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哈利波特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很快辨認出這裏是霍格沃茨的醫療翼。
他對這個地方未免過于熟悉了——鑒于在霍格沃茨上學的那七年，他總是不停地光顧這裏，最後龐弗雷夫人差不多給他單獨指定了一個床位。礙于哈利的“救世主”身份和光臨的時候通常需要卧床好幾天，留給他的位置還算不錯。
而他眼下躺的就是那張床，因為床頭上還有自己當年胡亂刻下的醜陋标記…………哈利确定了這一點，啞然失笑。
他終究又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不過，當他進一步轉動腦袋觀看的時候，發現這張床已經被挪到了房間的角落，處在一個用簡單的帷幕分隔起來的小間裏，另一邊靠着牆。現在是晚上，窗外的月光黯淡地投射在自己身上，他試着活動活動手腳，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麽大問題，尤其是——當他想了想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把手舉到眼前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長滿皺紋的跡象。
他感覺身上的精力正在逐漸回複，聽覺、視覺、嗅覺…………甚至比之前的那段時間要清晰，他剛剛聽見一只什麽蟲子從外面飛過的細小聲音——這麽說，他已經逃過了時間轉換器帶來的快速衰老這一關。
算是一次重生吧。哈利靜默地吐着氣。
為什麽呢？德拉科？想起倒在沼澤裏的那個沾滿泥漿的身體，哈利渾身一個激靈，德拉科到底做了什麽，難道跟他想的一樣，利用了心之所向？
不是難道，而是肯定，看看地窖密室的情況就明白了…………哈利顧不得多想，跳下了床，順手拉開身邊的帷幕。
果然不出所料，跨過帷幕，哈利馬上就看到裹在被子裏的小鉑金貴族。德拉科也占據了一個小隔間，現在，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頭發散亂地壓在枕頭上，瘦削的面部蒼白而安靜。哈利盡量放輕腳步挪了過去，伸手探了探，德拉科的呼吸已經穩定了。哈利繞過床鋪，從另一個方向的帷幕裏悄悄伸出頭掃視了一番，發現周圍并沒有醫生或者其他人在場。他放下心來，料想他們兩人都沒有什麽大問題。
“哈利？”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哈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雖然很注意，他還是把德拉科驚醒了。
他回過頭，夜間暗淡的光線下看不清德拉科眼裏的表情，哈利只知道對方也在看着他。他不知道會不會驚動其他人，急忙拉好帷幕，轉身想溜回自己的床上去。
“哈……利。”
有些猶豫的聲音，軟軟地吹進哈利的耳膜，明顯帶着探詢的意味，卻又似乎不敢表現出來。哈利再次轉過身，站在原地。這個位置正好擋住了月光，哈利發現自己在德拉科身上投向一股很長的陰影，春夜的風毫不客氣地吹動他單薄的睡衣。他看見在陰影的邊緣，那個斯萊特林側過頭，盯緊了他——半分鐘後，哈利慢慢地走了過來，無聲地把自己放上了德拉科的那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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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個人，單人床就顯得太擁擠了。身邊動靜不小，德拉科撐起手臂，正在努力地想爬起來。
“別起來。”哈利皺眉，按住了他。
“不……我沒事，就是餓昏了。”德拉科掀開被子，借助月光看着床頭櫃，好像在尋找着什麽。
是在找魔杖吧，想把床變得大一點，哈利反應了過來，也開始看向自己的床頭櫃。如果忽視床的話，小隔間裏面空蕩蕩的，兩個人的長袍都不在這裏，那沾滿泥漿的東西大約已經交給家養小精靈去清理了。不過他們的魔杖還在那裏。
“魔杖飛來。”
哈利輕聲念誦，那根小木棍順從地來到了他的手裏——很好，他還能順利使用無杖魔法。
德拉科也把魔杖抓到了手，但是哈利在他眼前擺了擺手，阻止了德拉科的進一步行動。救世主揮動魔杖，對面那張床緩慢地漂浮起來，離開地面幾英寸，然後它晃晃悠悠，不過還算穩定地飛到了他們身邊降落下來，于是把單人床變成了雙人床。
“嗯……”哈利把自己的被子拖近德拉科，小鉑金貴族卻敏銳地閃避了他的目光，低下頭去。
“你用了心之所向？”救世主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追問。
“哈利……”德拉科低下頭，默認了這件事。
“蠢貨。”
“不。”年輕的斯萊特林幹脆回答道。
“你用什麽跟它交換？”
“你沒必要知道……”德拉科偏過頭去，倔強地把眼神投向映照着月光的帷幕。
“告訴我。”哈利堅持。
“不……我不會告訴你。”德拉科換了個姿勢，哈利幾乎能感到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裏射出熱切的目光。他忽然産生了一種逃開的傾向。
但是德拉科沒容他那麽做。一只手緩緩地伸了過來，在被子下面摸索着，最終覆住了哈利的手。那種細致的冰涼很快傳到了哈利的掌心，哈利微微一怔，想翻個身，但也沒有把手抽回。
