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鲛人淚

鲛人淚

這個應澤太敏感了,全身像是長了觸角。餘霄躲都來不及。

“這人是誰?不是陳海樓吧。這也太年輕了。難道他已不老不死了。”陳冬大呼小叫。

“應澤。”餘霄壓低聲音,制止這個二傻子。

“瘸子?”

“嗯。”餘霄這個應聲更是含在嗓子裏。

“瘸子.....”陳冬還想說什麽。

“閉嘴。”餘霄小聲說。

陳海市也從木屋裏出來。他一身布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眼神溜圓,非常靈活。他一眼先看到餘霄與陳冬。“這兩個又是誰?你不是說沒帶別人嘛。”

“其中一個是我的助理。”應澤收回目光,對陳海樓說,唇角微微一動,“可能不放心我,跟着過來了。”

“嗯。”對上陳海樓圓溜溜的目光,餘霄被迫點頭。

陳冬一直在唇語問餘霄:這就是你上司,這就是瘸子?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們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裝死呗。

“那這個呢!”陳海市指着陳冬。

局面一下子變得無比尴尬。他們可是和陳海樓一族,還打算和陳海樓套近乎的。現在,莫名地成了陌生人。

應澤看着餘霄,那雙眼睛映着海島的天光,“問你呢。”

“我朋友。”餘霄硬着頭皮說。

“說了多少次,我的草藥不提供給你。”陳海市說,“你來多少趟都沒用。”

餘霄與陳冬對看一眼。沒想到誤打誤撞遇到這麽重要的消息。

做為鲛人的陳海樓,他也是陳氏的供應商之一。這裏環境幹淨獨特,沒有污染,因為地質土壤,他的草藥有着別處無法比拟的功效。

沒想到應澤也在打陳海樓的主意。聽兩人的交談,應澤來了不止一次。

“沒準這次就有用了呢。”應澤語氣淡然,并沒有因為陳海市的話就有絲毫動搖。

陳海市眼睛一斜,“先陪我下棋再說。”

“奉陪到底。”應澤淡然一笑。

“兩天,不許反悔。”陳海市豎起兩根指頭。

應澤點頭。

陳海市調頭返回最大那間木屋。

應澤就要驅動電動輪椅跟上,目光下垂,落在自己的鞋上。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散了。

應澤目注兩秒,終于身體前傾,彎下腰去綁鞋帶。

“你不去幫忙嗎?”陳冬捅了捅餘霄。

“我是助理,不是阿姨。”

等應澤再次直起腰,臉上有了微薄的血絲。

餘霄進退兩難。應澤回頭,“還杵那兒幹什麽?”

“哦。”餘霄松了口氣,理所當然地跟了上去。陳冬一見,也跟了過去。

“董......”

“在外面叫我名字。”應澤打斷了餘霄。

餘霄想問什麽,但那兩個字在餘霄舌尖打了幾個轉,都不能打磨圓潤,只好含糊地問“........我們公司.....”

“陳海樓這裏種植的一味草藥是産品主要配方之一,我們一直想和他簽定長久的合作計劃。”應澤說。

配方!

應澤主動提到了配方。

陳冬對餘霄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去問。

餘霄沒吱聲,覺得話題太敏感,就這樣問的話,太過明目張膽。應澤這人像是混身長着觸角,異常敏銳。

“茶樹。”應澤主動說起這個名字。“新開發的産品裏,這個藥草占有很大比例。這裏環境得天獨厚,生長的茶樹功效要遠遠大于處別。”

陳冬沖餘霄比個大母指。誤打誤撞,探聽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紫芝露反響那麽好,這麽快又要研發新産品?”餘霄問。

“護膚品行業最重要的就是創新。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再好的産品,過了一定期間,消費者都會産生疲勞,目光會被新的産品所吸引。所以要不斷地推陳出舊,産品升級。現在開發的新産品是紫芝露的升級版。”

應澤雖然依然語氣淡冷,但語速不急不徐,慢條斯理,居然有種和餘霄話家長的感覺。

陳冬斜了餘霄一眼。在餘霄的話語中,他和瘸子毫不熟悉,并且瘸子很難親近。可現在看來,兩人似乎還挺.....不錯?

