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魇
夢魇
蘇俞目光灼灼，他歪了歪頭，如絲綢般柔順的頭發順着他的肩頸蜿蜒而下。
“不用你負責，”蘇俞的睫毛顫了顫，仿佛被雨打濕的蝴蝶翅膀：“你只需要标記我。”
說着，他牽過舒意濃的手，那只手剛剛脫去拳擊手套，卻還未來得及解開繃帶。蘇俞試探着拉着對方僵硬的手，往自己滾燙的臉頰上貼。
如深淵般的漆黑瞳孔泛着迷離，他注視着舒意濃，另一只手卻輕輕扯開衣領，露出深陷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
明明隔着繃帶，舒意濃卻覺得自己的手被火燎過，她能感覺到自己腦袋裏那名為理智的弦繃到了極限。
怪不得警校裏會專門給Alpha開設課程去抵禦Omega的信息素。
原本舒意濃還對這種課程的開設嗤之以鼻，她覺得就算再廢，Alpha也該管住自己的牙齒和下.半身。
但現在，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擊。
她的瞳孔已經因為生理反應放大，腺體的溫度也随着周遭綠茶的清香而逐漸攀高。
蘇俞垂下頭，略有些弧度的睫毛遮擋了他的視線，他亢奮地望着舒意濃殷紅的嘴唇，心裏不斷叫嚣着。
不要忍耐，蛋糕都已經端到你面前了，只要你張嘴......
“張嘴。”
乍然聽到這詞從舒意濃的齒縫中射出，蘇俞還有點恍惚，他還以為自己無意識吐露了心聲。
頃刻間，他的體力不支，整個人跪了下去，偏手中的腕骨被人攥住。
蘇俞仰起頭，還未來得及動作，纏着繃帶的手就掰着他的下颌，并惡劣地用拇指撬開他緊閉的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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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濃的貓眼充斥着警惕，她從行李箱裏取出藥盒。
須臾，她将白色的含片推進蘇俞的口腔後，直接一個手刀往對方的脖頸處劈去。
不過，由于心浮氣躁，她并沒有注意到對方驟然繃直的肌肉。
那代表蘇俞壓抑身體進行反抗的本能。
雖然搞得舒意濃頭昏腦脹的罪魁禍首已經昏迷，但他留下的信息素卻依然盤踞在舒意濃的私人領域中。
那股若有若無的綠茶味，簡直讓舒意濃有口難言。
她垂眸望着躺在地上的Omega。
黑色的長發在木質地板上鋪展，猶如蜘蛛織就的網，而在網的中心，卻籠着一位相貌瑰麗的青年。其實抛開蘇俞清醒時的言行舉止，睡着的蘇俞并沒有多少屬于Omega的順從。
他的五官多是冷硬的線條，雖然俊美無俦，但也充滿了莫名的疏離。
可無論是初遇時他輕撫腺體的輕佻舉措，還是他在發情期毫無防備的闖入一位Alpha的房門，都與“疏離”二字毫無關聯。
舒意濃揉了揉眉心，她拎起蘇俞的胳膊，躬腰用手穿過對方的腿彎，并順勢将他抱起。這時，蟄伏在冷白皮膚下的肌肉線條才暴露出來。
她剛用腳把門踹開，迎面就看見臉上布滿溝壑的李叔嘴巴張成了O字形。
舒意濃：“......”
雖然他們孤A寡O從房間出來，其中一個還衣衫不整陷入昏迷，但他們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都沒有發生！
“李叔，蘇俞先生意外發情了，我已經喂他吃了抑制信息素的含片。”舒意濃并沒有慌不擇言的辯解，而是言簡意赅，陳述事實：“現在我要送他回自己的房間，不過我作為Alpha終不大方便，所以就......”
但李叔仿佛堵住了舒意濃即将蹦出嘴的拜托，他迅速地從口袋中掏出鑰匙，打開蘇俞的房門，并站在一旁，咳嗽道：“我這把老骨頭，就不進去了，還得麻煩小姐送客人回房。”
舒意濃：“......”
