑了笑,仔細幫他把頭發理順,方才放下手,又折身在他邊上坐下來,猶豫了一番,對他道:“小洛,你知道我爹向來就不大會說話,有時候,他心裏有什麽想法就會全寫在臉上。”說到這裏頓了頓。
容洛停下手,疑惑地朝他看去。
“他今天會那樣熱切地待你,也不過是想讓你知道,在這裏,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哪怕是犯了再大的錯,也沒有人會真的怪你,因為這裏就跟你的家一樣。”
容洛眼神一恍。
慕浮笙偏頭看他:“我們都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家人,你不在了,他們會想念,你去了南岳,他們會傷心,我……也是一樣的。”
容洛怔住了。
“你能為了我留下來嗎?”慕浮笙說,“斯人已逝,過去的再回不來,你當多往前看……或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容洛眸中微光一閃,飛快地轉過身,小聲地對他道:“我要睡了。”說完便顧自爬上床鋪,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慕浮笙有些急了:“小洛!”然而再看他,卻發覺他肩膀微微顫抖,竟是哭了。
慕浮笙怔了怔,一時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有些無措,正想找些話安慰他,卻忽然覺得眼前人影一晃,是容洛撲進了他的懷裏。
“慕浮笙……”容洛埋在他的頸間,哽咽着道。
“我在,我在。”慕浮笙小心圈住他,低頭輕吻了下他的額頭。
慕浮笙有句話說得沒錯,他确實舍不得,這樣的人,他又如何能舍得?
那之後,兩人的關系隐約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雖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但确實是變了。
小年夜那天,奉陽又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晚飯時,慕家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聽聞敲門聲“砰砰”作響,慕家下人老李匆匆跑去開了門。
來者是個白須老頭,才同老李打了個照面,便開口急問:“請問,這裏可是慕浮笙慕大夫的家?”
老李将他上下打量:“正是,請問您……有什麽事?”
白須老頭聞言忽然一俯身在慕宅大門口狠狠地跪了下來:“求求大夫,快救救我的女兒。”
老李大驚失色,根本來不及伸手阻止,竟然結結實實受了他這一跪。
“出了什麽事?”慕家夫婦聞訊出來,後面跟着慕浮笙和容洛。
白須老頭面露悲苦,見又有人出來,擡頭仔細張望了一圈,随即提着膝蓋朝慕沉卿跪爬過去,來到近前,伸手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衣襟:“慕大夫,求求你,快救命!”
這聲音狀如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得幾個人均是一驚。
老李心有餘悸地退至一旁。
慕沉卿連忙尴尬地伸手将他扶起,又将他引到慕浮笙跟前:“老人家,這位是犬子慕浮笙,習醫十年有餘,迄今小有成就,是慕家醫館的大夫,您是若瞧看得起,您有什麽話不妨說予他聽。”
白須老頭未料到揚名奉陽城內外的“回春公子”居然那麽年輕,神情一滞。
慕浮笙對這樣的反應倒似見怪不怪,和聲問他:“不知老伯有何病症?”
見他如此好言相詢,白須老頭如今也顧不得猶疑了,急急地向他哭訴:“不是我,是我女兒。她從很早時候起便開始頭暈燒熱,起先我只當那是普通風寒,便從藥鋪買了幾貼散熱藥煎了勸她服下,誰知幾日下來卻并沒有好轉,反而有更嚴重的跡象……待到現在、到現在已經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了……”
慕浮笙問他:“這期間可曾看過大夫?”
對方忙點了點頭:“看過了,都說是體虛傷寒,具體的也瞧不出什麽,開出來的藥方子都是相差不離,可是吃了那麽多也全然不見好轉。”說到這裏已是老淚縱橫。
在場幾人俱是面色凝重。
雖則有些在意慕浮笙的年紀與閱歷,但白須老頭到底還是對他抱有期盼,一邊擡袖拭去眼中淚花,一邊嘴裏絮絮叨叨地懇求他:“慕公子,我知現已是這年尾時候,家家都想求個長命吉祥話,我這老頭兒更不該來找你晦氣……但是我就只有這個女兒,只怕……只怕……”
慕浮笙道:“我這便随你過去看一看。”
說完朝自家父母點了點頭,對那白須老者道:“麻煩老人家前面帶路。”
二人便要離開,一直立在一旁未說話的容洛上前一步:“我也去。”
慕浮笙回頭看他。
慕沉卿連忙在後頭關切地道:“小洛,外面天冷,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在家等着。”
容洛搖頭:“我去了,總有能得幫上忙的地方。”
慕浮笙随即道:“就讓小洛随我一起去吧。”
慕沉卿這才同意。
于是二人便頂着風雪,随那老頭一道出了門去。
風雪交錯。
老人獨自打傘走在前頭,腳步匆匆,顯得非常焦急。
慕浮笙緊跟在他後面,步子邁得大了,容洛逐漸落在了最後,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何時,頭頂忽然出現了一把傘。
容洛擡眼看去,發現慕浮笙去而複返,手裏握着傘柄往他手裏一塞:“覺得冷就回去吧。”
來都來了,又怎麽能走?
