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

Chapter 07

六月,聽說了男排部止步于宮城縣三強。

贏下宮城縣初中新人排球大會冠軍的是白鳥澤學園初中部,他們順理成章地獲得了進軍全國中學體育大會的資格。

剛比完賽那幾天,別說本就屬于男排部的及川徹和岩泉一,就連去觀賽的大雄部長回來後整個人狀态都不同以往。

副部長悄悄和八重野春海透露了一下,大雄部長被白鳥澤學園的暴力美學征服了,有意向升學到他們高等部去。

八重野春海沒看過他們的比賽,但不妨礙她因為這一出對白鳥澤學園有了濾鏡。

畢竟現在男排部的大部分人把白鳥澤視為要打敗的敵人,升學都選擇了青葉城西,而大雄部長和男排部關系超好的,他如果選擇了白鳥澤,那麽白鳥澤一定有過人之處。

再加上後來,小室優給她科普了白鳥澤學園是怎麽樣的體育強校之後,八重野春海不由覺得:

輸給強校不丢人啊,或者說輸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社團活動本來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玩,關于“熱愛”和“夢想”,這種詞彙太過于抽象了。

然而她知道這種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畢竟像及川徹那樣日複一日認真地做着手指操,絕對不是把排球當做一個消遣。

八重野春海不懂,可是她打心裏覺得不想輸、為了達到“贏”這個結果不懈努力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出于尊重,她不會去打擊他們的信心。

她甚至連安慰的話都沒有在及川徹他們面前提過,總覺得這些是沒有必要的東西。

而校家長代表會同樣在意輸掉比賽的孩子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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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于六月初的徒步會本來打算在今年暫時取消,畢竟五月祭和體育大會打亂了節奏。

然而校家長會代表認為,這是給孩子們一個放松身心、釋緩壓力的方式,所以校方只能把徒步會挪到了六月中舉行。

學校安排的徒步路線一共十公裏,可以稍作休憩的只有一處植被覆蓋率極高的公園,那是必經之地。

十公裏啊!

先不提越來越熱的天氣,也不說這公裏數,單單那個公園的蚊子就足以讓八重野春海眼前一黑。

三年級的前輩們學業壓力較重,另外有着修學旅行的安排,并不參與徒步這項活動。

而考慮到出行條件,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出發時間是岔開的,給了八重野春海一上午的心理建設時間。

過了中午最曬的時間後,就不得不換上統一的運動服了。

臨出發前,八重野春海屏住呼吸,猛猛往自己身上噴了幾十下防蚊噴霧。

雖然是她慣用安全無害的草本花香,不過畢竟是防蚊用品,多少帶了點敏感物質。

剛好路過她身後的及川徹一連打了三個噴嚏。

八重野春海回頭,“抱歉了,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救命。”

及川徹揉了揉鼻子,擡起一只手擺了擺表示沒關系。

隊伍按照個頭排序,不過八重野春海是班長,所以一開始在隊伍的前排,徒步前三公裏還算承受範圍內,勉強跟得上。

到了第四公裏,她的腳步逐漸麻木,感覺喉嚨開始發幹,八重野春海掉到了隊伍的後排。

和八重野春海同一組值日的高個女生順手扶了她一把,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沒事,我緩一下。”

同樣在隊伍後排的及川徹和岩泉一正在聊天,他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看起來閑庭信步。

看到她緩慢的步伐,及川徹好奇道:“班長這就走不動了嗎?”

“……節能減排了解一下。”

畢竟只是徒步,不是跑步,八重野春海還是邁得動腿,外加嘴硬兩句的。

第五公裏的時候,八重野春海莫名感覺自己松快了,這會兒正路過公園,放眼望去郁郁蔥蔥——

一看就是蚊子的狂歡派對。

她已經出了不少汗,可想而知會在這裏受什麽樣的待遇。

再次拿出防蚊噴霧瘋狂給自己加防禦,八重野春海咬着牙加速跑到了隊伍前面去。

“阿嚏……”她走後,及川徹又揉了揉受害的鼻子,吐槽道,“班長大人可真客氣,臨走前還不忘獎勵我一頓。”

跟着隊伍快速通過了公園,這個時候八重野春海才感覺腳底板的痛意爬了上來。

帶隊老師在前面高喊:“六公裏啦,再堅持四公裏就回到學校了哦!”

八重野春海:“……”

比起八重野春海,小室優的狀态更糟糕,她昨晚又熬夜看漫畫了,隊伍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就偷偷和八重野春海說:“我那個好像來了。”

隊伍行進到六公裏出頭,臉色慘白的小室優就被扛上了随行的擔架,坐車和其他同樣不堪受累倒下的同學直接回學校了。

帶隊老師抽不開身,所以是作為體育委員的岩泉一陪同他們回去的。

至于為什麽不是班長,因為班長也需要鍛煉和運動量,而體育委員不用。

所以八重野春海還是在隊伍裏龜速前進。

距離學校還有三公裏的時候,及川徹再一次看到八重野春海掉到了隊伍末尾。

見怪不怪了。

話說原來班長是運動廢柴啊。

走着走着,八重野春海一擡頭,發現自己已經和同班同學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了。

除了及川徹。

他慢悠悠地跟在她身邊,見她茫然的眼神掃過來,就開口建議道:“需要身為好心人的我,發揮一下同學愛來扶你嗎班長?”

