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透過玻璃，主播嘴角的痣模糊不清。空氣中還有他帶過來的酒精味，牧淮稍稍一品，對愣在原地的關揚做了個請的動作。

他沒想做什麽，只是遇上了順勢做個人情。小主播的朋友也很有趣，短暫的茫然過後只剩警惕，對他這個名聲大噪的流量只保留了不到三十秒的驚訝和好奇。

好吧他的黑料是有點多……但是應該沒有拐賣高中生這種吧？

“麻煩了。”關揚抱着滿腹疑問，想跟他魚哥咬耳朵，可魚哥悶聲不響坐到了副座。

身為餘易的發小，關揚是知道餘易屋裏堆滿了牧淮的海報的，但是餘易沒跟他說過他和牧淮認識，更沒說牧淮知不知道餘易是他的粉絲。

牧淮往車內虛虛看了一眼，繞到駕駛位開門。

手機突然響鈴，是師弟打過來的。

牧淮沒接，揚眉擡頭，師弟站在不遠處，正往這邊走。牧淮只得暫時關上門。

“稍等一會。”牧淮說。

師弟和牧淮一起過來，看到牧淮的車還在就過來了，正好看到牧淮要上車。牧淮這一手臨陣離開玩的師弟猝不及防，想想在包間裏明明氣氛就很好，只好相信牧淮是真的臨時有事。

牧淮露出恰到好處的笑。

“走就走吧，說好我請客的，怎麽還把賬給結了？”師弟穿着顯得學生氣，從書包裏拿了個禮袋出來：“本來想吃完飯給你……只能有空再聚了。”

袋子潔白素雅，中國風的繪圖占了一角，出自尖端展會，裏面的展品都是僅此一件獨一無二的，牧淮前段時間參觀展會的時候大肆贊美過其中一個盤子的繪制和造型，因為很喜歡，後來采訪時也提到過一兩次。

果然，師弟看了車裏一眼，不明顯地停頓了下，繼續說：“我有個朋友是你的粉，聽說你喜歡，拍賣的時候順便拍下來要讓我代交給你。”

我有個朋友這種慣用的套路都出來了。牧淮笑了笑，心說我要是早看到這個盤子連飯都不會跟你出來吃。

盤子準備下來花的時間不短，師弟分明早就看好這趟工作要來約個長期炮友。

遠處叫的代駕按了喇叭，師弟把禮袋給牧淮，借此機會跟牧淮抱了抱，又看了車裏，車裏坐着兩個男生，副駕那個從自己出現開始就用冷脆脆的目光看着他。師弟笑了笑，口罩拉上去，卷着他山清水秀的寧靜離去。

他是喜歡牧淮不錯，但還不至于非他不可。

*

霓虹燈在人臉上打下斑斓的光影，餘易皮膚冷白，跟光影對比稍顯蒼白，半合着眼睛休息。

關揚和牧淮不認識，餘易又喝多了難受，他就低着頭玩手機，偶爾給牧淮指一下他回家的方向。他家離這邊近，牧淮說了要送他們他也就默認牧淮先送他回去。

“他喝了很多酒？”牧淮問。

關揚有一會沒反應過來，他手機屏幕滿屏卧槽，還沒想好能不能跟朋友說現在有個大明星給他和餘易當司機這事，突然跟正主在後視鏡裏對上眼，背後發毛。

“魚哥嗎？”關揚換了個姿勢，扒着椅子看餘易：“他跟部長吹了兩瓶而已，不多……吧？”

餘易看起來像睡着了，關揚讪讪地坐了回去。

“哦。”牧淮笑了笑：“年輕真好。對了，你們學校可以留這麽長頭發的嗎？”

為什麽不可以？

關揚隐隐覺得大明星說話怪怪的，有點教訓的味道，明明牧淮跟他們差不多大，剛畢業的學長看上去都比他年長。

關揚想解釋些什麽，“睡着的”餘易及時醒了，小聲說：“可以。”

沒毛病，關揚抖去渾身不自在，說：“魚哥你醒了啊，還難受嗎？”

餘易：“嗯。”

他的嗓音有點心猿意馬的沙啞。

牧淮用餘光看他：“醉了？”

餘易說：“沒有。”

魚哥會醉？魚哥千杯不倒！關揚表情微妙。

餘易從後視鏡看到關揚嘴唇蠢蠢欲動，他低眸抿着唇咳了兩聲，目光看到牧淮随手擱置的禮袋，随口找話題：“……雲道的國風限定彩碟？”

牧淮：“你知道？”

餘易半真半假地說：“我看了展會的直播。”

那是什麽玩意？盤子？跟牧淮搭話那個冷冰冰的人給的那個？餘易什麽時候關注過盤子他怎麽不知道？

關揚插不進話，默默閉嘴，任由八卦之心在身體裏瘋狂亂撞。

“我記得被獅子集團拍下了。”餘易說。

正好到紅燈停下來等。

牧淮扭頭看他，笑得漫不經心：“喜歡？”

餘易一怔，随即搖頭：“沒有。”

他莫名有種錯覺，只要他點頭牧淮就會把彩盤送給他。

牧淮笑了：“你要是喜歡，我就送給你。”

餘易：“……”

關揚：“？？？”

他終于知道那種詭異感從哪裏來了，牧淮這妖物從頭到腳都散着撩人的勁頭，這已經算明撩了吧？關揚的緊繃感又緊趕慢趕跑回來了。

前面車子動了，牧淮轉頭開車，憋笑：“反正本來也是要還回去的。”

