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态

變态

正當餘霄盯着應澤雙腿看時,應澤的聲音陡然響起,“看什麽?”

“沒有。”餘霄的眼睛飛快瞥向別處,睜着眼睛說瞎話。

“你視線向下,在我腿上足足盯了三十秒以上。”應澤身體往椅背一靠,眼裏帶着嘲弄,“在想什麽?”

鲛人一向敏感,沒想到應澤也這樣敏銳而且犀利。

餘霄咳了聲,總不能說自己在研究你的腿到底哪兒有問題。餘霄在編瞎話上一向沒天賦,否則也不會出現面試那次烏龍。

“就是,想,沒辦法治嗎?”餘霄一說完,頭皮發炸,覺得自己是在作死。

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以應澤的實力,如果能治,還會是這樣。

應澤那雙漂亮的眼睛,落在餘霄臉上兩秒,開口,“有。”

餘霄不由豎起耳朵。

“據說有種上古生物,叫鲛人的,用他們的魚鳍煲湯喝,可以治百病。如果真有這種生物的話,捉了煮着吃,大概就能痊愈了。”應澤一本正經地說。

餘霄呆愣愣地看着應澤,一時間不知道他是當真,還只是玩笑,片刻,“人魚沒有治病的功能。自古以來就沒有。不信,你可以看看《山海經》,裏面也提到過。他們就是,善長紡織。”

餘霄的聲音很緊,到了最後幾個字,居然有點磕磕碰碰。

應澤看着餘霄。他的下颌線已非常幹淨,下巴瘦瘦的。但再一個角度,面頰又微微鼓起,還有點沒有消褪盡的嬰兒肥。

一身并不算合身的煙灰色西服,包裹在身上,顯得削瘦還略有些單薄。

餘霄無論是容貌,還是身體都正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

應澤收回目光,看向筆記本:“玩笑。”

玩笑?只要正常點的,誰會開這種玩笑。餘霄捏着托盤,張着眼睛看着應澤。

“這裏沒事了。”應澤說。

餘霄出了辦公室,才發現自己背上都是汗。下一刻,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冒着彈幕:

變态!變态!變态!變态!變态!變态!變态!

想摔盤子。

又是想打應澤的一次。

回到辦公室裏的餘霄迎來三雙眼睛。裏面的驚訝如同洪水一般都要漫出來了,讓遲鈍的餘霄都無法忽視的地步。

餘霄的臉上不可能有東西,他還是抹了巴臉,“怎麽了?”

胡酒勉強笑了笑:“沒什麽。”

但三人的狀态并沒表示“沒什麽”的樣子。其他兩個在胡酒說完後,都齊齊地低下頭,看文件的看文件,查資料的查資料。

餘霄坐在座椅上想了一圈,也沒覺察應澤那裏不對。思緒轉移到他的電腦上。

剛才只顧去看應澤的腿,也沒留意別的。不知道配方會不會就在他那個筆記本裏呢。如果是的話,那剛好,找機會進去看看,把配方弄到手,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剛才,董事長對你說什麽了啊?”過了好一氣,胡酒邊敲擊鍵盤,邊問。

“說什麽?”餘霄心不在焉。

“他有什麽交待?”

“沒有。”餘霄喝了口自己加了兩粒糖的咖啡,眉頭微微一皺。

他站了起來,又給自己放了兩粒糖。再喝一口,心裏舒暢了許多。

其他三人又相互看了眼,齊刷刷地不可思議。

一會兒,忽然闖進來一個風風火火的黑框眼鏡,年紀看着也不大,二十七八,“新産品,新産品,誰要試,誰要試?”

三人同時舉手。

于是,三人開始對着鏡子描眉毛畫眼睛。黑框眼鏡一邊看,一邊問:“這個口紅感覺怎麽樣,這個粉底覺得怎麽樣。”

黑框眼鏡邊問,邊向餘霄踅摸,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這是誰?”

