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陸續上臺了幾個世家，他們都是長輩認識晚輩完全不熟，像餘家尹家這種大家族，連自己本家的一些親戚都沒有認全。
“行了。”牧淮攔住不斷往他碗裏夾東西的尹恩：“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嗎你就一個勁的夾？”
尹恩有陳慧在身邊底氣十足：“我多夾幾次不就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了？”
就這短短一會兒功夫，牧淮自認為這個便宜弟弟一直在吃他的豆腐。便宜母親還當他們兄弟情深，笑眯眯地看着。
牧淮被餘易攪得亂七八糟的心思被尹恩一攪和反而又平靜了下來，心中無不嘲諷地想，等你知道你小兒子看上了你大兒子之後還能不能笑得那麽風輕雲淡。
牧淮根本沒往餘家那邊多看第二眼，下意識不想讓餘易注意到自己。
尹夫人兌現承諾，幾個老人說完話之後她就帶着牧淮起來了，留下尹恩應付尹家的親戚。尹恩想跟過來，牧淮按着他的頭把他按了回去。牧淮對衆人淡淡點點頭，就當道別了，他沒打算再回來這一桌。
“林家姑娘都和你年齡相當，我本來想帶你來和她們見見面，陳家邱家也有不少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我以為你們可以玩到一起。”陳慧談吐得體，溫聲細語：“當然餘家的姑娘最優秀，如果可以和她結交，對你的好處很多。”
牧淮等她說完才開口：“你不是知道我喜歡男人麽？”
這話是篤定的，尹夫人如果沒有掌握足夠的資料，是不會貿然把牧淮喊過來，況且牧淮的取向在圈子裏不算很大的秘密。
陳慧稍稍一頓，擡眸看牧淮，說：“我知道，只是考慮到你或許有意找一個能登上戶口本的。”
牧淮禮貌道：“有心了，但我不需要一個能登上戶口本的。”
陳慧：“……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在這邊，或許有合你口味的，就算沒那方面意思，交個朋友也不錯。餘家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沒過來，聽說跟你年紀相仿，小兒子小一點，可能也可以玩到一塊……”
介紹女的不行就來介紹男的？牧淮這才想起藍莎說這場家宴的另一層性質，他頗覺啼笑皆非，也懶得再聽陳慧跟他說這些，打斷道：“你會給尹恩介紹男性伴侶嗎？”
陳慧：“他說他喜歡女孩。”
“如果呢？”
“不會。”陳慧移開的目光淡淡的有點森冷：“尹家需要他。”
他們兩走進花園了，大家都還在內廳，花園裏連傭人都只有一兩個。這邊的燈光是暖色的，烘得陳慧整個人溫潤可愛。這是牧淮跟她接觸時間最長的一次，卻也只有短短半個小時，其間說的話不多，但足夠他摸透這位母親的性格和想法。
況且陳慧就沒有打算瞞着他。
他突然不知道該同情自己還是同情尹恩。陳慧畢竟是放棄了他選擇了尹家，可陳慧對親自撫養到大的尹恩感情似乎也就止于這裏了。
多薄情一個人，跟他一樣。
牧淮拿出存折，微微垂眸，說不上是笑還是面無表情。旁人看過來他或許在笑，陳慧在他跟前卻能看出這個兒子對自己的不屑與薄涼。
存折賬戶一目了然，陳慧不用看都知道這東西出自哪裏。她和牧淮的父親分開是因為那邊經濟條件不好，那年牧淮的父親甚至沒法保證牧淮好好地上學。那個男人是不錯，後來有段時間工作遇到挫折，有點酗酒，經常很晚回來。
陳慧斷然不會跟這樣的人繼續走下去，現在看來牧淮的父親把牧淮養的不錯，兩人也非常硬骨頭沒有動過她的存折。
陳慧不意外，并且覺得這個兒子比自己親手撫養到大的那個聰明很多，也更像她，對別人薄情對自己狠，要不然一個完全沒有背景的小屁孩當初怎麽在那個圈子中被選拔出來。
