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從禁林回來以後，德拉科被哈利直接漂浮進了地窖盡頭的房間裏。
他好像不太記得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只記得他回到馬爾福莊園去參加了父親的酒會，然後臨時決定抄小路穿過禁林，他獨自一人走到那條小溪邊并且蹚過了河，記憶中這裏有些在深夜采集才能保證最佳效果的草藥——但是接下去的事，他就再也說不出來了。對于哈利描述的那一切，他只能搖着頭表示他記不清楚。他似乎真的在哪裏追逐過一個遙遠的光亮，又似乎他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哈利相信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小溪，木屋和草地那一帶，也許就是地窖密室裏的“心之所向”魔法陣的另一個出口。自從“心之所向”被自己無意中開啓之後，那個地方的魔力波動随之被急劇改變，雖然從外表上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但那裏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出現類似通過沼澤的魔法漩渦這樣的危險情況。
但是哈利左思右想，認為鄧布利多的話還是對的，這件事總歸是保密為好。再則，平日裏很少有人會走那條路，他不如把秘密埋得更深一些。
這就是他沒有把德拉科送去醫療翼，而是悄悄地帶回了地窖的緣故。
那個金發男巫疲憊不堪地回答完哈利的問題，現在安靜地躺在地窖裏那張柔軟的大床上。在漩渦裏走了一夜的路，追逐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光明，一直折騰到這個時候，德拉科已經沒有力氣去好好洗刷自己，哈利只好給他施了幾個清潔咒，清理掉他身上的泥漿，從衣櫃裏召喚來一件睡衣。然後哈利暫時走到外面，等着德拉科把自己裹好。
“教授，白鮮在哪裏？”
哈利看着伏在工作臺上架不住打盹的黑貓。很顯然，提心吊膽跟着他們跑了一夜的黑貓也疲倦了，它昨晚在高處的樹枝上不停地跳來跳去，一路尾随着可怕的魔法漩渦，并且從上方看見了漩渦裏面發生的一切事情，雖然它不知道漩渦內部究竟有什麽魔法場景。那兩個孩子終于掙脫了漩渦之後，它站在一棵樹頂上，遠望着魔法漩渦進入了後面的樹林裏，強度似乎在逐漸減弱，有開始消散的跡象，但恐怕沒有人知道那東西為什麽會突然出現，接下去還會再通過哪些地方。随後它跳到地面，找到了那兩個還在禁林深處茫然不知所向的男孩，帶着他們回到了城堡。
西弗勒斯擡起頭，朝着藥櫃的方向擺了擺尾巴。哈利蹲下來，在密密麻麻的藥瓶中找到了白鮮，轉身進了卧室。德拉科已經陷入半睡眠的狀态，那張俊美的臉一片蒼白，大概是在魔法漩渦外壁上挨了幾條飛舞的樹枝撞擊，造成了些擦傷和淤青。哈利拿起藥瓶，撥開粘在臉上的金發，小心地給他塗抹着。被驚動的德拉科睜開眼睛，動了動嘴角，迷迷糊糊地發出幾個音節，似乎想表示抗議，然而因為疲倦加上還有些神志不清——或者還要加上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他很快就徹底昏睡了過去。
哈利掀開被子，解開睡衣的帶子，慢慢地處理着德拉科所有的傷口。其實都是些樹枝造成的擦傷和類似鞭打的痕跡，倒也算不上要緊。他正做着這件事，西弗勒斯不知什麽時候竄上了床頭櫃，伸過頭，仔細打量着德拉科，又看了看哈利。哈利看着黑貓的動作，想了想，抽出魔杖對着床上的人丢了幾個常用的身體檢查咒語。
結果顯示基本正常，看樣子德拉科并沒有大礙，只是一時被魔法漩渦迷住了心智，順便被狂風裹挾的枯枝落葉抽打了幾下而已。黑貓滿意地蹲坐了下來，重新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教授，你看德拉科還需要什麽魔藥嗎？”
“喵。”黑貓瞅着他搖了搖頭。
哈利又看了一眼黑貓，如果按照鄧布利多所言，之前的斯萊特林院長都不知道“心之所向”的存在，他決定現在也不能讓西弗勒斯知道這個魔法陣的位置。
就算是借着他們這種狀态無法交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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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恐怕只有梅林才曉得魔藥教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教授……”
“喵……”聽起來很微弱的叫聲。
“教授，您沒有事吧。”哈利急忙探過身去。黑貓整夜在凍得幹硬的樹枝上騰跳，身上總會有幾處被刮去毛發的傷口，但是它退後了兩步，明顯不想讓哈利檢查。
“喵！”
黑貓硬挺地擡起上身，老樣子，不管受了多少傷害，西弗勒斯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有事。哈利慢慢地俯下身，用雙手摟住了它的身體，停了一會兒，見它沒有其它動作，才把它抱了起來。
這次黑貓甚至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