“新人。”胡酒正在塗口紅,“這口紅不油,顏色也正。”

黑框眼鏡看着餘霄的神情就有些誇張,還特意把眼鏡給摘了,打量餘霄,幾次像是要答話,都見餘霄沒有說話的意願,自己覺得讪讪的,這才把聲音放低,又向胡酒确定,“助理?”

“嗯。叫餘霄。”

“施哥,我們公司也做彩妝?”餘霄忽然側過臉,問。

施書閑以為餘霄不太主動,沒想到他忽然搭話,立即受寵若驚:“對對,這是我們公司下一步的戰略,開發彩妝系統。現在正在進行産品研發中。哦,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叫施書閑。”

餘霄指了指他脖子上挂的工牌。

“你皮膚好好,要不要,”施書腆着臉說,“幫我們試試這個唇膏。”

餘霄落在那管還沒有任何LOGO的灰色管子上,神情冷淡下來。

唇膏?這玩意需要一男的來試。

“我就說說,不願意算了。”施書閑忙說,扭頭無聲地說出幾個字,“好可惜。”

直到正中十二點,餘霄才看到林焰。急沖沖的直接到了應澤辦公室。十分鐘後,兩人一起從那扇黑色實木大門裏現身。

林焰走在應澤身側,向他彙報着什麽。半側着臉上,滿是風風火火,爽直精幹。輪椅上的應澤則神情淡然,因為懶散靠坐在輪椅上的姿态,還帶着一絲置身事外的悠閑。

中午餘霄明白為什麽人數不多的公司,能擁有一棟獨立的寫字樓。二樓食堂用了一層,九樓健身房又用了一層。總之,公司生活豐富,物質充裕。

餘霄自己到後勤部領了卡,避過高潮,坐在角落,挑挑揀揀地吃了頓午餐。

“同學。”有人咣地一聲坐在他身邊。明明現在整個食堂空空蕩蕩,到處都是沙發。餘霄擡頭,看了兩秒。不認識。

“我啊。那天一起面試的。”

餘霄想起來了。那個一臉痘印,用了紫芝露,重新作人,哦,不對,脫胎換骨女孩。

想到那天面試的窘境,餘霄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看着女孩的眼神也微妙。

“你可真厲害。我一進來,就聽說助理部來了新人。我猜就是你。我就不行了,我本來是報的也是助理部,但硬是給我安排到市場部去了。天天都在培訓教化妝,說晚點還要派到下面網點去,對了,你看我的妝容怎麽樣。”

果然,這個原來白淨清爽的女孩,經過一番收拾後,成功地将自己弄老了五歲。

“我叫江容容。你呢。”江容容依然沒改掉一邊盯着餘霄臉看,一邊眼睛發亮的毛病。

“餘霄。”沉默了兩秒,餘霄自報姓名。

因為應澤一出去就沒再回來,助理辦公室四個人得以正常時間下班。餘霄便約了陳冬,一起吃了晚飯,又在外面游蕩到十點,才打車回去。

一進門,餘霄就開始頭大。餘建木與餘行整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霄霄,你今天上班去了。怎麽都沒說一聲,要不是董事長通知我,我還不知道呢。”餘建木又是關心,又是擔心,“你吃飯了嗎。”

“吃了。”餘霄着急上樓。

“你等等,急什麽,我給你做了湯。”餘建木叫住餘霄。

“有什麽收獲?”餘行終于開口,坐在沙發上,還穿着灰色西服,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餘霄忍了忍,“沒有。”

“發現什麽線索?”

“沒有。”

“這才是上班第一天,哪兒那麽快。”餘建木插話。

“這和天數有什麽關系。如果心思敏銳,善于觀察,就是到瘸子辦公室裏走一趟都會找到很多線索。”餘行說。

餘霄抓着外套的手起來越緊。

餘行嘴角斜了斜,“像你這種遲鈍的,根本不可能勝任這個工作......”

