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又到了晚餐時間，哈利用力咬下一口蔬菜餡餅，順便揚起脖子，給自己灌下一大杯南瓜汁。
“唔，”他吐了一口氣，放下杯子，用餘光掃視着桌面，突然發現有一點不對頭，“我的牛排呢？”
“在這裏，請稍等一會兒。”
身邊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哈利随口答應着，心不在焉地又吞下一塊心形的蜂蜜小蛋糕。
“噢，噢，随便。”
“可以了，波特先生。”
“咦？”
聽見德拉科叫他的名字，哈利這才回過神來，接過對方遞來的餐盤，正要下手抓起牛排，頓時愣了一愣。
盤子裏的整塊牛排已經被切成了大小均勻的細條，淋上了濃稠的黑胡椒醬汁，角落裏被擺上了幾片圓形的橄榄，整體就像一幅真實的靜物畫。
“德……拉科？”哈利終于從他亞馬遜叢林風格的狼吞虎咽中擡起頭來，詫異地注視着坐在身邊的人。
處理完牛排的德拉科停着手中的刀叉，可能已經盯着他很久了。哈利很快就發現，自己面前杯盤一片狼藉，而對方的晚餐卻一點都還沒有開動。
“德拉科？”哈利皺了皺眉，“你這是…………”
“波特先生，這是您的牛排。”
小鉑金貴族的口氣相當正式，聽起來就好像他馬上就會像一位老派的管家那樣對哈利點頭鞠躬。然後，在哈利确定自己的耳朵确實沒有聽錯對方說的話之前，德拉科伸手拿起了哈利面前的長條法式面包，動手把它切成薄片。
“哦，一點小意思，而已，波特先生。”小鉑金貴族聳了聳肩，“對我來說，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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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眼看德拉科把那些切片一一塗上黃油，認真得像是在準備魔藥材料，哈利急忙阻止，“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我希望這樣能夠讓救世主先生在霍格沃茨也享受到真正貴族式的服務。”
“你……你沒事吧？”
“承蒙關照，先生，我自認為很健康。”德拉科的目光在長桌上搜尋着下一個可以下手的目标。
哈利的綠眼睛閃出不可置信的光。盡管兩人都刻意保持着只在身邊的小範圍內能夠聽見的音量，但這些不正常的動作還是讓有些學生的目光已經注意了過來。德拉科好像什麽也沒有看見，取來他們前面的幾樣蔬菜和水果，瞥了一眼哈利，大模大樣地開始給救世主做沙拉。
“德拉科！我說了不要這樣做。”哈利低聲抗議道。
“作為只會追逐利益的守舊派貴族，”德拉科充耳不聞，繼續攪拌着那碗可憐的沙拉，故作恭敬地回答道，“我應該竭誠和未來的魔法部長搞好關系。”
他一邊說着，順手優雅地舉起一杯南瓜汁，就像舉起一杯醇香的陳年紅酒：“敬祝我們的新部長不日即将走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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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在晚餐時間爬上大禮堂的房梁進行監視的黑貓西裏斯，滿意地看到教子和他身邊的那個座位越來越頻繁地出現空置的傾向。
自從德拉科連續三天的管家式周到服務過後，這兩個人終于開始避免在一起進餐了。
首先是哈利——鑒于為了使自己不要見到德拉科而不去大禮堂的長桌上吃飯，他只好讓家養小精靈把晚飯送到塔樓上的房間裏。在那裏，每當家養小精靈“嘭”地一聲消失之後，他就會拿起一塊面包，或者一杯飲料，或者一柄刀叉，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擺弄着，完全看不出幾天前他還是用那副在非洲草原上獵殺獅子的野餐方式，絲毫不顧風度地快速解決一切食物。
如果這時候西裏斯沒有在哈利的房間裏，哈利很快就會拿着一個裝滿魚片或者肉排的盤子來到教父的小閣樓前，悄悄地遞進去，用咒語清潔墊子和水槽，再無聊地把閣樓裏所有的物品排放整齊。他甚至會坐在小閣樓前面等着那只黑貓。等他做完這一切，正好從大禮堂回來的西裏斯滿意地跳上哈利的手臂，伏在他懷裏，讓教子搔自己的癢癢。
當哈利終于決定重新回到大禮堂的長桌上時，德拉科開始失蹤了。
