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典朗姆RumOld-Fashioned
古典朗姆Rum Old-Fashioned
手術結束不用值班的蘇玺岳簡單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辦公室,但他沒有離開醫院,而是來到了住院部十六層的特護病房。
蘇玺岳确認自己身上沒有沾染到半點兒寺廟的檀香,才走進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老人白發蒼蒼,但仍還沒有休息,像是知道蘇玺岳會來似的,深陷的眼窩憔悴的望向了他。
老人的聲音裏透着疲态:“阿岳,新年吃餃子了沒?”
蘇玺岳将保溫飯盒打開,餃子還冒着熱氣,男人的聲音沉穩:“知道您還沒休息,和您一起吃。”
病床自動升起,老人夾起一個餃子,是她愛吃的西葫蘆雞蛋餡兒,年齡大了,咬了好幾口才勉強吃完一個餃子。
“過年,不加班就回家吧,我一把年紀了,也不用特意來陪我。”
蘇玺岳聽到老人這麽說,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是衆人口中的好醫生,挽救過無數生命,可面對自己的奶奶,他卻束手無策。
蘇玺岳咽下口中的水餃,香甜的水餃盡是苦意,可他面上仍維持着不讓長輩擔憂的笑意,對老人說:“您放心,專家後天就到,您的身體一定會康複的。”
“我自己的身體怎麽樣我還不知道嗎?”老人笑起來眼角盡是皺紋,“阿岳,臨走前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你成家。”
“大過年的,您別說這些。”蘇玺岳每每聽到老人這麽說,心底就一陣隐隐的酸疼。
父母工作忙,初中前大部分時光,都在爺爺奶奶家度過,可以說他是奶奶一手帶大的。
他和奶奶之間的感情,甚至比和父母都深。
“我知道你不聽你爸媽的話。”老人咳嗽了兩下,緩了緩,又繼續說:“我們阿岳今年過完生日就三十二了,奶奶真的很想看到你有個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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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玺岳不是主攻肺肝疾病方向的醫生,他尚且可以安慰自己:他不是專業的,一定有比他更專業的醫生。
可當他看到間質性肺疾病領域的頂尖專家發來的報告反饋,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看着眼前白發蒼蒼憔悴不已的老人,蘇玺岳握住老人的手,“奶奶,我答應你。”
老人似是沒想到蘇玺岳這麽快就能松口,有些激動的将另一只手反握住他,“好,好啊,奶奶一定撐着等到那一天。”
“媽,阿岳,你們都吃了嗎?”病房的門被推開,是蘇玺岳的父母。
老人看到自己的兒子兒媳來看望自己,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立刻和他們說了剛剛蘇玺岳親口答應了她什麽。
“真的?”蘇母顯然也沒想到,“即是如此,那媽媽過完年就給你張羅張羅相親的事,你這麽大了,也該認識認識姑娘了。”
如果不是為了滿足奶奶的心願,蘇玺岳這輩子也不會想到“相親”這件事,也能落在他身上。
特護病房內一家人其樂融融,就連老太太的病都似乎好了許多。
特護病房外的護士們趁着過年查班沒有那麽嚴格,小聲的悄悄聊天:“原來特護病房裏的老太太是蘇院長的母親啊。”
“是啊,小陶,你不會才知道吧?”
“黃姐,我上周才被調過來,确實才知道。”小陶有些意外,又想到了什麽:“那蘇醫生,是咱們蘇院長的兒子?!”
黃姐撫了撫額:“廢話,蘇玺岳蘇醫生是蘇院長兒子這件事咱們全院都知道,該不會你也才知道吧?”
小陶護士更加震驚了,“沒想到蘇醫生的家世這麽厲害……”
黃姐提起蘇醫生的家世來頭頭是道:“不止,他們家從政從文從商的都有,除了他父母,爺爺奶奶、伯伯、姑姑,外公外婆、舅舅、小姨,哪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
小陶護士聽了連連啧舌:“也不知道這以後,蘇醫生得找一個什麽樣的仙女啊……”
黃姐對小陶的消息渠道的閉塞程度也感到震驚了:“蘇醫生是有名的不婚主義,全院都知道,難道你又不知道?”