車裏緊繃的氣氛消失了。這大喘氣喘得關揚差點背過氣去。

餘易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問：“我之前看過你的采訪，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盤子。這個應該是別人專門給你準備的，為什麽不要？”

餘易還難受，蒼白的臉色深化了他面部線條的硬朗，像尊會說話的雕刻品。他感覺牧淮大概在後視鏡裏看他。

牧淮：“看一看就夠了，這麽漂亮的東西不适合我。”

牧淮的語氣平靜過頭，少了幾分讓人不自在的暗示。讓關揚重新鼓起勇氣跟他搭話。

關揚真情實意說：“開什麽玩笑，牧哥你就适合好看的東西，美物配美人哦不是，我是說牧哥你長得那麽好看，不适合你的東西都是它不夠漂亮。”

牧淮被他逗笑：“你是不是從我的粉絲群裏出來的？”

關揚忙搖頭，雖然存着套近乎的想法，這句誇贊也是由心底而發。他有心想多問幾個問題，牧淮卻慢慢松了離合，車子停在路邊。

牧淮：“是這裏嗎？”

已經到關揚家了，關揚只得懷着遺憾下車。

從關揚家的小區駛出來，牧淮才想起來問餘易家在哪。可能是私心想留這個好看的人久一點，牧淮路上特意沒問，就算得掉頭回去也算值了。

車速不快，牧淮問話沒得到回答，扭頭才發現餘易睡了過去。

牧淮就漫無目的地在周圍開了一圈，他沒想到餘易看過他的采訪，還剛好看到和這個彩盤相關的，不過也不算意外。

就算沒有收藏癖的人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會買下來珍藏，牧淮喜歡的東西很多，卻從來沒有收藏過任何一件，畢竟他渣，真正買下來的東西或許就不喜歡了，倒不如留在原地保留那種喜歡的感覺。

因為很喜歡，彩盤的造型深刻在牧淮腦中，但從知道禮盒裏是什麽東西開始他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主地厭惡起盤子的花色。

回答餘易時很保守，也習以為常地藏起了自己的心思。不怎麽怎麽地，那之後餘易似乎有點郁郁不樂，隐隐有些惱火一樣。

“小魚兒，你再不醒過來，我就把你帶回家咯。”牧淮找了個可以停車的路邊靠着，吊兒郎當地宣布。

他一邊拆糖紙一邊等，棒棒糖含了好一會餘易都沒有反應。

送上門的新鮮魚。

牧淮戲谑一笑，心說小孩就是小孩，什麽人的車都趕上，上了賊船還心大得能睡着。

牧淮斷定自己不算好人，舉起手機明目張膽地拍餘易。挺随意的角度，耐不住這個人沒有死角，嘴角的痣正好對着這邊。

坦白說，餘易長相特別攻，別人長痣妖嬈，他長痣慵懶，性格也特別攻，冷到找不着缺口。要找個暫時的玩伴更合适的還是師弟……但牧淮就是喜歡這種摸不着的高嶺之花。

“行吧，就讓你參觀參觀我家。”牧淮舌尖抵着棒棒糖。

半個小時後，牧淮把車開進星級酒店的地下車庫，面無表情地譴責自己日漸增長的良心。不過他很自然地給自己找到了理由，小主播還未成年，他還不至于找未成年搞事。

牧淮把餘易從副駕抱出來，猝不及防的重量壓得他腳下踉跄了兩步，很艱難地沒讓他們兩的形象一起毀在車庫監控裏。

餘易的外形太具有欺騙性，牧淮又許久沒運動，沒走兩步就鐵着臉把餘易放了下來，在服務員的幫助下把他扶上樓。

酒店是他開演唱會時住的那一家，房間也是他住過的那一間，他很懶，如果可以的話會直接保持原有的習慣。

“年輕人。”牧淮又念了一次，看在小主播的份上他抱着能感動自己的任勞任怨的心态幫餘易換掉滿身酒氣的衣服。

哪想那衛衣剛拉到頭上，牧淮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手扣住，手指冰涼，力大如鉗子。

真他媽痛。

牧淮青着臉，順着餘易的力道把他的衣服放下來，跟餘易那雙淺色的眼眸對視上。

牧淮：“醒了？”

餘易一怔，燙手似的松開：“……抱歉。”

他坐起來揉太陽穴，臉色依然慘白。

“力道不小。”牧淮暫時無法直視他，要笑不笑地盯着自己手腕上四條紅印。

從來沒覺得自己的皮這麽薄過，這麽一抓皮下的血跡隐隐可見，難怪他剛剛神他媽差點罵出來。

還好沒把餘易帶回家，還好他沒打算對餘易做什麽這這那那的事，他不懷疑如果餘易醒來發現自己身上有人，會第一時間掐死他。

心有餘悸。

餘易順着牧淮的目光看了過去，心生愧疚：“我……”

牧淮低着眸，長睫毛的陰影掃在臉上，略顯委屈和無辜。

“我……”

餘易沒能我下去，他的臉色驟然青白，幾乎森冷地問：“廁所在哪？”

牧淮手往後指：“……那。”

餘易捂着嘴沖了過去，廁所應聲響起男人嘔吐的聲音。

牧淮：“……”

他心裏一點旖旎也沒了，滿腦子不能播的髒話不知道能不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