就倆人，李叔你可以不用擠眉弄眼。
舒意濃目不斜視地送蘇俞回了床，然後為了避嫌，她立刻沖出了房間，速度之快，讓蜷縮在角落裏的薩摩耶茶茶都來不及反應。
“剩下的讓家政機器人來處理。”舒意濃無視李叔譴責她不解風情的目光，微笑道：“李叔，我覺得AO有別，你就算是再關心我，也最好不要插手這一塊兒的事。”
李叔是家裏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舒意濃長大的長輩。
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有撮合她與陌生Omega的權力，尤其是其中還牽扯到了多家勢力。
蘇家的前兩任未婚Alpha的家庭可不是好惹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傻白甜姨媽怎麽會把這麽麻煩的Omega介紹到家裏來，但總歸她不願意和蘇俞有過多的羁絆。
這不僅僅因為陌生，更因為麻煩。
相親、逢場作戲，她都可以硬着頭皮上，因為那種麻煩只是一時，但蘇俞......他代表的是一連串麻煩。
李叔的嘴唇翕動，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回道：“我知曉了。”
“但意濃，聽李叔一句勸，早點找到合适的Omega穩定下來，對你的身體和職業前景都有好處。易感期可不像你們小年輕想的那麽容易解決。”
Alpha的成熟期大約在二十五歲左右，這段時間他們的繁衍能力最強，同時也最為暴躁，如果這個時期沒有固定的伴侶進行安撫，那無疑是無法正常工作的。
但二十五歲又是大多數世家子弟的事業黃金期，舒意濃已經二十二歲了，也就是說最晚也得在三年內找到結婚對象。
“我從來沒有輕視易感期。”舒意濃眨了眨那雙泛着流光的貓眼。
她還有另一個選擇。
去掉腺體。
但這話可不能對着李叔說。
舒意濃撿起掉在卧室前的毛巾，回首對李叔說：“我有自己的打算。”
*
蘇俞陷入了夢魇。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輛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列車。
無數肮髒的手企圖伸向他脖頸上的腺體，他看不見這些人的臉，但卻能嗅到各種Alpha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惡心氣味。
他的胃開始痙攣。
走開。
不要碰他的腺體！
不要摸！
下一秒，濃厚的血腥味鋪天蓋地地襲來，鮮血濺了他一身，但那象征着殺戮的氣味卻将那群Alpha的信息素驅散。
而握着刀柄的少女，一雙淺茶色的貓兒眼如彗星般閃耀。
蘇俞猛地睜開眼睛，他坐了起來，漆黑的房間裏，唯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半響，一滴汗水順着他的鼻梁蜿蜒而下。
他阖上眼睛，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他厭惡這噩夢的前半場，卻又始終戀慕結尾處的那雙貓兒眼。
什麽時候？
那雙貓兒眼才能以看待自己所有物的态度來對待他？
他又躺了回去，但汗水揮發卻帶走了他身上的熱度，原本暖和的被窩也因為濕氣而變得寒冷，但蘇俞卻并不想起身換一床被子。
畢竟，發情期對于Omega而言極為難捱，他已經沒了力氣。
只是下一秒，一道身影從房間的角落竄出。
這身影快如閃電，以超越人類的速度用被子把蘇俞裹成一個卷兒，并迅速更換被汗水沁濕的床單，然後那身影又輕柔地把他放在床上，解開包裹他的被子，換上了一床幹燥的棉被。
蘇俞被這一通操作搞得有點懵，他擡眼望着黑暗裏的兩點紅光，半晌才反應過來：“機器人？”
“客人您好，我是機器人03號，檢測到您有着涼的風險，所以直接動手替您更換了床上用品，請問接下來需要我替您更換衣物嗎？”
頭一次見到這麽有人情味的機器人，蘇俞忍不住輕笑兩聲，詢問：“你是哪家公司出品的？”
哪家公司的程序員設計出這麽冒犯客人的機器人？
還想幫他換衣服？
擁有與火柴人同款外形的機器人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那對紅色激光構成的雙眼裏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我是舒小姐十六歲時，用于參加青少年創新比賽的作品。”
蘇俞：“......”
“我雖然是舒小姐的作品，但我擁有基本的自我學習能力，具備讨好Omega的本能，比舒小姐更解風情，經常被舒小姐指派，用于招待尊貴的Omega客人。”
“經常？”蘇俞捕捉到了關鍵詞，但他想到機器人所謂的解風情，不免又為那些在舒家做客的Omega客人感到悲哀。
所以舒意濃就是用這個一板一眼的機器人擋桃花的？
自以為服務到位的機器人歪了歪頭，又縮回了角落将自己折疊起來。
蘇俞：“......”
怪不得舒意濃人在軍校，見過的Omega屈指可數，卻在Omega最不想約會的Alpha列表裏擁有一席之地，最開始他還以為是樣貌的問題，現在嘛......
他算是領教到具體原因了。
*
翌日清晨。
在舒意濃進行晨跑的時候，她尊貴而又講究效率的母親給她打了通電話。
舒丹：“去幫我取兩件禮服。”
順便見下三號相親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