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5

那件事情?

不過是兩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這件事除了杜俏,也就只有朱寧娜知道,兩人當初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認識的。

那還是很多年前,杜俏剛去b市上大學,當時學校正在擴建校區,學校裏的治安不好,經常會聽說有學生丢了東西。

這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學校說加強保安巡邏,大家也就沒放在心上。後來學校又出了場事,一個女生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侵犯了。

當時這件事在學校并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就被壓了下來,只有一小部分人聽說了,且都忌諱莫深。那時杜俏剛入學校沒多久,并不知道這些,後來有一次她在那條路上也差點出了事,幸虧被路過的朱寧娜救了下來,從那以後兩人就成了好朋友。

雖是當時沒受到什麽傷害,但這件事還是給杜俏造成了很大心理陰影,從那以後她穿衣打扮的風格就改變了許多。

本以為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沒有什麽影響的,和袁家偉結婚後,杜俏才知道還是有影響。

她竟然很排斥夫妻之間的親密行為。

這件事朱寧娜也知道,還建議她多嘗試才能勇敢走出來,可惜沒有什麽效果。而且這畢竟是人家夫妻之間的私事,見兩人一直過得挺好,朱寧娜就沒有過多插言。

誰知道袁家偉的出軌竟能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

杜俏沒有說話,等于是默認了。

朱寧娜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嘆了口氣說:“既然想離就離吧,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袁家偉可能不會太痛快跟你離婚。”

這事杜俏心裏有數,她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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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先聊聊你心态的問題。俏俏,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出軌和你排斥過夫妻生活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吧,可能也有些關系,但這不是他能去出軌的借口,夫妻之間既然締結婚姻關系,就該彼此忠誠。如果他不喜你這樣,完全可以說明白,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拉倒,而不是一邊牽着不和你離婚,一邊在外面搞小情人。”

朱寧娜看着杜俏的眼神很鄭重:“男人總是善于給自己尋找托辭,為了顯示自己沒錯,他們總能抓住一點并借此颠倒黑白,痛擊女方如何如何的錯,借此來讓女方愧疚,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實際上他們才是最無恥的人,這種男人我見多了,所以你離婚歸離婚,別給自己太多的心理負擔。”

這才是朱寧娜說這段話的原因所在,她實在心疼好友。也許別人不知道,總覺得以杜俏的家庭,日子應該過得很幸福,只有她清楚她背後的辛苦。

“寧娜,謝謝你,你說的道理我懂。”

“真的?”朱寧娜有點懷疑。

“真的。”杜俏點點頭,聲音低落下來:“我不想恨他,那樣太累,也不想把彼此鬧得太難堪,怕會節外生枝,你知道我爸媽的,如果這件事他們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我現在就想趁着他們還不知道趕緊把婚離了。至于離婚後……”

秦磊正在澡房裏沖澡。

說是澡房,其實就是間窄破的集裝箱房間,随便接一根水管,對着沖就是。

建築工們都不講究,成天灰塵撲撲,弄得也髒,所以澡房也幹淨不到哪兒去。

秦磊正在沖最後一遍,門突然從外面被敲響了。

“磊子,飯已經做好了,我給你打一盆放邊上,你回來直接吃。對了,外面有人找你,老徐他們說長得不像好人,讓你別出去。”

是劉建山的老婆,王梅。

工地裏不是沒有女人,但一般來工地上打工的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還都是跟着丈夫一起來的。丈夫幹些體力活活兒,她們則幫着洗衣服做飯,再做點瑣碎的零散活。

工資肯定沒有男人們高,但也不低,比在外面打工強多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不用分開。

王梅除了在工地裏做活兒外,還幫着做工人們吃的飯,又可以在包工頭那裏拿一份工資。

“知道了,嫂子。”秦磊應聲,心裏卻想着是誰找他。

他随便把身上的水擦幹了,套上衣服走出去。

沙灘褲,人字拖,上身是件黑色的小背心。脫了安全帽,秦磊剃着小平頭,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左眉上有一抹月牙白,像是什麽東西留下的疤痕,剛好啃了眉稍的一角,給他憨厚的臉上添了一抹冷厲。

是的,秦磊是那種很硬漢,但卻很憨厚的長相,可能與他微厚的嘴唇有關,這種面相在相學裏謂之忠厚仁義之相。

他剛走出來,老徐就湊了過來。

老徐叼着根五塊錢一包的紅金龍,煙灰已經燒了很長,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讓它一直挂着,不掉下來。

“我感覺好像跟那天的事有關,我聽城子說這兩天有人問起那天那個大白腿的事,不知道是誰說漏了嘴,上午又來了一次,剛才在外面點名找你。”

大白腿指的就是羅安妮,對于羅安妮的大白腿,老徐可是連着津津樂道了好幾天,所以秦磊幾乎沒有妨礙就對上了號。

“這幾天有人來問過我?”