抱起這只黑貓，好像是哈利很久以來的一個願望，自從它回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想要這樣抱着它，但是它從來沒有給過他機會，或許之前他也從來不敢想象能以這種方式接觸斯內普教授。黑貓軟軟的皮毛在他的手底下輕微地活動着，肋骨随着呼吸一張一縮，小小的精致的頭顱搭在他的手臂上，似乎有點煩躁地轉動着，深黑色的瞳子裏卻明顯沒有神采。
也許教授在強撐着自己不要在“格蘭芬多的巨怪救世主哈利波特”懷裏睡着？
哈利差一點為這個念頭笑了出來，輕輕地撫着西弗勒斯的下颌和脖子——除此之外，抱着西弗勒斯的感覺跟抱着他的教父一模一樣，只是這一只更沉靜，更柔順，他越來越舍不得放下它。
可是為什麽，突然，哈利自己也發現一陣強烈的瞌睡感覺襲上了心頭。
怎麽搞的…………那個魔法漩渦…………裏面不會是還附帶了昏睡咒吧？
哈利總算還記得一件事必須做。他放下西弗勒斯，強撐起身體，走出去關上了地窖的大門。然後他折了回來，輕輕地抱起趴在床邊的黑貓，一頭倒在大床的空隙處，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要不，今天他們三個，就一起在這安靜的地窖裏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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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在那天稍後時間離開了德拉科的地窖，那時候德拉科還沒有醒來，他回到塔樓又少不得接受教父的一番貓語盤問，最後算是敷衍了過去。幾天之後，魔法漩渦的事情似乎已經被漸漸遺忘了，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每天吃飯的時候，哈利和德拉科仍然坐在一起，照舊是一個人狼吞虎咽，不顧風度，一個人慢條斯理，貴族做派，形成鮮明的對比。德拉科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仍然不同他講話，但是哈利能夠覺察到對方有什麽話想要對自己說。不知怎麽的，他想逃開，他不想聽。所以他總是盡量快地吃完飯，消失在塔樓上。
“哈利。”
終于有一天，在哈利從黑魔法防禦教室走出來的時候，在一個偏僻的拐角，德拉科突然從背後叫住了他。
“哦，德拉科，”哈利遲疑地停下腳步，過了半分鐘才轉過身來，裝出一副笑臉迎上去，“有事麽？”
德拉科腋下夾着一本書，走近幾步，盯住了他的眼睛：
“那天你為什麽沒有來參加酒會，波特先生？”
哈利一怔，忽然覺得不知所措。
“我…………”
在那個晚上早就編造好的理由，不知為什麽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我飛路過你，發現你沒在學校裏，你教父倒是在，但是好像連他也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到底去哪裏逛了？”
“你怎麽知道我去逛街了？”哈利咬了咬嘴唇，“我覺得你沒有必要打聽我做過的每件事。”
哈利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已經告訴了德拉科真相，但是從眼下的情形看來，德拉科也許還不知道他去了霍格莫德并且給西裏斯買了一袋魚排，當然這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
“小精靈貝蒂告訴我，你在那天很晚的時候找它要了一頓夜宵。你寧願餓着肚子在外面閑逛，也不肯賞光去馬爾福莊園。”
“對不起。”——不對，他沒有必要道歉。
“父親在大廳門口整整等了你一個鐘頭，他因此又受了涼，你知道他的身體剛剛恢複。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去禁林，只是想再去找幾味藥材，我可沒有想碰上什麽莫名其妙的帶銀光的魔法漩渦，更不指望讓救世主先生親自來搭救我。”
“對此我很遺憾。但是，我想我根本沒有回複那份邀請。”
“如果你不想去，你完全可以直接拒絕。”
“那麽你只會再送一份邀請函來的，對不對？你還會在那天晚上找個地方截住我…………”
“是嗎，波特先生？聽說魔法部那邊也在邀請你對嗎，從來都大難不死的救世主先生？”德拉科又往前湊近了一步，“我也許要恭喜你很快就要踏上傲羅辦公室主任，法律執行司司長或者魔法部長之路了？到時候馬爾福家族當然會乖乖地聽候你的調遣，給你奉獻出大把大把的金加隆？”
“魔法部的确有邀請過我。”哈利冷淡地說，德拉科注意到那雙綠色的眼睛微微閉了一次，似乎帶着嘆息的意味，不過馬上又恢複了常态，“但我不會去那裏。”
“為什麽？我倒是很難想象偉大的救世主先生會放棄這樣一個好機會，畢竟你已經完成了所有的願望，你複活了那一群貓咪，你就算不練成阿尼瑪格斯也沒有關系，你現在可以…………”
“沒有為什麽，德拉科。”
哈利略微喘氣的聲音打斷了德拉科接踵而來的毒舌，随即強硬地轉身離去。
高處交錯的房梁上傳出一陣輕微的“喵嗚”聲。
德拉科沒有注意到背後的動靜，也獨自走開了。
但是趴在兩根梁柱的陰影裏，用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搔着背部的西裏斯聽得懂。
對面陰影裏的那只黑貓，說的其實是：“這小子什麽時候把波特的行蹤調查得這麽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