“你拿着吧。”陳慧說：“這筆錢對于我來說不值得一提。”
牧淮笑了聲：“對于現在的我來說也不算什麽。”
他不過是不想跟陳慧有更多的牽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慧接了存折放到包裏，似乎到這一刻他們兩才能真正聊開。
陳慧：“小淮，你很看不起我。”
牧淮沒否認，他在桌子上取了杯子給陳慧兌酒，度數很低，甜甜的果酒，很适合不會喝酒的人。
陳慧也不扭捏地坐了下來，牧淮雖然不喜歡她，但是一舉一動都把她照顧得很好。就像牧淮明明反感尹恩的靠近，尹恩到現在也還能正常蹦跶。
“我對你爸沒什麽虧欠的，當初分開是兩廂情願的事。”陳慧喝了口酒，道：“那一年我找過很多人，小恩他爸是最合适的。”
牧淮不置可否，垂眸給她準備好手帕。
陳慧說：“你跟我一樣。他們看不起明星，但我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是憑你自己的本事闖出來的。我沒別的可以幫你，只能幫你牽牽線。”
牧淮再次拒絕：“不用。”
陳慧知道這個結果，只是說：“小恩他特別想要一個哥哥。”
牧淮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反應：“關我什麽事？”
“好吧。”陳慧皺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喜歡你，但這是你們的事。”
牧淮：“……”
陳慧似乎想極力補償他，證明自己确實也算記得這個兒子。
陳慧說：“小恩準備的那個牌是我們大家都有的，他敢給你做一個，是他爸默許的。如果你願意也能到尹氏集團來……”
“去給尹恩打工嗎？”牧淮不解似的眨眨眼：“可是聽說你們的月資還沒有我一場活動賺的十分之一？”
但是穩定，也很有面子。陳慧想想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她受世族親戚的影響，偶爾也覺得明星不算正兒八經的工作。所以尹恩出去浪沒幾年就給她抓回來接手家業。她也不清楚牧淮所謂一場活動的到底能拿多少錢，只是牧淮已經拒絕到這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內廳突然喧嘩，人群走動和椅子挪動的聲音交錯響起。陳慧趕着這會說：“過會內廳還聚集一次，如果沒事的話我帶你見見其他長輩，總歸沒有壞處。”
牧淮拒絕了，他馬上就要走了，藍莎估計要過來找他了。
花園的入口一下進來很多人，年輕的姑娘和小夥子，尹家那個堂妹也在裏面。尹家堂妹身邊跟着好幾個女生，看到牧淮在這邊眼睛一亮，先親親熱熱地喊了陳慧一聲嬸嬸，小聲跟朋友說這是我嬸嬸的兒子。
小堂妹家一下出來兩個大明星，小夥伴羨慕的要死，人還拘謹地縮在後面，實則推推搡搡地往前過來。
牧淮抿着唇公式化地笑着，已經在尋思脫身的辦法。
“走吧。”陳慧說。
牧淮點頭。
但堂妹一群人不樂意了，後面跟過來的年輕人一下子擁了過來，那兩個堂哥也是後來進來的。
“嬸嬸，奶奶他們在找你，要不你先過去？”
“留牧淮哥哥跟我們玩一會嘛！”
“哎呀嬸嬸，你就別管我們小孩子了……”
陳慧想想也是，她本來就是帶牧淮來交朋友的，沒理由還一直拽着人。看來這麽個明星放在年輕人裏也挺受歡迎的，況且牧淮這麽大個人也沒理由把自己委屈了。
牧淮沒法當衆說讓陳慧帶自己走之類的話，心裏媽賣批，臉上笑嘻嘻地目送陳慧離開。
“牧淮哥哥，為什麽你不姓尹呀？”
這群人問的第一個問題就很不讨喜，牧淮心裏煩的不行，低頭給藍莎發完信息之後就沒怎麽應過他們。
索性這是群只要牧淮在這裏就讓他們足夠興奮的人。
“原來你和尹恩是兄弟，我們之前都看不出來！”
“淮爺我們可以合照嗎？”
“牧淮哥哥，你以後也會來家宴嗎？”