年輕的馬爾福教授肯定是待在自己的地窖裏，因為除此之外，那只小白鼬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即便如此，西裏斯有一次還是悄悄地跟蹤了德拉科。它看見晚飯時間，那個金發男巫在大禮堂外徘徊了一會兒，偷偷地望了望那張長桌。這時候，在教師席上，哈利正鼓着腮幫子，嘴裏塞滿了他能抓到手裏的一切食物——包括擺在德拉科的位子前面的——他的一只手伸得老長，眼睛從頭到尾也沒有擡起來一次，好像又回到了亞馬遜雨林水流湍急的河流上。
德拉科終究沒有進入大禮堂。幾分鐘後，西裏斯跟着他走下了通向地窖的樓梯，遠遠尾随着他到了地窖盡頭的房間，然後被一聲沉悶的“砰”的關門聲阻隔在外面。當然它才不在乎這些，它馬上輕快地跑回自己的閣樓，享用教子帶來的美味魚排去了。
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或者其實已經被發現，每次進入大禮堂，西裏斯總是在房梁上走動着，尋找最好的位置，試圖使自己能夠靠得更近一些。
它相信自己在哈利和德拉科的眼神裏都看到了迷惑、不解和憤懑的表情。
當另一個人沒有出現在身邊的時候，這兩個年輕人從來沒有把自己的晚餐正經當做一回事，他們總是在這裏長久地尋找和等待着，似乎随時都在期盼着對方會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位子上——西裏斯幾乎可以确信這一點。
有時候，它甚至還能見到另一只黑貓。西弗勒斯像它一樣伏在大禮堂房梁的陰影裏，大概是做着與它同樣的事，黑眸隐隐的反光在幽深的梁柱高處冷冷閃動。
偷窺這種做法有必要保密，而且房梁上也沒有留給它們足夠厮打的空間，所以這些行動暫時還平安無事。
唯一發生的沖突，只是它們在經過對方的時候會互相瞪上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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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悄悄走進了霍格沃茨二樓的一個房間。
比起格蘭芬多塔樓上那些寬闊、開敞、充滿陽光的房間，這個房間顯得有些陰暗，當然這不是因為他沒有窗，而是因為房間裏面堆放了較多的東西，雜亂無章。作為臨時存放雜物的地方，人們并不常到這裏來。哈利在那些落滿了灰塵的家具和書本的空隙中曲折穿行着，最後終于站定在一座很高的全身鏡框前面。
鏡框上華麗的花紋依然如此熟悉：金色的邊框，高度直達天花板，底下伸出兩只爪子形的腳站立在地板上。鏡框頂端，那句着名的“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仍然在那裏，只是所有的這些都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
着名的厄裏斯魔鏡。
哈利從長袍口袋裏抽出魔杖，對着它施了一個“清理一新”，灰暗的鏡面頓時變得光潔了。他伸長了脖子，往鏡子裏面看着，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無法知道他在看着什麽——哈利獨自面對着魔鏡很長時間，什麽都沒有說。然後，哈利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慢慢地把它舉到眼前。
精美的原色羊皮紙信封，帶着馬爾福族徽的火漆标記。哈利伸出兩只手指，從裏面取出一封信——淡青色，印着幾行黑色花體小字的超薄羊皮紙，還是那種繁文缛節，充滿了無謂語彙的文字——上一次馬爾福莊園酒會的邀請函。
鏡子裏或許什麽令人感興趣的影像都沒有。哈利卻仍然站立在那裏，保持那個姿勢，看着他的手，仿佛是一字一句地重新讀了一遍那封信。接着，他又一次擡起頭面對着魔鏡，似乎真的能從中看出點秘密來。
“德拉科…………”
哈利喟嘆般地說着，閉上眼睛，使勁地搖着頭，收起那封來自馬爾福家族的邀請函，轉身走了。
“喵~~咪~~嗚~~！”
“喵~~咪~~嗚~~！”
兩只黑貓從房間的兩個隐蔽角落沖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比賽似地沖到鏡框前面，朝着魔鏡一陣前言不搭後語的“喵咪嗚”亂叫。
鏡子裏的兩只黑貓，也像它們一樣，朝向外面，聲嘶力竭地狂叫着。
一條長長的裂縫貫穿了整個鏡面的中央，把魔鏡分割成兩半，也把兩只黑貓分隔在裂縫的兩邊。
這樣的狂叫不會得到哪怕是一絲回應，而且魔鏡并沒有給它們顯示出除了被灰塵覆蓋的背景之外的任何影像。
其實學校裏的貓們也都知道，厄裏斯魔鏡已經在三年前的那場決戰中被亂飛的咒語毀壞，現在它只不過是一面普通的鏡子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