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這樣的袁家偉,杜俏從沒有見過。

暴怒之下的他,完全像變了個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面孔扭曲,咬牙切齒,鼻翼翕張,喘着粗氣。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幹涸,根本說不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袁家偉已經壓了過來。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拉進懷裏。

“你說你哪兒像個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條死魚……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你最好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反應過來的她,拼命掙紮:“你放開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強行取下她的眼鏡,聲音裏帶着點詭異的遺憾和癡迷:“你說這麽漂亮一張臉,為什麽要把它藏在眼鏡下面?你又不近視。明明很年輕,卻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過我喜歡這種包裹,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偉,你神經病,你放開……唔……”

杜俏使勁掙紮、推搡,卻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袁家偉再是斯文型,他也是個男人。

就在她将要絕望之際,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傳入兩人耳中:“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女士,用不用我幫你報警?”

原來剛才袁家偉抽煙的時候,把車窗打了開。這裏不止停了一輛車,車裏的動靜引來了其他車主的注意。

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袁家偉停下動作,紅着眼睛罵:“滾,要你多管閑事,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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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俏趁機一推,袁家偉沒有防備撞在車壁上,他撫着胳膊肘直吸冷氣。

趁着這間隙,杜俏胡亂抿了抿散落的頭發,越過他按下開門的按鈕,袁家偉還想伸手去拉她,那個年輕人已經舉起了手機。

“你不要再為難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報警了。”

最後袁家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坐在出租車裏,杜俏克制着想發抖的沖動。

即是如此,下車時司機還是通過後視鏡看了她好幾眼。

回到家中,她終于放松下來。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沖進浴室。

直到看清楚鏡子裏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機看她為什麽是那種眼神。

此時的她十分狼狽,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亂了,披頭散發像個瘋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脫掉衣服走進淋浴間。

随着水嘩嘩的灑下,杜俏的大腦一片空白,感覺有眼淚流了下來,卻摸不到觸不着。

袁家偉說得沒錯,她就是個性冷淡女人。

結婚三年多,她對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歡,也不舒服,總是有意無意的躲避,而袁家偉一直很體貼,她不想,他也從來不勉強她。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她也覺得這樣不好,她浏覽過很多女性論壇,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諧,夫妻關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論。她心裏害怕,卻又抱着僥幸心。

現在終于來了!

袁家偉說在她這裏得不到滿足,所以才會出軌。

其實這樣也好,她終于解脫了。

杜俏很詫異自己冷靜下來後,第一個念頭不是憤怒和傷心,而是松了一口氣。當然也不是沒有影響,所以她胡思亂想了很久,一直到夜裏快兩點,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來,是機器的轟鳴聲吵醒了她。

杜俏是個對睡眠環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點,就足夠讓她失眠了。之前舉報工地晚上施工擾民的電話,她并沒有少打。

她眼睛很幹澀,摸了摸,發現腫得厲害,她坐起來把頭發綁好,去了窗子邊。

拉開窗簾,一片明亮灑射進來。

杜俏住在十五樓,視線十分開闊,尤其附近拆了不少舊樓,更顯得空曠。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遠處的工地。

她看見那座高樓似乎又高了一點,像以前一樣,有很多帶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織網似的爬在高樓外那一層密密麻麻的鋼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時,杜俏很詫異,也很驚奇,心驚膽戰的。

這些建築工爬那麽高,如果摔下來怎麽辦?

後來看見的次數多了,她就不再驚奇了。

每個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對比這些人,她的傷心難過似乎就顯得太過矯情了。有什麽過不去的,不就是離婚嗎?!