男生直白一點，那位堂兄就頗為不屑：“人家是大明星，哪裏會來這種家宴，剛剛才把我們尹家的牌給扔了。”
“他本來就不是尹家人，是尹夫人的私生子好不好。”
“我看尹恩挺喜歡淮爺的！”
“你看他到現在理過你們嗎？一個兩個熱臉貼冷屁股還挺驕傲？”
“操，你嘴巴能不能放幹淨一點？”
“嘿我就這麽說話怎麽了？”
牧淮眼看着這群人吵了起來，矛頭一個個往他身上指也沒反應，他懶得解釋，解釋了不想聽的人還是不聽，現在兩邊各成陣營，有牧淮的粉絲，也有非常厭惡牧淮的。
牧淮現在非常慶幸這些小姐少爺們有修養，至少不會對他拉拉扯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輩們在裏面的緣故。
尹恩的堂兄非常讨厭牧淮了，被氣狠了怒道：“你們看他待會還能不能上我尹家的桌子！”
堂妹：“你怎麽這樣啊？為什麽不能啊？”
堂兄：“你這小妮子吃裏扒外！”
尹恩在內廳碰到陳慧才趕着跑出來的，一出來就聽到自家的人在吵。其他世家的分明在看熱鬧。牧淮一個人坐在吧臺邊玩手機，周圍隔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
尹恩走過來：“我哥只是不喜歡那個款式，想換個好看的，怎麽了？”
堂妹：“就是！”
堂兄：“就你在那搞事，你媽給你爸帶綠帽子還挺得意！”
尹恩：“你有病嗎我媽是再婚又不是出軌！”
牧淮：“……”
尹家人吵起來了，不知道陳慧會不會後悔把他留在這裏。
偏偏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靈光一閃，說：“尹恩你是不是喜歡牧淮？”
一個女孩子說的，說完就捂着嘴巴躲起來了，周圍的氣氛卻都微妙了起來。尹恩猛地擡頭看牧淮，眼睛腥紅。
“靠，不都是男的嗎？說什麽好惡心啊！”
“他們是親兄弟好嗎？就正常的喜歡很奇怪嗎？誰滿腦子龌龊！”
牧淮這會是真的無話可說了，掃了尹恩一眼，擡頭找藍莎。
這點時間應該夠藍莎過來了。
“還給他準備什麽牌子，惡心死了！”堂兄後知後覺丢臉，把尹恩一直拽在手裏的立牌拿過來扔到地上。
也是群年輕人，愛憎分明表現得顯而易見。
牧淮嘆了一聲，從椅子上下來。他身後本來是擺酒水的桌子，前面是圍得密不透風的人。見他想離開又不約而同擠上前。
“牧淮哥哥，你去我那坐吧？”
“沒事淮爺，我跟爹地說一下你去我那裏！”
“你憑什麽來這裏！”
牧淮覺得自己應該早就習慣了被各式各樣的目光包圍，但那種時候畢竟隔着舞臺，再不然周圍也圍着工作人員，像這種孤零零的感覺倒是頭一次。面前或許有一個尹恩算得上曾經跟他并肩面對流言蜚語的。
但那姑娘一語成谶，尹恩拽着衣袖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看着他。
在怪我生成你哥還是怪我把你置于衆矢之的？
牧淮難得覺得憋屈，想罵人但還得忍着那種。
誰他媽稀罕你們尹家的位置，誰他媽稀罕你們的出身，誰他媽想跟你們坐一塊了？
衆人僵持不下，忽然有人捂着唇驚叫。
一雙冰涼的手從後搭住牧淮的肩膀，親昵地把他的領口折好。
站在前面的幾個姑娘咬着自己的拳頭，後面的開始人尖叫。
牧淮扭頭，對上少年清冽的臉。
餘易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從桌子那邊翻了過來，他沒有落腳的地方，散漫地倚在桌子上，長腿踩着椅子，居高臨下地看着牧淮。
少年嗓音清冷喑啞，說話字斟句酌。
“牧淮哥哥還是去我家陪我坐吧，我家……視野好。”
随着話音落下，銀鏈子貼着牧淮的脖頸滑過，倒三角半透明的玉牌垂在牧淮胸前，有質地昂貴的黑色西裝做背景，玉牌刁鑽的工藝尤其紮眼，中間兩字頂天立地，舞出睥睨萬物的氣勢——餘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