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鄉
下鄉
早上四點多,天已經蒙蒙發白,方嵘和白卿傾連打帶踹的豁攏,把人一個個叫起來。鄉間的空氣真的很清新,家勇帶他們去大壩上玩,當地人都那麽叫,其實早就沒有水了。
方嵘踩着柔軟的草地,一路奔跑在所有人的前面。漸漸的那一幅風景出現,她站在高出,緩緩的草坡,星星點點黃色的紫色的野花。平緩的地勢,一望無邊的草地,星散的翠玉大樹。有的參天巨木,有的芊細臨風,白蒙蒙的水霧,一切好像仙境。她呆呆的望着一切,世界變得好安靜。
她站在那裏,天藍色的休閑服,鵝黃色的休閑褲。早上起床沒有紮起來的過肩發,随着風好像欲飛的翅膀。眼中盡是寧靜,沒有哈哈傻笑的嘴,勾勒出溫柔的唇形,像個下凡的仙子貪戀人間的美景,一切好像很不真實。家勇不覺看呆了。
可是幻境随着她和白美人的驚聲尖叫徹底破碎,大家相視一笑,大喊着沖下山坡,好像要面對古戰場上的厮殺。看見蝴蝶,白卿傾跟方嵘就開始追,“梁山伯!啊……那邊有祝英臺!”
方嵘聽白卿傾喊,蹦跶蹦跶的跑過去,看見蜻蜓,居然還是成片的。太刺激了,在市裏哪見過這場面,但是都在空中飛着,沒有螞蛉網(網蜻蜓的網子)抓不住。方嵘跳着腳在那喊“蜻蜓蜻蜓落底下有好賀兒(好賀兒:好吃的。),蜻蜓蜻蜓落底下有好賀兒。”
沒那麽傻的蜻蜓跟她玩兒,但有傻小子跟她陪她鬧,“蜻蜓蜻蜓飛,底下有人追。”白卿傾連帶蜻蜓一起藐視表弟——倆傻狍子。方嵘受到大自然的刺激,爆發原始的野性,對他連踢帶打。家勇也不示弱,抓住她兩只不安分的小抓子,咯叽(就是撓癢癢,不知道該用哪兩個字。)她。本來就是癢癢肉及其發達的人,被咯叽了還不了手,扭的好像做反射試驗的青蛙。
她身上什麽時候開始沒有那麽多的骨頭了?纖細的手腕,圓圓的腰身,恩是圓身板兒,會偷胖的那種。帶有香味兒的頭發,笑得通紅的臉,更顯出白皙的脖頸,突出的鎖骨,再往下……傻小子站在她背後,再往下就要看衣領的裏邊了,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上的勁自然就松了,被擒的人抓到機會哪有可能放過,收回左手,以手肘猛擊身後。家勇沒有防備,直接被打在胃上,疼得彎下腰往地下坐。
方嵘回頭一看,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擊倒了?“咦~!真孬包。”退開一步,沒有得到攻擊,可能是真的,“打疼了?也是,咱這麽猛地身手,想不受傷都難。”趕緊蹲下來幫他揉。
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了誇自己一下,看她這七手八腳的揉還哇啦哇啦的講,家勇歪嘴一笑,給她下巴狠狠的往上兜一下。害她差點咬到舌頭,嚎叫一聲直接就地撲倒行兇者,雙手很快被鉗制住,方小丫使出了好久沒用的武器,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下去。
死狗死活不松口,家勇出殺手锏,輕聲說:“再不松開,我可親你了。”果然好使,死狗迅速跳開。倆人分開才看清楚,已經有很多圍觀群衆了,不知道那句話他們有沒有聽到。
張明蔚和楊儉一搭一唱齊刷刷的搖頭晃腦,“你倆太色情了。”“天為被地為床,好一對野鴛鴦。”張明蔚斜眼看楊儉:“你太龌龊了。”
紀錦華的表情再怎麽掩飾也是僵硬的,這裏除了白卿傾都知道她喜歡這個同桌,這下白卿傾也看出來了。李新哲看看她,微不可聞的嘆口氣:“你們倆還以為自己是五六歲的小孩呢?都長大了還演動物世界。”
白卿傾也笑:“弟弟啊,你長大了。來蓉兒,讓我親親,哈哈……”果然還是聽見了,家勇一臉黑線,衆人哄笑。
“這原來不是方小丫的口頭語嗎?要比牙口你可比不了有狂犬病的動物。”聽李新哲這麽說,其他三個同班同學都笑了,早先就聽過方小丫的流氓歷史,白卿傾不知道趕緊追問。
鬧鬧哄哄的玩到中午,晌午餓的時候,白卿傾在老鄉地裏買了兩個西瓜,這東西不頂飽一會兒就又餓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家走。村子裏走動的人也多了起來,牲畜也多了。一頭黑豬在牆根底下溜達着,方嵘作勢就要上去摸摸看看,這東西她也沒見過活的。家勇一把撈住:“別作,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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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不讓玩,沒走幾步看見小的了,白白的忒有意思了,方嵘開始追着它跑,給豬仔兒攆的吱哇爛叫,鬧得還不只一個,楊儉和張明蔚也跟着起哄。何、白姐弟倆總來這裏,應該沒什麽稀奇的,但是看見他們玩的這麽高興,加上本來就是愛鬧的本性,也就跟着胡鬧起來。王大叔的雞,張大伯的鴨,村口老陳家的小娃娃……所經之處雞飛狗跳,一片鬼子進村的景象。
下午幾個人在屋裏打六沖,村裏九叔到老白家來看了看,“我還尋思又是哪個學校的體驗生活來了,這一上午鬧騰的。”
白卿傾呵呵笑:“九爺,這是劉姥姥一進大觀園。下午就不鬧了。”
可能是玩累了,鬼子們打了一下午的撲克,輸得最慘的倆人負責去買啤酒汽水什麽的,方嵘和楊儉撇着嘴往小鋪去。
她在前邊踢石頭子,踢人家院子裏去了,看門狗汪汪叫,她跟狗開始對叫,楊儉推推她,“你喜歡家家不?”