餘霄猛地把外套重重地摔在沙發上,“你才又笨又懶,你才遲鈍。你才不能勝任工作。我小學中學,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沒落過五名以後。大學是好學校專業是好專業。上學期間任長,課代表,學生長會長,年年拿獎學金拿到手軟。現在,沒畢業就被族裏委以重任。你在研發部,研發部了不起?你在那兒呆了三年,還被一個新手企業對手吊打,你只有靠貶低我,打壓我,才能找到你的自信?”

餘霄把對餘行一年的話都一口氣說完了,邁腳上了樓。

餘建木額上的褶子在燈光下,清清楚楚的排成五道溝壑,一瞬間背也坨了下去。

而餘行那雙眼睛沒有怒火,視線落在空中的某一點,只是呆呆地出神。

餘霄上了樓,進了自己房間,吸了吸鼻子。坐在床頭,又看到床頭櫃上擺放的照片,怔怔的。覺得鼻子有點酸,但眼睛幹幹的,但別說眼淚,連一點濕氣都沒有。

都說鲛人落淚成珠,但鲛人極少,也極難落淚。

餘霄依然準點在十點,給應澤端進咖啡。這兩天,餘霄除了給應澤倒咖啡,沒幹別的。應澤大部分時間頭也不擡,話也極少。但餘霄的咖啡,他也都能喝上半杯。餘霄看着他他放下紙杯,然後就出辦公室。

餘霄每次都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每次都沒有看到助理辦三人看他古怪的眼神。

這次,鄭思楠忽然開口:“餘霄。”

餘霄回頭:?

鄭思楠:“沒什麽。”

餘霄推門而入。辦公室裏,林焰正立在一旁,和應澤彙報什麽。林焰姿态很輕松,一只手甚至輕輕地撐着辦公桌。這兩天,林焰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都沒和餘霄好好說上兩句話。

“截止目前,這個項目我們最大的競争對手是來自百年陳氏與房住地産。”林焰說。

應澤極輕地皺了皺眉。

林焰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的:“陳氏一直是我們的對手,和我們競争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這個地産商,最近也想向日用護膚方面發展,倒是出乎意外。這個地産産,財大氣粗,以前拿地狠,現在手段也狠。要費點功夫。”

沒想到在這裏聽到自己族人的名字,這是又要和應澤競争什麽項目?

餘霄的目光溜到應澤的筆記本上,上面依然是前次他看到的那個U型海灣。他們說的項目是這個海域

餘霄看了一眼,腳步卻沒有過多逗留。把咖啡放在桌上,轉身要走。林焰這時像是忽然發現了餘霄。

“餘霄!”

“焰姐。”餘霄停下腳步。

林焰一雙杏眼瞪得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沒發現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和我們都不一樣。”

餘霄呆看着林焰。白毛汗再次湧了出來。就這三天功夫,林焰發現了什麽?

幸好林焰接道:“以後衣服可以随意些。我們不像別的公司,對着裝沒有要求。我們公司的理念就是:取悅自己。懂了嗎?”

餘霄就兩套西服換着穿。現在身上是應試那天穿的藍色西服。林焰一提醒,餘霄才發現,為什麽一進自己辦公室就有種眼花缭亂的感覺。

別說那三人,連林焰都是一身華麗的暗花色連衣裙,像要出去約會一樣。

“嗯。”餘霄應了聲。他本來在看林焰,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掃向應澤。

視線剛一過去,正對上應澤的眼睛,含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淡嘲笑意。餘霄迅速偏開頭。

“董事長是個人愛好。如果你也是,當我沒說。”林焰板着臉教訓他。

應澤一如既往黑色襯衣,外面是件深灰色西服外套。這讓他的膚色看起來更顯白,也更冷淡。

“我不是。”餘霄說得極快,像是趕緊地要和應澤撇清關系。

餘霄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裏,應澤端起餘霄剛送進來的咖啡,就要送到唇邊。

“等等。”林焰露出古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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