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風Kamikaze
神風Kamikaze
“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所以我們,應該有默契成為非常合拍的合作夥伴。”
周鳶聽到蘇玺岳的話,心中暗忖,他就連結婚都能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蘇玺岳擡起眼睑,黑眸劃過一絲光,他說話時的語氣不似是随口一說。
不是借口。
他是真的這麽認為。
周鳶直視着蘇玺岳的眼眸,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為什麽是一類人呢?
什麽樣的是一類人呢?
是書香世家的教育背景相同?
是按部就班的成長軌跡相似?
亦或是他們都擁有着在同性中算是姣好的容貌?
周鳶端坐在蘇玺岳對面,腦海中不斷發散的思考着。
想到他們長的都還算不錯時,周鳶沒忍住的笑了笑——
怎麽會在稱得上嚴肅的場合,還有心情開玩笑、發散的想到這麽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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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鳶認真的發問:“是因為我們眼下都需要一段婚姻,所以蘇先生才覺得我們是一類人嗎?”
“是因為我們個人而言都是感情獨立的個體,不需要婚姻的束縛。”蘇玺岳用着肯定語氣沉聲說,“如果不是長輩的催促,周小姐個人應該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考慮進入一段婚姻關系吧。”
何止是短時間——
就算是長時間也不打算考慮吧。
周鳶心裏默默的想。
比起蘇玺岳說的這一句,他說的前一句更像是一支箭,穩穩地戳中了周鳶的心髒的最中心。
感情獨立的個體。
這也是周鳶對她自己的認知。
她自己提供給自己的情緒價值就足夠多——
周鳶是一個不會覺得無聊的人。
哪怕是一些看似無聊的小事,譬如把圍棋的黑子和白子分檢開來,她也會樂在其中。
而且周鳶是一個能享受孤獨的人。
她可以一個人旅游,一個人去音樂會,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城市裏散步,遇到紅燈就暫停腳步,遇到綠燈就向前,走到哪條小巷就駐足欣賞當下的風景。
石牆上蔓延的爬山虎也能成為她鏡頭下的主角。
周鳶擁有愛和去愛的能力,但她把近乎全部的愛都給了自己。
自己、家人、朋友,已經組成填滿她的社交。
周鳶大學的舍友曾經戀愛時說,她戀愛只不過是覺得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周鳶當時就不太理解,一個人足夠快樂,如果找一個人每時每刻膩在一起,倒更是在浪費時間。
周鳶的朋友們沒有覺得她是感情中不需要依附于誰,大家說的更多的是周鳶太冷漠、不和異性進行社交,又或者是緣分未到。
只有蘇玺岳,一個可以說是剛認識、僅有幾面之緣的陌生男人——
只有他,深中肯綮的對她說,他們是一類人。
細雨蒙蒙,雨滴淅瀝瀝的洗刷着初春的嫩葉,葳蕤的樹枝随風搖曳着。
周鳶的一顆心髒突然之間被灌注進一捧冒着熱氣的溫泉水,她渾身上下遍布泛酸的暖意。
這樣的暖意即使讓現在的周鳶躺在床上,依然能感受的到。
周鳶不知道該歸結于他們之間有同類人惺惺相惜的磁場,又或是蘇玺岳在窺察鑒人方面委實不一般,她就像沒有秘密的透明人在他的對面坐着。
蘇玺岳深知周鳶需要慎重思考一下關于今天談論的內容,再之後兩人談話的話題也有了轉變。
他們後來的話題聊的很随意,從他們的角度能看到幾公裏之外新修建的市區游樂園的摩天輪,最近幾年江塢的城市規劃做的很好,為市民考慮周到,開發了很多項目計劃,這個有摩天輪的游樂園,也是今年剛剛竣工的項目之一。
周鳶不經意間瞥到摩天輪之後,他們之間的話題被打開。
從游樂園的摩天輪聊到了了近幾年江塢市的變化,又聊到了他們讀大學的城市,周鳶從蘇玺岳口中得知他的本碩博在三個不同的城市,本科和她一樣在帝都,只不過後來他的研究生是在香港讀的,博士又去了美國,周鳶能從蘇玺岳輕描淡寫的的敘述中勾勒出一個在醫學方面極其有天賦的形象。
他們的話題很随意,聊起來也都沒有負擔。
當他們聊到今天餐廳的炭烤牛舌味道其實一般般,就連簡單的意式火腿沙拉口味也不如從前時,蘇玺岳也沒有主動提出他做的飯有多好吃或是怎樣。
周鳶本以為他會順勢再次提到自己擅長料理美食,讓周鳶對他的好感更甚,但是他沒有。
周鳶又一次意識到,蘇先生是一個低調的人,并不會像有些男性一樣,抓住自己的一點優點,不停的誇大循環重複。
他們很默契的沒有再提到關于相親的任何話題,誰也沒有提起,他們的的确确,在某些方面投契的相似。
雨水漸小,當蘇玺岳得知周鳶今天沒有開車來時,以禮貌且舒适的口吻詢問是否需要送周鳶回家。
蘇玺岳講話時候的語氣總讓人覺得舒服,不會覺得被冒犯或者感到不适。
西餐廳的位置交通很方便,周鳶拒絕了。
他們二人誰也沒有帶雨傘,西餐廳可提供的雨傘都已經被借走。
還是蘇玺岳,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把雨傘。
在等蘇玺岳去買雨傘的幾分鐘裏,周鳶發覺她的手機電量還剩不到百分之三十,她從包裏拿出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
她的包裏可以沒有氣墊粉餅口紅這些補妝用到的化妝品,但是不能沒有充電寶。
蘇玺岳把買到的雨傘放到周鳶面前,“這是店裏的最後一把雨傘了。”
蘇玺岳握住雨傘的手指骨節分明,雨傘是黑色的,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順着袖口向手臂蔓延,在黑色背景的映襯下,更顯性格有力。
周鳶愣了一下,雨天雨傘的銷量竟然這麽好的嗎?