“喜歡啊。”這個問題不久前讨論過了。
“我說那種,”男生也有三八的,“就是……處對象,懂不?”
“我又不是白癡,處對象還不知道了?”她也知道什麽是處對象,但是也不是很明白,對象是怎麽處的。
“那你是那種喜歡嗎?”
“不知道……不是吧,我喜歡看見他,愛跟他玩,這就是嗎?我還樂意看見你,樂意跟你玩呢。我喜歡你啊?”現在理據比原來充分了。
“你肯定不喜歡我。”就算是真的也根本就激動不起來,“看見他和紀錦華在一起來氣不?”也不跟誰學的循循善誘。
“我開始是不喜歡她,賊矯情,特假,不管怎麽的都不生氣。”她開始陷入回憶,“接觸多了覺得她人還行,這回考試這麽大落差都沒把她打趴下,挺厲害的。她就喜歡家家,有時候看見家家都臉紅。”拍拍自己的臉,很認真的問:“我沒一看見他就臉紅。”
“你個白癡,臉紅了自己也不知道。”摸摸她腦袋,老人種般的嘆嘆氣:“孩子,你還莫有長大呀!來日方長。”
倆人滿載而歸,除了啤酒零食,還帶回個稀奇的玩意——大白梨。就是啤酒瓶子裝的汽水,小學的時候方嵘跟家勇看見有小孩在學校門口對瓶吹,以為喝的是啤酒,覺得牛逼的不得了。回家偷偷拿老何的啤酒喝,沒想到惡苦,倆人要面子誰都不服輸,結果還沒等一人灌到一瓶就都倒頭大睡了。後來才知道人家喝的是汽水,郁悶夠嗆,白挨頓打,不過兩位的酒齡都提前到8歲。那時候大白梨曾經一度是小朋友們的最愛,不知道什麽時候,這種飲料連同果子密一起被可口可樂取代,消失在城市裏的小賣店了。
楊儉看方嵘撕掉大白梨的商标,對着瓶吹,趕緊叫好:“好!這酒量太厲害了。”心裏看熱鬧,等着一會兒跑廁所吧。到了晚上,真不負大家所望,方小丫拉肚子一趟趟跑廁所,胃也疼得要命。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從難以忍受的旱廁出來了,家勇端着水讓她吃黃連素。方嵘說在家看不到這麽多的星星,在這要好好看看,他就扶她上牆頭。傻丫頭傻小子坐在牆頭上,仰望天上的星星,真的很多,跟一個個小燈泡一樣,還有一條燈管。
“啊,那是不是就是銀河?”好亮好亮的帶子,飄在漆黑的夜空中,亮的發白。
“對!在市裏看不見。”
“那牛郎織女在哪?”
“順着銀河往東看,河兩岸各有一顆耀眼的亮星,就是牛郎和織女。看那個,牛郎星,牛郎星兩邊有兩顆排列整齊的小星星,這就是扁擔星,據說是牛郎挑着的一對兒女。”
“啊?在哪呢,在哪呢?”
“就那。”他伸手胡亂的往天上指,她拼命的看,光是看到一堆小星星,看不出來哪個更亮。夜風帶起她鬓角的頭發,細長的睫毛好像承載着漫天的星光,他不再看天上的星星,她比星光還晃眼。
“看不出來。”她嘟囔着,繼續在天上找,突然高興的大叫:“哈哈,北鬥七星。”
“可算找個你能認識的。”他收回視線,來過那麽多次,從來沒覺得星星有這麽好看。
“可我還是沒看出來牛郎織女。”
“我也看不出來,那麽多星星哪看得出來哪個是哪個。”
“那你剛才是瞎說的呀!原來是騙子。”
“書上寫的,我就是把理論給你講講。”騙也不是我騙的。
“還是騙子。”她扭過頭看看他,屬于濃眉大眼的類型,應該算是帥哥,“家家,你喜歡我嗎?我說處對象那種。”她很認真的問,不像耍他。
他也很認真的想了想,猜不準她想什麽,也說不準自己的想法,還是不要貿然回答:“你什麽意思?”
“楊儉下午問我的。”
“他問你喜歡他不?”聲音驟然提高,這不亂套了嘛!
“不是,他問我喜歡你不,小蔚也問過。”她眼皮有點沉,往身邊的身上靠靠,挺舒服。
“你怎麽說的?”丫頭睡着前意志薄弱,問什麽說什麽。
“喜歡啊,是不是處對象那樣……我不知道。”聲音越來越小,眼皮已經粘到一起了。
“其實我也不見得知道。”她安靜下來總是不真實,拍拍她,可別感冒了,“都不知道,就先這樣吧。哎,進屋睡去,擱這喂蚊子啊?”
她吭吭叽叽不願意動彈,他推着她作動員。風把正房的門吹上了,靜悄悄的。
好賀兒:好吃的
螞蛉網:網蜻蜓的網子
咯叽:就是撓癢癢,不知道該用哪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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