老徐的臉色有點難看:“我也是才知道,聽說外面有幾個長得不像好人的人找你,別人才提起這事。”

秦磊哦了一聲:“我去看看。”

“你出去幹啥,明知道他們是來找茬的。”

“你不是說他們來問了幾次,我總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去吧。”秦磊撓了撓腦袋。

“先躲躲吧,也許過幾天他們就忘了這事。你當時也沒幹什麽,就是大白腿要打黑眼鏡你攔了下,難道說你真看中那黑眼鏡了?”老徐詫異說。

黑眼鏡指的是杜俏。

這是他們給那天兩個女人取的代名詞,反正老徐是不信秦磊會看中黑眼鏡,不過是大家拿來開開玩笑,可現在這麽看,就有點不好說了。

秦磊失笑了聲:“說什麽呢,我又不認識人家。”

“認識也就算了,挨頓打最起碼還有個說處,不認識被人打了,才叫虧到家了。反正你別出去,躲兩天,出來幹活兒掙錢,別惹事。走走走,吃飯去。”老徐硬把秦磊拉走了。

吃完飯,大常出去了一趟,佯裝出去買煙,實則是出去探看動靜。

過了會兒他回來,說那三個人走了。

連着兩三天,秦磊都沒出去。老徐他們也不約着出去喝酒了,都蹲在工地裏吃大鍋飯。

這兩天也沒聽說還有人來問,似乎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秦磊也說沒什麽事,說不定是有人聽誤會了,讓老徐他們別這麽慎重其事。

工地裏的飯清湯寡水,大家早就憋夠了,就出去打了頓牙祭。一頓酒喝完,好像真的沒事了,老徐還調侃了兩句說這些爺們能跟一個建築工計較,也不嫌跌份。

大家笑哈哈的,混不以為然。

事實上也就是這樣,狗咬你一口,你還能咬回去不成。

當然這麽形容有點不恰當,可道理差不多是相通的,人不去咬狗,是因為狗髒,弄自己一嘴毛,惡心,不值當。

這裏亦然。

建築工就是一個城市底層的最底層,像羅安妮那樣的城裏姑娘,一看家裏就非常有錢,犯得上去專門找人和一個建築工計較,太跌份了,說出去都丢人。更何況秦磊也沒咬她,就是讓她不痛快了一下。

可事實證明,事還真沒有過去,等喝完了酒,老徐他們都回了工地,秦磊單獨去買煙的時候,被人堵上了。

……

那排小飯館往前,有一排住宅樓。

老式的住宅樓,上面是商品房,下面是底商。

因為附近施工,本來棕白相間富有歐式氣息的住宅樓,被染上了一層灰突突的顏色。

這也就罷,其實施工是很影響生意的,本來這一排底商生意都還不錯。自打這裏開始施工以後,人流量少了,到處都是灰塵,漸漸就有人生意做不下去搬走了。

但這幾個門面并沒有因此而空置,很快就被其他所替代。

是幾個很小的美容美發店。招牌都是以美發屋稱之,但不約而同的,門上都會裝上玻璃推拉門,上面貼着一兩副美女海報。

海報上的美女發型都很時尚,看起來似乎真的是美發屋,但實際上平時根本不見理發師出沒,倒是經常有些打扮暴露、年紀不一的女人出入。

一到晚上,店裏就亮起粉紅色的暧昧燈光,只要懂得都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秦磊去買煙,要經過兩家美發屋。

裏面坐着兩個看不清長相的女人,其中一個看見他眼睛就亮了,直沖他招手。秦磊目不斜視,就好像沒看見似的,去了便利店。

老板似乎認識他,一看見他就笑得很暧昧。秦磊無奈一笑,接過煙撕開,從裏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裏,點燃。

“再拿一瓶冰凍的礦泉水。”

接過找來的錢和水,秦磊對老板點點頭,打算離開。

“就不進來坐坐?”門裏的女人已經追了出來,倚在門邊朝這裏看。

因為燈光很暗,還是看不清眉眼,但能看清楚大致的穿着。

吊帶和超短裙,有一雙讓老徐津津樂道的大白腿,腳上蹬着高跟鞋,半倚着門框的姿勢讓女人顯得很有一股勾人的氣質。

秦磊被糾纏得有點無奈,搖了搖頭:“就不了。”

“不收你錢。”女人接口說。

隐隐似乎有人笑噴了的聲音,秦磊頓時不說話了,把煙往上銜了銜,微微低了低頭邁下臺階。

……

這條路其實也是有路燈的,但很多都壞了,也沒人修。附近十幾米,也就便利店斜對面亮着一盞。

暈黃的燈光,好像燈罩上蒙了很多灰塵,蔫頭耷腦的,真讓人害怕它什麽時候也罷工。

秦磊趿拉着人字拖,慢慢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長。

見他走了,便利店老板從店裏走出來,調侃道:“不是我說,人家是個老實人,你犯得着這麽天天勾引人家,還倒貼上了。”

女人往前踏了一步,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樣子才顯露出來。

她臉上化着很濃的妝,但從五官上去看,長得還挺不錯,就是穿得少了點,半個胸都露在外面,有着很深的乳溝,風塵味兒很足。

她往前挺了挺豐滿的胸,拿眼睛斜他:“老娘願意,關你屁事,你倒是想讓老娘倒貼,可老娘看不上你。”

丢下這句話,她再度沒入昏暗之中,卻在轉身的時候驚呼了一聲。

“怎麽了?”

別看胖老板為人損了點,心腸還是挺好的,尤其都是隔壁鄰居,人家平時也沒少照顧生意,聽見女人的驚呼,忙從店裏走出來,卻被不遠處的一幕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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