這家西餐廳沒有專屬的停車場,只有附近一個室外公共停車場。
要先經過地鐵站,再走幾分鐘才到停車場。
蘇玺岳走路的距離要比周鳶走的要久,雨傘又是他買的,周鳶不好意思自己接過來。
“地鐵站很近的,我快走過去幾分鐘就可以的。”周鳶沒有接過蘇玺岳遞在她眼前的雨傘,“雨傘還是蘇先生用吧。”
“你拿着吧,無妨。”
蘇玺岳今天穿着一身非正式風格的黑色西裝,站着的他能完美的展現出他的寬肩細腰長腿,筆直的長腿隐藏在西褲的包裹下,渾身上下充滿禁欲氣質的力量感。
周鳶今天穿了一雙帶跟的小皮鞋,蘇玺岳仍然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距離。
蘇玺岳見周鳶仍沒有接過雨傘,果斷且溫和着說:“我送你過去。”
周鳶有些詫異的仰起頭,眼神甚至有些疑惑,懷疑剛才她沒有幻聽吧?
“你說過會考慮關于我們結婚的可行性。”蘇玺岳淡笑着耐心解釋道:“那我送你一程,你可以理解為出于未來合作夥伴對你安全健康的保障。”
蘇玺岳溫和的語調裏夾雜着些許玩笑的語氣,周鳶聽到他的話後也不禁勾起唇角,蘇玺岳總是不會讓他們之間變得冷場。
“那麻煩蘇先生了。”周鳶也沒有再推辭。
蘇玺岳撐開雨傘,黑色雨傘不算太大,勉強夠為他們二人遮雨。
周鳶站在蘇玺岳的左側,男人左手執傘柄,周鳶的視線恰巧落在他握着雨傘的左手上。
周鳶從前都不知道她自己竟然會凝矚難轉的注視着男人的手,不得不承認,上帝偏愛蘇玺岳,偏愛到就連他的手任何一個角度都堪稱完美,蟄伏在冷白肌膚之下的淡青微凸的血管都寫滿隐藏的禁欲與張力。
因為接觸距離變近,周鳶好似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山澗雪松的清冽。
不同于下雨的潮濕,那是很幹淨的味道,是清冽和溫柔的混合物,是初春裏陽光飽滿熠熠之下的的清新草木的沁泚。
不濃郁但侵略感極強的雪松氣味充斥着周鳶的鼻腔。
她的心跳忽然漏跳一拍。
時間忽然被無限拉長。
幾分鐘的路程變得漫長。
周鳶不自然的将視線從蘇玺岳的手腕處挪開,擡手下意識的将落在臉頰的碎發勾到耳後,垂眸盯着地面。
兩人并肩走着,如果從背後看去,黑色的雨傘以一種明顯的弧度向左側傾斜。
細雨微風,春寒料峭,蒙蒙細雨中,周鳶穿的白裙子,也沒有被雨水打濕弄髒的痕跡。
到地鐵站入站口,周鳶才注意到蘇玺岳的右肩下至手臂處都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反觀她自己,絲毫沒有被淋濕。
周鳶心裏有些抱歉,她主動開口:“我到了,謝謝蘇先生。”
“初春淋雨容易感冒,雨傘你拿着。”蘇玺岳把雨傘放入周鳶手中,沒有在意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淋濕,也沒有給周鳶任何拒絕的可能。
“……謝謝。”周鳶小聲說,“那你呢?”