朱寧娜得知杜俏打算離婚的事,挂掉電話就趕了過來。

“我今天約了兩個很重要的客戶談事情,但為了你的事,我今天專門曠了班。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朱寧娜就像她名字一樣,是個很時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簡單利落的職業套裝,畫着精致淡雅的妝,說話簡明扼要,行事風風火火,不負她律師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兩種個性的人,但神奇的緣分讓兩人相識,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偉竟然出軌了?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其實也不怪朱寧娜會這麽表現,因為在大家眼裏,袁家偉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溫和,體貼入微,他和杜俏談戀愛的時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風雨無阻。杜俏喜歡吃什麽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個蛋糕房的提拉米蘇,也不過随便一句話,他就冒着大雨去買了來,送到杜俏手中。

類似這種事不勝枚舉,所以當初知道袁家偉出軌,杜俏也難以置信,可惜事實勝于雄辯。

“你的意思是想離婚?你爸媽怎麽說,袁家偉是什麽意思?”

從朱寧娜進門,到她在沙發上坐下,一共就說了三句話。三句話的跳躍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接,反正該說的已經在電話裏說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後一句。

“他不想離。”

“他當然不想離了,跟你離了,他得損失多大。其實說真的,當初我就挺不看好你倆的,可你們是父母介紹,他又是你爸的學生,我也不好說什麽。”朱寧娜靠在沙發裏,撇着紅唇,有些不屑地說。

“寧娜。”杜俏有點怔忪。

“你看你們出身就不一樣,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農村的。我記得你說過你那個婆婆很難纏,是因為袁家偉一直出面調解,你們才沒鬧出什麽矛盾。不是我瞧不起農村人,鳳凰男之所以叫鳳凰男,除了他本身的優點,也有很多掩飾不了的缺點。例如對我們來說輕而易舉能得到的東西,他們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氣才能得到。

“這麽說不是蔑視,而是事實,所以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當他們卯着勁兒對什麽用力的時候,免不了就讓人會質疑這裏面的真心有幾分。可能我這麽說有些偏見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蓋棺定論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質疑的态度。”

“可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這些。”杜俏苦笑說。

“沒有發生的事,你讓我怎麽說?說多了,不就是挑撥離間,而且當時從表面上看,他除過家裏條件差了點兒,本人确實挺優秀的。”

博士生畢業,又留校在a大任講師,很快就能成為副教授,甚至以後還可能會是教授。

很顯然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選,關鍵杜俏當時也不排斥和袁家偉交往,朱寧娜觀察了一陣子,也沒發現什麽,肯定不能從中說些掃興的話。

英雄不問出處,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出身差也沒什麽,只要人品好,本身是個可造之材。這是當初杜榮的原話,沒想到杜榮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事情發生了就要去解決,幸虧發現的早,也就是被惡心了一下,如果一直不知道,那才真是惡心的人上了門,惡心到家了。”

說到最後,杜俏反而被好友給逗笑了。

“可不是惡心的人上了門,惡心到家了。”她想到了羅安妮。

“好了,說說吧,你是什麽想法。離婚不同談戀愛分手,牽扯的東西太多,財産孩子什麽的,幸虧你們還沒有孩子,也不算難分。”作為一個合格的律師,朱寧娜并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

“我其實沒什麽想法,家裏也沒有什麽財産,我和他的工資卡都是各自拿着的,沒什麽牽扯。”

“工資卡就不提了,都是小錢,你倆拿死工資的,我說的是你家的房子和車?”

杜俏抿了抿嘴:“房子是我爸媽拿的首付,車是我的陪嫁。”

朱寧娜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其實這事當初她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什麽都沒有事實擺在面前更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也就是說袁家偉住着女方家的房子,開着女方家的車,然後還臭不要臉的在外面搞小情人。

她沒忍住咬牙切齒,罵:“俏俏,這種男人你不能饒過他,太tm無恥了。不光他,還有那個女的,你不是說她是a大的學生,曝光他們,讓他們身敗名裂,這兩個臭不要臉的。”

“算了,我不想跟他鬧,好聚好散吧。”杜俏說。

“不是,你……你……”後面那句‘到底怎麽想的’,在将要出口時,又咽了下去。因為朱寧娜看見杜俏微微下垂,略顯有些難堪的眼睛。

“難道,和那事有關?”她聲音很輕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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