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山

上山

初三下學期,方嵘真的開始認真學習了,有時候像個上了發條的小鬧鐘,忙的鬧哄。李眉鳳說,要不你上補課班吧。

“留着你那倆錢吧,上高中還得一筆錢呢。人得靠自己!”

放過大師傅,還有小師傅,李新哲倒也願意給她講題,就當自己再複習一遍了。考生的後勤工作至關重要,兩家忙活倆孩子遠比一家忙活一個孩子折騰的歡。方啓國聽說核桃補腦,弄回來一編織袋,倆孩子的零食從水果改幹果了,吃得方嵘頭皮裏都是悶頭兒,家勇一邊跑廁所一邊告饒:“方叔,你就放過我吧,我怕把腦漿都拉出來。”

老何看食補不行就改藥補、補腦沖劑、忘不了3A,他舍得錢,一買就兩份。方嵘拿着藥盒:“還忘不了呢,就從來沒想起來過,都得我媽跟鬧表似的攆着我吃。”

何媽媽給李眉鳳一份健康食譜,吃東西都有了規律,一個禮拜七天不重樣。楊儉說,想知道禮拜幾?去看看何家勇飯盒,要是怕不準,就拿方嵘核對一下。

除了身體上的折磨,主要還是學業上的壓力大。光是文化課,當學生的也沒什麽怨言,可偏偏還有體育加試。好動的如方嵘、家勇的也沒什麽,但是紀錦華和李新哲就比較難搞。

李新哲到了這個時候淋漓盡致的體現了一把書生氣,紀錦華更是文弱到家。張明蔚拿出小時候舉着菜刀滿院追人的本事,跑的又快又穩,仰卧起坐大氣都不喘,可就是跳繩,限時之內最多97個,死活都過不去。

方嵘看跳繩的計數器,歸零,用它捅捅像爛泥一樣趴在草坪上的張明蔚。

“兌(三聲)我幹屁?”好不容易放天假,還沒睡醒就被拉出來“集訓”。沒睡醒的人很不爽。

“你本來分就不高,再把這幾十分弄沒了,你可咋整?”

“哎呦~你可得考好,要不然都對不起你這張好學生的臉。”翻個身,公園的草皮可不咋地,一股化學制劑的味兒。

“你看人家大班長,都快累吐血了,還做仰卧起坐呢。”張明蔚聽她說的夠酸的,轉過身,看見家勇幫紀錦華壓腿,紀錦華做得滿臉通紅。

張明蔚坐起來,嘻嘻笑:“你看她往前起的樣,好像一着急就能親着何家勇似的。”

“你思想真複雜,人家那是借半塊橡皮的美好回憶。”方嵘撇撇嘴“怎一個親字了得?”

“你現在語文水平見長,道德觀念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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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嵘直勾勾盯着張明蔚的眼睛:“我要是親你能說明什麽?”

“說明你變态。”此人往往說做就做,張明蔚做好防備。

變态點頭:“我也這麽覺得。”态度認真,沒有付諸實踐的想法。

“咋地啦?你讓人親了?”沒遭到攻擊不敢置信,眼睛瞪的像大鈴铛。

“哈哈……”幹笑。

“妥。”她坐回地上,“何家勇還是羅陽?”

“為什麽說羅陽?”

好家夥,招了。“那就是另外一個,講,怎麽回事?”聽她繪聲繪色的描述那個夏天的小故事,真實情況得自己過濾一下再想象。“這回真的比較佩服你,能憋一年不說。”

“我自己想一年也沒想明白。”其實除了吃飯、睡覺、學習、玩基本也沒什麽時間想這事,做夢的時候夢見過兩次,“你說他是那個喜歡我,還是那個喜歡我?”

“什麽亂七八糟的?”聽衆有點不耐煩。

“我喜歡我小妹就樂意親親她,有時候也親我哥。”

“親過嘴嗎?”被問者猛搖頭,頭發像馬尾巴掃蒼蠅似的,“那不就結了。”

“咋感覺也不像。追你那幫男生往那一站就能看出來,一個個眼睛都冒星星。”

張明蔚不再跟她搭這個茬,反正她是感覺遲鈍,何家勇也好不到哪去,估計現在自己也沒想明白呢,換個問題問:“你喜歡他嗎?那種喜歡。”

“不知道。在一起挺高興的,玩的也開心,分開了也不想。倆人喜歡不就應該看不着的時候想,看着了還慌,一見面就臉紅心跳嗎?”