明明同樣走了八公裏,這家夥跟沒事人一樣,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只是在家門口溜了個彎。

八重野春海搖了搖頭,說:“我可以的。”

“诶——?可是班長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救護車剛走,待會兒如果班長要是昏倒了,我不一定背得動喔~”

他好欠啊……

心裏吐槽着,八重野春海瞪了及川徹一眼,分神的下場就是不小心踩到了石子一個趔趄。

“小心。”

還好及川徹的反應更快,八重野春海的兩只手重獲支點,按在他眼疾手快伸出的胳膊上,前撲的動作停在了中途。

她紅着臉站直,蹲下身子把那顆石子撿起來丢到旁邊的草叢裏,免得後面的人重蹈覆轍。

指尖仿佛還殘留着及川徹胳膊的熱度,而且他手臂的觸感好像那種彈牙的肉丸……怪勁道的。

“謝謝了及川同學。”

“嗯嗯~”及川徹笑眯眯的,“所以我說了不要逞強。”

八重野春海郁悶,說:“沒有逞強,只是覺得能做到就做了。如果真的昏倒了,就證明我的極限在這裏,下次就不會挑戰了。”

本來還笑着的及川徹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慢慢褪去,“到達極限就不去挑戰了嗎?”

不知道哪句話戳到了他,看及川徹沒了笑臉,預感不妙的八重野春海有些慌亂的找補:“呃,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擅長這種依賴體力的項目啦。這種和解數學題啊學習功課什麽的不一樣吧,體力這種就是有頂點的,或許有比我擅長的人能去到更遠的地方,我只能停在我的極限——”

“一樣的。”

話被及川徹打斷了,他的表情難得肅穆,一字一頓地說,“人類就是一直在挑戰自己的極限,才能去到更遠的地方。”

八重野春海:“……啊。”

她啞口無言,直到及川徹把看不清意味的眼神收了回去,才嚅嗫着說道:“對不起,是不是我的話太片面惹及川同學不開心了?”

“抱歉,我自說自話了。”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到一起,八重野春海驚訝地看過去,對上及川徹同樣瞪大的眼睛。

及川徹:“噗嗤。”

因為這一聲噴笑,氣氛從凝固的狀态重新流動起來。

及川徹撓着後腦勺,說:“不愧是班長大人啊,說話做事都這麽滴水不漏的。”

“那還不是讓你反駁回來了嗎?”八重野春海垮下肩膀,“不要叫我班長或者班長大人了,就不能好好地喊我的姓氏嗎?”

“那八重野能在喊我的時候把‘同學’去了嗎?”

“喊及川總感覺很沒勁啊,或許跟着岩泉同學喊‘垃圾川’會更有指向性一點?”

腳步一頓,及川徹假裝被吓出一個趔趄,表情誇張、拖了長音地抱怨:“去掉敬稱,互相喊姓氏的關系才更親近一點,不要喊難聽的外號反向倒退啊!不!行!”

忍不住的,八重野春海終于笑起來。

她是發自內心的笑,輕樂出聲了兩個音節,後面的聲音被握成拳頭的手所阻擋。

八重野春海拿手壓着嘴角,不讓自己的露齒笑過多暴露,兩個酒窩卻毫不羞澀地跑出來。

她說:“所以,要不要和我說說及川理念中的‘更遠的地方’?還有兩公裏,雖然我的腳快罷工了,不過我的耳朵還能好好工作的哦。”

學着她說話的尾音,及川徹聳肩,說道:“不理解的話,聽再多也是沒用的哦~”

“可是不聽就更不了解啊。”

不遠處傳來帶隊老師“最後一公裏”的聲音,八重野春海提醒道:“還有最後一公裏,錯過我這個傾聽者就沒有下一個了。”

及川徹安靜了兩秒,突然擠出了一個WINK,語氣裏滿是調侃,“所以是班長想要更了解我的意思對吧?”

“……不想說可以不用說,別诽謗我。”

及川徹肆無忌憚大笑出聲,在幾分鐘之後才終于笑夠了,開口說:“跟着男排部去參加比賽的時候,看到了白鳥澤學園初中部的新一年級正選主攻手……”

“他是個厲害家夥,在我打排球的這幾年裏,他算是第一個讓人心潮澎湃的強敵,要想進步的話必須得擊敗他。”

八重野春海向來搞不懂體育,只能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和及川徹的內容對應了一下,試圖理解,“所以那位主攻手對你來說是‘更遠的地方’?還是‘極限’?”

及川徹豎起食指搖了搖,“錯!全錯!八重野的閱讀零分~”

“喂——”

看着八重野春海懊惱的臉,及川徹輕笑,“他只是現階段要打敗的目标而已,對我來說‘更遠的地方’是更大的舞臺,或許是全國,或許是世界,才不會局限于宮城縣內呢。”

“所以你說的極限,只是我認為的需要不斷去攻破的各個堡壘,”及川徹伸出手,做了一個傳球動作,“把我的排球傳出去,把屬于及川徹的步伐邁出去,就像國王征戰一樣,一步一步地把整個世界踩在腳底下。”

這條路上沒有遮蔽的樹蔭。

及川徹的雙手舉過頭頂,虎口朝向天空,像是将那輪刺眼的太陽托了起來。

他的掌心擋住灼熱的光,指尖跳躍過的光斑落到卷翹的睫毛上,棕色的眼珠透亮得像佛裏姬娅守護的泉水——納西索斯在泉水旁化為了水仙。

比這幅場景更瑰麗的夢想在此刻擲地有聲,他說:“我及川徹,一定會征服世界的!”

“……”

八重野春海說不出話,

她為這份不可名狀的美和奇所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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