“我要你活着。”德拉科輕聲說。
“傻瓜。”哈利下決心掙脫了德拉科，“斯萊特林也有像你這樣的傻瓜。你到底跟它交換了什麽？”
“不……沒什麽。”德拉科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嘆息。
“你跟着魔法漩渦走到了沼澤，并且昏倒在那裏。等我們找到你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我只是很餓。”德拉科辯解道，“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那我去叫家養小精靈。”哈利靈活地從被窩裏冒了出來，被德拉科這麽一說，貪吃的救世主發現自己也餓了。
“別，不用了……”德拉科掙紮着爬了起來，拖住了哈利的睡衣。他坐在床頭，靜默地注視着窗外的月光，突然又在四周尋找着什麽。
“你看，春天這樣的月光很少見。”小白鼬的聲音忽然又摻雜了幾分月光似的清冷，“而且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哈利一愣，揣摩着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不用他思考了。身邊那個隐約的溫暖正在靠近，終于離他的肌膚只隔兩層薄薄的睡衣了。德拉科分明在看着他——猶豫了幾分鐘，哈利伸開手臂，從背部抱住了虛弱的小白鼬，任憑德拉科柔軟的長發沉澱在自己的頸窩裏，呼吸的氣息在他的下颏慢悠悠地傾吐着。
“德拉科……”
然而德拉科卻轉過身，從床上拾起了一件小東西，随後拿起了魔杖。
哈利好奇地湊了過去，但他看不清楚那個薄薄的，條狀的物體是什麽。
“一根草葉，大概是他們收拾衣服的時候掉下的。”德拉科小聲解釋說。他對那片葉子施着變形咒，它的質感似乎在改變。過了好長時間，哈利看見它慢慢地卷了起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環。
“可以嗎？”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把那個東西放到了哈利的手背上，那是一種金屬的冰冷，其中沾染了德拉科的體溫，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
“哦……”哈利輕微地應了一聲。
“我愛你。”這一次德拉科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哈利……”
哈利點點頭，中指輕柔地穿過那枚由草葉變成的戒指。他看見德拉科似乎勾起了嘴角，他伸出手，将它貼上了德拉科的唇。
“熒光閃爍。”
被這突如其來的亮光閃到，哈利和德拉科不自覺地擡手擋了擋眼睛。待他們能夠看清楚東西的時候，發現盧修斯馬爾福的修長身影站在了那張滑稽的雙人床前。
“父親……”毫無準備的德拉科讪讪地叫道，哈利急忙縮回了自己的被窩。
“喔，哈利，你們不會以為你們制造的響動還不夠大吧。”羅恩和赫敏不知從什麽地方竄了出來，朝裏面扮着鬼臉，魔法蠟燭也被點亮了，“這裏可是很安靜的。”
“這……”哈利慌忙把手藏起來，試圖褪下戒指。
“好了，德拉科。”盧修斯裝作沒有看見救世主的小動作，“你能告訴我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
“父親……”
“我知道你使用了心之所向。”盧修斯的聲音變得嚴厲了，“告訴我，你拿什麽跟它交換的。”
“沒什麽……”
“說實話。不要逼我對你用攝神取念。”
“我就跟它說……”德拉科轉眼瞥了瞥哈利，最後在父親的威壓之下屈服了，“一半的生命。”
“嘶——”
羅恩倒抽了一口涼氣，但是盧修斯只是略微停了停，對這個代價似乎并不奇怪。
“然後呢？”
“然後，那個魔法陣很快地旋轉起來，把我卷了進去，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想……對了，那天教父也在地窖裏。”
“說下去。”
雖然盧修斯極力保持着鎮靜，但所有的人都聽出了他的緊張。
“他那時候也在那裏……他好像不知道那條秘道，我在書架上找秘道開關的時候，他就在我背上不停地叫喚，抓我的衣服，不讓我繼續……我就大致對他解釋了些，然後打開了石牆…………”
“德拉科！”
德拉科被這句嚴厲的呵斥驚到，睜大眼睛看向父親，可是盧修斯随後就說不出話了。鉑金貴族站在那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在三秒鐘之內，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眼神空洞，整個身體仿佛都僵直了。
然後，黃金三人組第一次看到了盧修斯的阿尼瑪格斯：一只背部有着華麗金色長毛的大白鼬，體型比德拉科的阿尼瑪格斯大了不少。除了背部之外，其它部分的皮毛一片雪白，幾乎沒有瑕疵。他們還來不及細細打量，那只白鼬卻像森林裏的狼一樣仰起頭，對着依然黯淡的，即将破曉的月光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一回身迅速竄出了醫療翼大門，消失在靜寂的走廊上。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心髒全都跳到了嗓子裏——他們忽略了這一點，算起來，那只黑貓也失蹤好幾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