“是有那麽點道理啊,可你倆一天也分不開多長時間,有一半時間還是在睡覺。”有距離才能産生美啊。

“怪不得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老大,你想遠了。”這個問題讨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她拍拍身上的草向大隊人馬走過去,“可能就一時激動,別多想了,要因為這事沒心思考高中,你可毀了。”

受到教育的人一步一跳的跟着她。楊儉喊我要吃飯,我要吃飯,方嵘也往他旁邊一坐,蹬着腿喊:“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其餘五個人趕緊別過臉,擺出我不認識這個人的表情,悄悄的往公園門口移動。被抛棄的人迅速爬起來,挨個追過去打,“你們真他媽沒義氣!”

早市人很多,賣菜賣水果,也有賣頭卡子,衣服和床單什麽的。六個人打算坐在道邊喝豆漿、吃果子(就是油條)。

紀錦華把果子撕成一段段的,泡在豆漿裏吃。方嵘看着挺有意思,也學着掰了兩塊,泡進碗裏,過程很仔細,等待很認真。其他人看看她,也覺得見怪不怪了,繼續說話。拿羹匙兌了兌軟乎了,小小的咬了一口,真難吃。剩下的順手就扔張明蔚的碗裏了。

豆漿的主人瞪着眼睛大叫:“靠,你他媽有病沒病啊?別給我整成肝炎。”

“喊什麽喊什麽,又沒沾着我口水。”沾着了我也沒病。

“丫頭片子,你是不是活擰吧了?”張明蔚直接掐她脖子,被掐的嗷嗷伸舌頭裝吊死鬼。放開吊死鬼,很習慣的把豆漿推給家勇,“你給喝了吧。”

“憑啥?”端起自己的碗,“我自己有,不撿狗剩。”仔細的喝自己那碗。

“哼哼,”悶笑兩聲,“怕啥?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口水了。”家勇“噗”吐奶了,嗆得直咳嗽,張明蔚給他遞手紙,“心虛啊?”

他瞪着通紅的眼睛來回看對面的兩個人,模樣還挺可怕的。他是真想給方小丫洗腦,要不幹脆給她滅口算了。

方嵘左看看又看看,抓起一根果子,裝沒事人:“還是這麽着好吃。吃飯,吃飯。”覺得有情況的八婆楊先生追着問怎麽回事,換來一雙雙白眼仁。

“吃完飯我們是不是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沒睡醒的人很想回家補覺。

李新哲也點頭:“這麽練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就給點錢吧,好像一科多少錢,約摸及不了格就先交上。”

體育加試那天,李新哲交了兩科的錢,正好兩科沒及格。紀錦華全程自己完成,往返跑的時候差點沒吐血。張明蔚沒有提前交錢,跳完繩直接把500塊錢塞給計分老師了。家勇想起老爸那句“好好學習就是給家裏賺錢。”一點不假啊!

中考順利結束,紀錦華學校報禿嚕了,分數沒有預想中的好,學校卻報高了,最後只得一落到底。更是沒想到,以全校最高分進了D中,李新哲卻上了20中學。楊儉如願升了高中部,張明蔚去了市郊的一所私立中學。家勇無疑問的上了D中,方嵘則是擦着分數線進去的。不論是為了慶祝還是為了安慰,一幹人等組織了自助游,去家勇鄉下的姥姥家玩幾天。一個個打了保證,互相核實才得以出發。

早上五點多就出發了,到西站集合,坐将近三個小時的長途才能到地方。方嵘快快樂樂的扮演導游,在車站齊錢,買吃的,買票,一臉興奮,上了車也不消停。全車人都看她,這要不是往農村開,還以為她是佬倒子頭回進城呢。上車的時候紀錦華就和李新哲坐到了一起,張明蔚是怎麽也按不住這個癫狂狀态的怪物,“李新哲,這頭太丢人了。跟我換地方,你倆本來就是同桌,都習慣了。”

李新哲當然不願意,張明蔚幹脆把紀錦華拉過來,硬把方嵘擠走了。方嵘一臉氣憤罵她是叛徒,坐李新哲旁邊賭氣,扭頭看窗外。可能因為是長途,沒有方嵘說話車上變得安靜了。被迫緘默的人很不理解,春游的時候還有人組織唱歌呢,怎麽沒看他們覺得丢人。

窗外出現了美麗的田園,突然一個生物讓她興奮起來:“牛!!!看看看!活的,活的,活牛。”她使勁晃着李新哲,從來見過的牛都是一塊一塊的,親眼見到真的,整頭的,有毛的,能喘氣能走道的,激動啊!