容洛往前疾走幾步,行至他的身旁,擡手将傘面送到他的頭頂。
慕浮笙忙将傘推了回去:“傘太小,你自己撐着吧。”
“誰讓你只帶了一把傘出來。小雖小,總比沒有的好。”容洛說完又将手中的傘往他頭頂移了移。
見他固執,慕浮笙于是将傘取過,又伸出另一只手攬過他的肩膀,讓他緊挨着自己,如此一把傘兩人撐倒也正好。
老人的家離慕宅并不遠,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
老人的女兒約莫二十來歲,樣貌雖然清麗,面容卻十分憔悴,她躺在床上,看見老人進來,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爹……”
才喚了一聲,又側過臉去不停地咳嗽。
老人慌了神,匆匆來到床邊,卻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一疊聲地詢問:“小月,小月,你怎麽樣了?”
少女只顧咳嗽,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慕浮笙走過去:“讓我來罷。”
老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站到一旁。
慕浮笙斂襟在床邊坐下,認真觀察了少女的聲息氣色,又仔細去探她脈搏。
忽然似發現了什麽,慕浮笙的指尖驀地一顫。
“慕公子,怎麽樣?”老人連忙問。
慕浮笙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老人有些急切,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好一會兒,慕浮笙方才收了手問道:“令媛這樣已經多久了?”
“大約有五六個月了。”
“為什麽不早些看大夫?”
“若是傷寒,便沒必要……”
慕浮笙不禁沉下聲音:“這情況已可謂是相當嚴重了,便是再不懂的人也篤定明白這斷不會是傷寒那樣簡單,您既如此不關心自家女兒的病況,又何苦要來尋醫?”
容洛頭一次看見慕浮笙對着病人家眷說出這樣重的話來,着實有些意外,連忙上前去扯他衣袖。
慕浮笙沖他搖了搖頭,示意無妨。
果然,老人聽完他這話,已是按捺不住啜泣起來:“是,我不是不知道,我其實再清楚不過,只因荊妻之前也是得了這樣的病。”
容洛聽了他這話,驀地一怔。
“我為了他幾乎花光了所有的銀子,一次又一次地給她尋醫,吃藥,大夫卻又總說看不出什麽毛病,到最後她還是地這樣去了……老天莫不是想懲罰我,如今令小月也要受這樣的苦……我這家徒四壁,明知小月這病治不好,再浪費那些銀子也沒有意義……”說到後來哀戚的幾乎站不住腳。
“爹……”一旁躺在床上的小月不忍見父親這般,亦是垂下淚來。
慕浮笙輕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行醫為善,老人家若是沒有銀子,大可不必那麽急着拿出來。”
老人聽見這話,又是驚喜又是憂愁:“這……”
慕浮笙又蹙眉道:“只是令媛的情況不容樂觀,對于會出現的各樣結果,您得提前有個準備。”
那老人早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掩面叨叨地道:“小月畢竟是我的女兒,就算情況再怎麽壞,我又怎麽能放着她不管,到底還是給她來了找大夫,幸好遇上慕公子這樣的好人……”
慕浮笙這下也不知該如何勸慰他:“我先去給您開個藥方出來,切記得按時給她服用,過段時間我會再回來過。我雖不能保證什麽,但必定竭盡所能。”
老人感激不已,一彎膝就要跪下來:“慕公子如此大恩,老朽實在無以為報。”
慕浮笙連忙攔住他:“您別這樣,晚生也确是能力有限,這樣實在是受之有愧。”
老人方才直起身子。
慕浮笙沉默了一會兒,又對那老人道:“老人家,能否随我去外面一趟,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
老人點了點頭:“慕公子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容洛見他們出去,正要跟上,卻見慕浮笙回過頭來對他道:“小洛,你留在這兒照顧一下小月姑娘。”
也不知道後來他們都說了什麽,從那老人家中出來之後,慕浮笙一直都沒怎麽說話。
容洛亦是有些心神恍惚,走了一段路,忽然喚他:“慕浮笙?”
慕浮笙應了一聲。
“你說那小月姑娘的病,會不會是她娘親留給她的?”
