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2 章

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繁燈閃爍,點亮了黑夜。想起餘傑明天一早還要上飛機,行李還沒拿過去給他。

沈允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忍着被陳徊打中的地方的疼痛。扶着牆,走到洗手間裏,稍微梳洗了一下,只是眼睛還微微的腫着。

沈允拿起被扔在地上的鑰匙,裝進褲袋中,竟覺得它比平時要重得多。瞄了一眼時鐘,原來已經十一點多了,拿了行李,匆匆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到了病房,餘傑果然還沒有睡,一臉焦急。在看見沈允的時候眉頭才放松了下來,“怎麽那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沈允笑了起來,“我是誰,怎麽可能出事?只是剛好遇到了點事,手機又沒電了,就沒辦法跟你說一聲。”說着,就把手上不多的行李遞給了餘傑,“你的行李我拿來了,看看有沒有少些什麽,少的話,我再去拿。”

餘傑接了過去,打開來看一下,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張泛黃的照片。拿起來看了很久,才問,“為什麽把它也帶來了?”

“不知道,當時看見了,就順手帶了過來。”

餘傑摸着手上的照片,笑了出來,“你看我這頭發,還是我哥給紮的。當時他嫌我頭發太長,照相的時候會把臉給遮了,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了這橡皮筋,就把我頭發搞成這樣。”

沈允看了一眼照片,想到餘亦給餘傑紮頭發的樣子,也笑了出來,“餘亦挺有才的,把你頭發弄成這樣。”

“這張照片還是我爸媽死後照的。他們死了後,我哥就不讀書了,到處打工掙錢。而我當時還小,什麽都不會,只會哭,也不知道我哥有多辛苦。有一次看見其他人在照全家福的時候,就哭着也要照。可是當時照相的錢,可比現在要貴得多,要好幾百。而我們當時連生活都成問題了,我卻那麽不懂事地吵着我哥要照。”餘傑說到這就停了下來,眼睛都紅了。

沈允輕輕地拍着餘傑消瘦的背後,“別太激動,對身體不好。”

餘傑調整着呼吸,平穩着自己的情緒,過一會才繼續說:“後來我哥就答應我過些時候就去照,之後的一個月裏,他沒日沒夜地打工,攢了六百塊。花了五百塊照相,剩下的一百塊他給我買了套新衣服,自己還是穿着那些舊的。現在想起來,我真的是很對不起我哥。他對我那麽好,而我就從來沒為他做過什麽。”

“都那麽久的事了,現在說來幹嘛。”

餘傑和沈允轉過頭去,就看見餘亦站在房門口,手裏提着一箱行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不過,餘傑說的那些話,他應該都聽到了吧。

“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說着,便往餘傑的床邊走去。沈允也站起了身,把位置讓給餘亦。

餘亦接過餘傑手裏的照片,看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點笑容。這笑容,暫且稱為幸福吧。但在看見餘傑現在消瘦的樣子時,這一點點地笑,立刻就消失不見。

“無論什麽時候,都覺得還是小的時候好。如果我們永遠都不會長大,該多好?”餘亦摸着照片上的兩人,說着。

餘傑擔心地看着餘亦,“哥,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說出這種話?”

餘亦扯出一個勉強地笑容,摸着餘傑的頭發,說:“人嘛,偶爾都會變得感性。沒什麽的,我只是發發牢騷。”

“哦。”餘傑看了看餘亦腳邊的行李箱,“怎麽把行李也帶來了?不是明天早上才走嗎?”

“從家裏到醫院有段距離,我怕趕不及,今晚我在這睡。”

餘亦見餘傑看着沈允,就說:“你們兩個還是睡床上,我打地鋪就行了。”

一張床,睡兩個人可以,偏偏不能容下三個人,況且是這麽尴尬的關系。

一直站在一旁的沈允開了口:“不用了,醫院的地板特別涼,睡一晚就受不了了。還是你們睡床,我今天晚上回家就行了。”

“不行,你明天還要給小傑送機,不然他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餘亦看着餘傑微紅着臉把頭低了下去,面無表情,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

沈允想了一下說:“那我到隔壁病房去好了,我記得那裏有空床。到時候跟護士說說就好了。”

這次,沒有人反對。

沈允跟餘傑說了聲晚安,就拿着被子過去了。

餘傑也很久很久沒跟餘亦睡在一張床上了,現在突然又要躺在一張床,還是挺不自在的。但餘亦似乎沒有這種不自在,閉着眼睛,呼吸均勻。

見餘亦已經睡着,也閉上了眼睛。

在餘傑呼吸也變得均勻的時候,餘亦卻睜開了眼睛,安靜地看着身邊睡熟了的人。那眼睛,似乎在發亮着,裏面有太多說不出口的東西,被人所不能接受的東西。

沈允的隔壁床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整個晚上都在打鼾,吵得沈允不得安寧。再加上沈易和餘傑的事,幾乎就沒閉過眼睛。

終于在月亮挂得老高的時候,悄悄地起了床了,打算到外面吹吹冷風。可是在經過餘傑的病房時,卻發現門沒關好,透出一條逢。停了下來,剛想伸手把門關好。

房內只有一盞五瓦的節能燈,但這不甚明亮的光,在黑暗裏,卻能把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

透過門逢,沈允看見了餘亦,他沒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餘傑的身邊,看着他。一動不動,只是看着。就在沈允以為餘亦打算就這麽坐上一晚上的時候,才看見他慢慢地向熟睡的餘傑靠近。就在唇與唇之間就要觸碰到時,餘傑無意識地翻了個身。餘亦也驚吓般地直起了身。

這個吻,始終沒落到餘傑的唇上。

餘亦走到窗邊,掏出煙,點了起來,他的手似乎還在發抖着。那微弱的火苗在這個安靜的夜晚一明一滅,顯得很是無力。

過了一小會,沈允看見餘亦痛苦地捂着臉,肩膀一聳一聳的。

他在哭。

沈允也沒有心情去吹冷風了,悄悄地走回隔壁病房。躺了下去,隔壁床的老頭卻突然開了口,“小夥子,我吵醒你了?”

沈允愣了一下,随即說:“沒,我只是去上個廁所。大爺您繼續睡。”

這老頭聽到沈允這麽說,才又閉上了眼睛。很快,鼾聲又起來了。

沈允伴着老頭的鼾聲也閉上了眼睛。

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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