李新哲不停的安慰她,紀錦華永遠的溫柔笑容,楊儉和家勇在片刻詫異後抱頭大笑,張明蔚用手擋着頭大呼丢人。

車開過,牛消失在視線中。某人被各種眼神警告暫時壓制住,由于過度興奮,沒消停一會,方嵘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頭撞在車窗上,有點疼不舒服,搖搖晃晃就靠在李新哲的肩膀上了。張明蔚呵呵樂的又把座位換回去了,把睡死的腦袋按到腿上,像拍小孩一樣給她拍肩膀。

楊儉看看睡覺都笑的人,說:“家勇,她現在是一點男女意識都沒有,可總有一天她的長大,你可別看不住。”

家勇皺皺眉頭,“恩,都像你一樣男女意識強烈可毀了,S市犯罪率嗷嗷飙升。”人家有媽有爸用得着我看嗎?

“哎,你也沒長大啊,異性相吸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小孩子,還在那裏玩懵懂的暧昧呢。”

“異性相吸是個物理問題,在生活得以運用。我運用一下同性相斥,讓你見識一下啊?”兩只手掰出啦蹦連響。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沒關好,秘密都洩露了。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閉目養神,不再找打。

“一天竟扯犢子能耐,整個兒一老人種。”

方嵘一覺醒來,車已到站了,公路兩旁全是幾乎一樣的平房小院,迎面走來一位老人趕着一群羊。她蹦蹦嗒嗒就往前跑,企圖伸手摸摸天然并且新鮮的羊毛,家勇一把就把她拽住,一路拖到姥姥家。

開院門的是一個個子小小長相甜美的姐姐,看見拉拉拽拽的兩個人,眼裏一抹皎潔的笑,“小弟,帶着媳婦串門子啊?”

“小姐兒,比剛生完的時候瘦多啦。”家勇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回頭又說了一句:“可惜是懷之前的兩倍。”

“小死崽子,不行提這事。”可愛的姐姐面目猙獰。

家勇的大舅媽和姥姥笑着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全是綠色無污染的,還有大鵝蛋,炸鐵鳥,吃得城裏的孩子連連叫好。

紀錦華看着家勇的表姐,忍不住問出一個問題:“姐姐,你長得真年輕啊。”看起來就像個高中生,居然孩子都生了。

“嘿嘿,我長得小。今年正好雙十年華。”怎麽也看不出來像個媽媽。

“你們農村人生孩子太早啦,我們城裏這年紀還上大學呢。”啃着鳥腿的張小姐很感慨。

“這都不算早好不好,窮地方有的十六就當媽了。”楊儉直接整只吃了,這玩意哪他媽還有肉可以用來啃。

家勇很不講究的哈哈大笑,“白卿傾,你生完孩子變成農村婦女了。”

“我是城裏人!不才剛剛參加完高考,上秋也是大學生了。”可愛姐姐很氣憤,在座聞言很驚訝,停止了咀嚼和吞咽的動作,細細回味這句話,不知道怎麽回應。

方嵘最先反應過來,放下大鵝蛋,拉過白卿傾:“姐,你太帥了,偶像啊。”

“呵呵,謝謝誇獎,也沒什麽的。”全桌無語。

“姐你叫白青青?有點滲得慌。”

“是卿本佳人,傾國傾城的卿傾。”

“就是說你是美女。嘿嘿,真臭屁啊。”

“我這叫人如其名。”

“那幹脆叫你白美人吧!”

“厚厚,不敢當啊。你叫什麽?”

“方嵘。”

“方嵘,黃蓉。哎呀,原來是古靈精怪人見人愛的蓉兒啊!”

“好說好說!”互相吹捧的兩個人完全無視別人的食欲和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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