“你們怎麽到了這裏?”應澤問。

“就是放假了,找個地方瞎混。”餘霄慶幸自己落後應澤幾步,撒謊負擔不是太重。

木屋地基擡起,下面是一些柱子,把木屋招起了一米多高。周圍還有一圈回廊。應澤的輪椅到了階梯,餘霄快走幾步,跟到了應澤身側。這次他很乖,很聰明,只是站在他身側,一動不動。

上次的尴尬他可不想再上演一遍。

應澤擡眸,撞到餘霄烏溜溜的黑眼睛,“胳膊。”

餘霄伸出胳膊,應澤手搭了上去,借力站了起來。

“陳冬,把輪椅弄上來。”餘霄沖陳冬說。

陳冬忙應了聲,去搬輪椅。

應澤抓着餘霄的胳膊上了幾個階梯。大約是因為借了力,應澤的身姿沒有絲毫傾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只是身體虛弱。

應澤坐回了輪椅。

“吃飯了吃飯了。”陳海市奔了過來,聲音透着興奮與愉快,像個小孩兒。

看到應澤,“你不是能走路嗎。怎麽又坐在這個輪子上。不嫌麻煩?”雖然這樣說,陳海市也沒過多關注。他的注意力都在今天的晚餐上。

“快來吃飯,算你們運氣好。今天有大餐吃。”陳海市如同獻寶,還又賣關子。

餘霄注視着應澤的背影,心想原來在此之前,應澤在陳海樓這裏是步行的。

一進去,就是個大通間。餐廳和客廳混在一起的那種。客廳一邊,是一個方型大桌子,中間挖空,一個大吊鍋至下而下懸在了桌子正中央。裏面不知什麽肉類和一些草藥弄在一起,冒着寥寥輕煙,聞起來又香又有股奇怪的味道。

“快坐。快坐。你們不吃,我可不等你們了。”陳海市一屁股坐了下來,先給自己弄了一塊,咬了一大口,故意饞幾個人似的,還眯起了眼。“真好吃啊!!!”

餘霄見應澤就只坐在輪椅上,便也在一旁坐了下面。四人四個角,不多不少。倒也不錯。

木屋兩面都門窗大開,一面是一眼看到不邊的藥草。藥草還開着紫茵茵的小花,一邊是一眼看不到邊的大海,還有些海鳥在空中盤旋。

餘霄正對着海那邊。公司也是面海,但周邊環境不同,視線不同,感觀完全不同。

“看什麽看。還不吃肉。”陳海樓氣鼓鼓的,眼睛都瞪圓了。

“風景不錯。”餘霄拿起筷子。

“那邊海景好看?”應澤忽然開口問。

這?突出其來送命題。

吃飯,還冷不丁的要考試。

餘霄看着應澤,頭發根又開始發麻發炸,就要強行憋個答案時,應澤唇角微微一彎,掠過一個淡冷的笑意。

“吃飯。”應澤拿起筷子。

餘霄心裏說,不是你起的頭?你到底想怎麽樣。

但人是上司,是大BOSS,是董事長,是自己要讨好的對象。餘霄咕咚一聲,一口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餘霄在吊鍋裏夾了一塊不明名狀肉,吃了口。