慕浮笙看了他一眼:“不一定。”
容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地開口:“我記得我娘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大夫都說瞧不出什麽,後來她卻……”到這裏頓了頓,仿佛下面的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及是艱難,“我看小月的年紀和我差不多,你說會不會有那種可能,我……”
慕浮笙仿佛早知他的意思,還沒待他把話說完,便已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沒有那種可能。”
容洛怔了怔:“我只是……”
“只是什麽?”慕浮笙停下腳步,一雙深黑的眼睛牢牢盯着容洛,眉心習慣性地攏成了一個結。
容洛不說話了。
雪越下越大,那節日裏特有的爆竹聲也被呼嘯的風聲一點一點地掩蓋。
慕浮笙忽然伸出手,将他一把扯進了自己的懷裏。
雪落得漫天漫地,手中的傘早已不知什麽時候跌落在地。
二人的肩上、手臂上到處沾染了片片雪花。
慕浮笙秀長的發尾被夜風吹散開去,他微側過臉,對容洛道:“這種話以後都不能再提,連一個念頭都不能有。”
大凡與病症有關的事情,慕浮笙從不會對他人說出這樣絕對的話來,這絕對是第一次。
容洛有些怔忪,輕翕眼睫,小聲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後來幾天,慕浮笙一直在老人家和慕宅之間奔波,或者在書房裏頭翻看醫籍,顯得十分忙碌。
而容洛卻是每日被慕沉卿拉着聊天下棋,順帶唠唠嗑。
那日大清早,容洛又被慕沉卿喊過去在慕宅裏到處貼對聯挂燈籠。
慕沉卿向來性子急躁,又有些眼花。
容洛踮腳踩在凳子上,擡手往門框上刷了一層漿糊,又從慕沉卿的手中接過一張紅紙對聯,舉着肘子往門框上一挂。
慕沉卿急急在下面喊:“小洛,這不對啊,怎麽歪了?”
容洛将紅紙往邊處斜了斜:“那這樣呢?”
慕沉卿又喊:“錯了,是左邊,左邊……”
容洛換了個方向。
“咦,好像又過了?”
容洛于是又換方向。
“還是右邊去點。”
“不不……”
一來二去,容洛那兩只手就這麽一直舉在那兒沒放下來過,最後實在覺得累了,便出聲問他:“慕伯伯,究竟是哪邊啊,您能不能給個準數?”
“這個……”慕沉卿摸着下巴往後退了幾步,左看看,右看看,還是猶豫。
容洛站在凳子上,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他連忙伸手扶住門框,定了定身子。
慕沉卿忙道:“怎麽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容洛擺了擺手:“我沒事。”
慕沉卿卻不放心,細細看了看他的臉,但見他唇色蒼白,額前盡是冷汗,仿佛有些不對,便對他道:“笙兒今天好像沒有出去,我去把他叫過來。”
容洛連忙阻止他:“我真的沒事。可能是有些血虛,以前也常常會這樣,只要稍微坐一會兒就好了。”
慕沉卿猶有些不放心:“讓笙兒給你看一看總沒什麽錯,若是沒事自然最好,這樣伯父也好安心啊?”
容洛搖了搖頭,在一旁小院的石桌邊上坐了下來:“他仿佛正在書房翻醫籍,現在定然不得空閑,我們還是不要打攪他了。”
慕沉卿跟着坐到他旁邊,将臉一板:“這就算理由了?到底是書本重要還是小洛重要?”
容洛笑了起來:“慕伯伯這話說的,倒像是要我和書本吃醋似的。”
慕沉卿“哼”了一聲:“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沒想着帶你出去玩玩,盡惦記着別人的事情,”邊說邊擡手拍桌子,“真是不像話,改明兒我就讓人把他的醫館給封了,看他還這副樣子!”
“誰敢封我笙兒的醫館,看我不跟他拼命。”
慕夫人的聲音适時在院子外響起。
慕沉卿立刻露出一副心虛模樣,斜眼往發聲處瞥了瞥,賊兮兮地壓着手指在嘴邊,對容洛道:“噓——噓——,咱倆什麽都沒說。”
容洛忍不住笑:“是是,咱們什麽都沒說。”
不一會兒慕夫人就端着茶過來了,才至近前,将手中東西“砰”地往桌上一放,氣憤地道:“真是一天到晚沒個正經,這貼春聯的事情不好讓下人來做,非要這麽折騰,晚上睡覺不要同我喊腰疼,我懶得管你。”
慕沉卿連忙讨好地站起來:“夫人,夫人,我錯了!”
慕夫人不再理他,回過頭來對容洛道:“小洛,別老是在這兒聽你伯父胡扯。”
容洛笑着接話:“伯父說的那都是戲谑話,當不得真的。”
慕夫人看了看容洛,亦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笙兒這兩天也确實是忙,都沒見着影兒了。”
容洛點頭道:“他自有他的事情,忙一點也是情理之中。”
慕夫人愛憐地擡手替容洛整了整衣領,想了一想,忽然道:“小洛若真是閑得慌,倒不如去外面逛逛?”
慕沉卿道:“是得出去轉轉,老悶在家裏該悶出病來……”說完頓了頓,問他,“要不伯父陪你一塊兒出去?”
容洛無法拒絕,只得站了起來:“不用了,我一個人無妨,”說完問他們,“伯父伯母有沒有什麽想買的東西,我出去給你們買回來。”
慕夫人擺手道:“沒什麽好帶的,你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
容洛點了點頭,同慕家夫婦道了個別,轉身走出大門。
離開小院時,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偏頭往書房的方向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