“黃姐,這我聽說過。”小陶連忙為自己正名:“只不過我不信,難道他家裏人就不逼他?而且蘇醫生這麽年輕,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啊,我們老家十幾年前有對夫妻還說自己是丁克呢,結果人夫妻倆現在聽說想盡一切辦法要孩子呢。”
黃姐打心眼裏覺得蘇醫生一看就是有自己的主意,不會聽從于誰的擺布的那類型,就算他這樣的人結婚,也是冷冰冰的,無人能靠近,倒不如自己一個人,樂得自在。
冬日的夜晚寒風凜冽,小區路燈下的燈籠随風無規律的擺動,遠處高樓燈火通明,一派過年的喜氣洋和。
蘇玺岳從浴室出來,一個人靠坐在沙發上,他穿着深灰色的浴袍,內暖意十足,他領口微微敞開着,水滴順着發梢流入脖頸,又滑過鎖骨、線條有致的胸口,最後沒入塊壘分明的腹肌。
他的薄唇抿了一口水晶杯裏的紅酒,眼眸黑沉,琢磨不透他在思考些什麽。
他的客廳很大,裝修以黑灰為主色調,簡約中又不失華麗,客廳一角的唱片機裏古典音樂緩緩流淌,他一人居住的房子雖稱不上溫馨,可也談不上空曠。
他一個人住是住慣了的,蘇玺岳有些屬于處女座的強迫症,家裏一定要幹淨整潔有條理,譬如杯子就一定要擺在杯架上,沙發靠墊也要間隔一致,不能随意擺放,就連他的專業書,看完後也要按照規律放進書架。
如果注定有人要參與進他的生活,那他希望對方能遵守他的法則。
“喵喵!”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咪蹿到蘇玺岳手邊。
“Lancet,新年好啊。”蘇玺岳揉了揉Lancet的脖頸,貓咪發出滿意的喵嗚聲,又踩到一旁繼續玩耍。
蘇玺岳是在醫院的花園裏撿到Lancet的,那時候她奄奄一息小小一只,差點活不下來,所以現在無論她多麽調皮,蘇玺岳都不會惱。
Lancet也知道恃寵而驕,看到蘇玺岳手邊擺着一塊方方正正的還會發亮的“玩具”,沒見過的她好奇的将爪子在上面亂按一通,蘇玺岳看到這一幕,也只是将Lancet從他的手機上抱開,拿了一個毛線球讓她玩耍。
Lancet抱着毛線球在一旁翻滾,蘇玺岳這才拿起手機,看看Lancet有沒有胡亂按到哪裏。
只不過令他他沒想到的是,剛才他的手機沒有鎖屏,亮在微信界面,Lancet胡亂擺弄爪子的幾下居然真的點到了通過了什麽,還是他置之不理的、自稱社區工作人員的好友申請。
***
周鳶本以為周母過年事多,會忘記相親這茬兒,沒想到出了正月,都上班好久了,周母又提起來了。
“是分局張姐老公銀行領導的兒子,比你大兩歲,在澳洲讀的碩士,聽張姐說,他家庭條件可以,人本分老實,話不多,是個好好過日子的。”
周母看起來對這位相親對象的條件還算滿意。
周鳶左耳聽了右耳又出,無論對方條件再好,她也篤定主意應付周母就去這一次。
對方的微信好友申請發了過來,周鳶沉着心點了同意。
相親對象姓曹,在周鳶剛通過他好友申請的那一瞬間,一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就發了過來。
三四分鐘後,三條語音出現在周鳶和他的對話框裏,每條都長達六十秒。
周鳶皺着眉,她最讨厭不熟的人給她發語音了,尤其還是爆炸長的語音轟炸。
她點了語音轉文字,可不知是否是對方普通話太不标準,平時準确率還算可以的轉文字功能,在此刻轉換出一堆她都讀不通順的語句?
微信出bug了?
周鳶關掉微信後臺,又重新打開了一次,沒想到轉換出來的文字還是如此,語句不通,不知所言。
出于禮貌,周鳶無奈點開了對方的發來的語音。
第一條剛聽了一半,她就聽不下去了,也知道為什麽微信轉文字功能在他這裏失效了。
對方普通話不标準就算了,一句話裏還要摻雜着發音同樣不标準的英語單詞,半分鐘裏聽他提到了不下三次澳洲,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澳洲讀書回來的嗎?
周鳶直接打字告訴對方,不方便聽語音,能不能打文字。
對方緊接着許久都沒有回複。
周鳶和阮清清聊起來,得知阮清清年假結束就已經返回帝都,暫時逃離了被逼相親的窘境,不像她自己,住在家裏,怎麽也逃不出相親的五指山。
阮清清作為已經相過幾次的“過來人”,給周鳶出主意,告訴她如果她不滿意對方,該做些什麽才能打消對方對她的喜愛。
畢竟阮清清相信,這世界上就不會有男人,會對周鳶的美貌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