味道有些怪,不是日常的調料能弄出來的味道,但汁多滑嫩,到了嘴裏化了一樣。

“好鮮,這特麽是什麽肉,比我吃的和牛還嫩。”陳冬已叫了起來。

“海牛啊,養了十年,才養了八只。這個海牛啊,生長特別慢,今天一個才到成熟期,剛好宰殺了一只。就說你們口福好吧。”陳海樓嘴裏包着肉,含含糊糊地說。

海牛?這是什麽動物。但既然有個“海”字,肯定生活在海裏。

“我在海裏還養了幾個小寵物。那是我的小心肝,可是不能吃的.......”楊海樓絮絮叨叨,眼睛直瞅應澤,似乎很着急。

應澤垂着眸,眉毛與眼睫漆黑,烏沉沉的。他夾起塊肉,送到嘴裏,慢慢咀嚼。

陳海樓眼睛瞪得溜圓,盯着應澤的臉,想從他臉上得出“無上美味”的表情,但讓他失望的是,應澤無論什麽狀況都能做到面無表情。

“怎麽樣?”陳海樓不甘心,出聲相問。

“不錯。”應澤淡淡地回了句。

陳海樓笑了。“你就是嘴硬,這是你這輩子吃到最好吃的肉吧。你們這兩小孩,多吃點。海牛大補,又和我的藥草一起熬制,強生健骨,對你們正些在長個子的小孩兒特有效。”

陳冬要哭了。他二十二,早過了長身體的年齡。但身高不過一米七六。

餘霄要比他高。壓力要相對小一些。

“應小澤,你怎麽不吃了。”

“我又不需要長個。”應澤淡淡的,他在夾面前的一道莫名的疏菜。

餘霄把眼睛從碗裏擡起來,看了應澤一眼。他扶起應澤的時候,對方确實要比他高半個頭。

餘霄這筷子就不知道該夾什麽了。

“老人說,男孩個頭二十出頭也能猛一竄。”應澤的聲音。

我?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這特麽什麽事,之前說他單薄,現在嫌他矮。找個助理都這麽挑嗎?

當然,這話都被餘霄悶在嘴裏,和海牛一起咽到肚裏。

陳海樓嘴裏不停地咀嚼,看到自己的晚餐受到如此歡迎,不禁喜笑顏開。

他邊吃邊享受客人的贊美。目光從應澤身上,掃向餘霄。從餘霄臉上往下走,落在他夾菜的手腕......那個只有一粒小珍珠的手繩上。他目光灼灼,亮度驚人。

“應小澤,你讓你的小助理把他手腕上的東西給我。我把草約的合約簽你一年。”陳海樓忽然說。

餘霄呆了呆,不由看向自己手腕。

少年人特有的瘦薄的手腕,和那個只有一顆如同眼淚似的珍珠十分相配,沒有絲毫違合。平時倒沒什麽人注意。

“不行。”還沒等餘霄開口,應澤的聲音已落了下來。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簽約嗎?我就要這個小東西,你就不答應?”陳海樓用筷子指着餘霄的那粒珍珠。

鲛人淚。鲛人泣淚成珠,但鲛人一生中極少流淚,有的甚至一輩子都不會有眼淚。所以鲛人淚十分罕見。

只是這種東西,不懂的人會以為只是粒平常的小珍珠。陳海樓也個鲛人一族,才能一眼識別。

“不行就是不行。”應澤語氣極淡,但毫無回轉餘地。

當事人餘霄抱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該不該發言。

“和你簽五年啊。我的茶樹都給你,還有旬草,無憂花,草墊子.......”陳海市像小孩子一樣誘惑應澤。

除了茶樹,還有旬草......

連陳冬都停了下來,此次行動,誤打誤撞,收獲頗豐。

餘霄唇角一動,想說什麽。

“吃飯。”應澤平淡地命令。

“我覺得,可以。”餘霄摸着手腕。

陳海樓本來就是鲛人,輩份又高,他們見到都得叫一聲祖爺爺。雖然有些舍不得,這粒鲛人淚落在他手裏,應該,也沒什麽.....

餘霄就去摘手腕上這個東西。

一只大手覆蓋在他手上。指節突出有力,帶着微微涼意與份量,壓在他摘手繩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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