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将人送到慕宅，沉潛然在門口停下步子，對容洛道：“既然人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容洛猶豫一下，道：“不然和我一起進去喝杯茶再走？”

沉潛然頓時眉開眼笑道：“可行。”

容洛忘了他臉皮足有牆厚，本想客氣一下，結果他竟想也不想便答應了，一時有些後悔，但話都說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便将他帶了進去。

慕家夫婦是個好客的，聽聞容洛帶了太史公長子前來做客，連忙端茶請坐，卻又不顯得格外殷勤，就像對待普通賓客一樣，這待遇讓沉潛然覺得無比新奇。

慕浮笙這時正巧出外歸來，手裏拿着一本醫典，見客廳聚齊了好些人，裏頭還有個沉潛然，一時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他随口與沉潛然打了個招呼，正想開口問容洛今日何處去了，便聽他急急地道：“慕浮笙，等你好久了，你快來看看這人。”

慕浮笙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塌上還卧着一人，将眉心一攏，忙上前搭他的脈搏。

“怎麽樣？”容洛問他。

慕浮笙沉吟了一會兒，神情變得凝重：“幫我把他帶去後院廂房，爹，娘，你們先回房去吧，這兒有我。”

慕家夫婦便不打攪他，起身離開了，容洛幫着慕浮笙一起把病人扶到後廂，一轉身，發現沉潛然竟還跟在後頭，怪道：“你怎麽還不走？”

沉潛然涎着臉笑道：“這不是你請我進來的，怎的轉眼又要趕我走了？”

容洛正要張嘴，忽聽一旁慕浮笙淡淡地道：“我這兒還有要事，便不多留沉公子了，您請回吧。”

送走了沉潛然，慕浮笙觀察了下那位病人的情況，忽然蹙眉轉過身，一把提過容洛的手腕。

容洛詫異道：“怎麽了？”

Advertisement

慕浮笙靜靜地搭了會兒他的脈搏，道：“小洛，你近來有無哪裏不适？”

容洛仔細想了一想，照實道：“前些日子和伯伯一起貼春聯，站在高處覺得腦袋暈乎，加之近來偶有些嗜睡，除此之外也沒什麽。”

慕浮笙靜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先出去吧，這兒不需你幫忙，回屋切記得淨手。”

容洛見他神情凝重，隐約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你怎麽了？”

慕浮笙頓了頓，還是告訴了他實話：“方才我去外面轉了一圈，發現有好些人都得了和小月姑娘一樣的病，就跟你現在帶回來那人是一樣的症狀，只怕情況不妙。”

容洛駭然：“這……難道是疫疾？！”

慕浮笙搖了搖頭：“也不一定，現在還很難說。”

容洛有些緊張起來：“那怎麽辦？”

慕浮笙安慰他道：“你別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等會我就讓人煮些姜湯水給你喝。”

容洛忙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個，這個時候，城裏的醫館大多都沒有開門，現在突然多了那麽多病人，你……你……”說到這裏，臉上顯是擔憂之色。

慕浮笙頓時明白過來：“你擔心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容洛點頭應了一聲：“嗯。”

慕浮笙微微展眉：“我已經通知了城裏幾個相熟的大夫，讓他們近日多提高些警惕，順便去信給夕衍，讓他明天沒事的話就帶幾個人過來一趟，到時候再一道給那些人仔細地瞧一瞧。”

容洛這才放下心來。

慕浮笙看着他，終于忍不住問道：“小洛，你方才做什麽去了？”

“随便去外面逛了逛。”

“那怎麽又會和沉潛然走到一處？”

容洛不知他在想什麽，只得照實道：“路上碰到的……”

慕浮笙淡淡道：“我先前說的話你應當記得，沉家公子本不是個穩重之人，你與他走得太近，當心被他騙了。”

容洛看他這樣，不知為何忽地有些想笑，便偷偷抿了抿嘴。

卻不料這表情被慕浮笙瞧了個正着，他皺起眉頭，正要開口接着說話，卻聽容洛道：“慕浮笙，你曾經問過我，是否還記得你從前對我說過的那些話，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記得的，并且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慕浮笙聞言一怔。

容洛接着道：“你說你将來想與我一起，兩個人張花圃養小畜，嘗冬暖，飲夏涼……小時，我以為生活可以很簡單。就如你那般，只需勤努力，勤學習，想要的東西便能唾手可得。可是，後來我才發現，生活全然不是這樣的。除了求食飽，求居安，還須得面對其它更多的東西，譬如錢財，人心，折難……還有失去。”

慕浮笙聽完這話定住了，一直牢牢地盯着他。

“在南岳有段時間，我特別地想要忘記你，哪怕前路艱辛，我也不想再回頭看，因為回憶太美了，我怕我多看幾眼就會再也走不動路……可是現在你又出現了，而且依舊對我這麽好……我……”

容洛話音未盡，慕浮笙已經上前吻住了他。

一吻終了，慕浮笙垂頭深深凝望着他，如同深潭一般幾乎要讓人沉溺進去：“小洛，你以後就待在我身邊，再不離開我了，好不好？”

容洛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相擁一處，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終得以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