“我開車過來的。”蘇玺岳回答,“比你方便些。”
周鳶沒有再推辭,又道了一聲謝謝。
分開後,周鳶在入站前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
蘇玺岳獨行在雨中,他雙腿修長筆直,步伐穩健有力,他的身影颀長,寬肩窄腰,隐藏在西裝之下的,是難以掩飾的禁欲和矜冷之感。
周鳶手中的雨傘似乎還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蘇玺岳做的事,和他給人的清冷外表有着截然反差。
這柄黑色的雨傘也已經被周鳶收好放進房間裏,也是周鳶拿到雨傘才注意到這把雨傘的品牌标志,這是一把不止在便利店,就算是在商場也價格并不便宜的雨傘,說是“雨傘刺客”也不為過,也難怪便利店只剩下這一把雨傘了,雨傘主人留下的淡淡雪松氣息填滿了周鳶的房間,周鳶後知後覺的想到。
困意伴随回憶席卷而來,一夜好眠。
周鳶一早醒來,才發現微信裏收到了曹征昨天深夜發來的消息,是向她要昨天吃飯的錢。
周鳶也是認同吃飯AA平分餐費的,她不喜歡占人便宜。
可是曹征昨天說話太難聽,而且絲毫不覺得愧疚,微信消息也沒有發來任何有關表達歉意的話。
周鳶心裏有些作嘔,又不得不點開他發來的賬單,一共是四百六十元。
周鳶想到昨天在飯桌上曹征還在向他炫耀他的人脈多廣,他能拿到這家西餐廳的優惠券,而且昨天點完餐買單時,周鳶也聽到了服務生向曹征确認,本餐使用一張五折券,但是曹征給她發來的賬單以及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讓周鳶按照原價承擔餐費?
周鳶心底覺得更好笑了,怎麽還有人絲毫沒有愧疚之情并且想要在相親對象身上賺一個差價?
周鳶幹脆的問曹征,一點也沒有想要“就這麽着吧”算了的态度。
曹征顯然也沒有料到周鳶會直白的點破他,他以為周鳶昨天沒注意,隔着微信屏幕,他才回複周鳶:記錯了。
周鳶一點也不想跟這種人多費口舌,也不想問關于昨天他為什麽不道歉的任何話,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周鳶幹脆利落的給他轉了錢,想着再也不要和曹征這種人有任何聯系。
周鳶又給蘇玺岳發了消息。
【zy:蘇先生,昨天的餐費是多少?還有,你什麽時候比較方便,我把雨傘給你送去。】
發完消息周鳶就準備吃飯洗漱,新的一周開啓,打工人又要準備上班工作了。
早餐是周母和周父一起準備的,有白粥、素包、煮雞蛋和煎火腿,還有周父腌制的小菜。
周母喝了一口粥,看似不經意的開口,實則充滿了打探的味道:“昨天我回來的太晚,也沒有來得及問你,你昨天見面見的怎麽樣?”
“說完咱們都會沒胃口。”周鳶咬了一口素包,“沒什麽好提的。”
“這個你不滿意,剩下還有。”周母像是想開了,“局裏同事都知道我家姑娘能力好人也好看,有的是想給你介紹對象的。”
周父腌制腌制小菜有一絕,又脆又香,味道不會太鹹,但和白粥一起吃堪稱一絕,這是周鳶她們家早餐桌上一年四季都不會斷的配飯小菜,雖然小菜每天都有,但周父和周母不是每天都吃,反而是周鳶,怎麽吃也吃不膩,基本每天早上都會吃。
“媽,別說了。”小菜在周鳶口中被嚼的嘎嘣嘎嘣響,“如果都是和昨天曹征那樣的人,真的沒有必要去浪費時間。”
“我還是那句話,你今年最好能結婚。”周母淡淡的說,“也不全都是因為你黃阿姨,更多的是你都快奔三了,也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越拖越不好找。”
周鳶想,她還沒過二十五歲的生日,怎麽就奔三了?
她才二十來歲,做什麽不是最佳的年齡,怎麽就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
一大清早,周鳶不想跟周母吵架,她壓下心中的煩躁:“我知道,而且黃阿姨又不會逼着我和她兒子怎麽樣。”
“哎。”提起黃藍秀,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周母又嘆了口氣,“還是早點結婚吧。”
周父吃飯時話不多,偶爾幾句也是幫着周母在說話。
周鳶一個人說不過他們兩個人,而且不管怎麽說周母都能把話題繞到讓她結婚這上面來,周鳶只得默默加快了用餐的速度,今天居然比平時提前十幾分鐘出門上班。
因為出門時間早,到單位的時間也比平時要早。
摘下耳機,周鳶打開微信,照例先浏覽一下朋友圈。
剛打開微信,她才注意到蘇玺岳早就給她發來了消息回複。
是在她剛剛發出消息之後,因為她發完消息就去吃飯洗漱了,所以沒有注意到。
等她上班路上聽歌時,微信也沒有其他人發來消息,周鳶也就沒有刻意的再打開微信,所以她現在才看到蘇玺岳的回複。
【XY.S:結賬用的儲值卡,具體金額我也不确定,雨傘不急,等我們下次見面再還也不遲。】
蘇玺岳的回答讓周鳶沒有任何占對方便宜的心理負擔,只不過周鳶本意是想她放到他家門口,畢竟她工作的地方離他家很近,然而蘇玺岳的回答讓她有些意外——
他們真的會有下次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