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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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已經開了, 帶着一整個車廂裏的人,搖搖晃晃往前駛去。

乘客們怨聲載道, 低低的埋怨聲此起彼伏。

杜俏的臉卻越來越紅,實在遮掩不住,她就偏開臉了去,白皙的耳根紅得像熟透了。

秦磊輕咳一聲, 嗓音有點沙啞:“你沒事吧?”

“沒。”

他哦了聲,沒再說話。

杜俏在心裏數,算着還有幾站才能到。

還有五站!為什麽還不快到!

因為随着搖晃, 杜俏能明顯感覺到秦磊身上的異樣。太明顯了,根本沒辦法忽視,她試了幾次想退開一些都沒辦法。

秦磊似乎也有點尴尬, 說:“這種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她下意識擡頭看了他一眼,剛好撞進那黝黑的瞳子裏。那瞳仁裏有簇小火苗,正在熊熊燃燒,還有些別的東西, 她暫時分辨不出來。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她沒有發現自己聲音裏帶着哭腔。

他咳了聲:“我不說了, 馬上就快到了。”

接下來就是持久的沉默,好不容易到了站, 兩人前後下車。也是倒黴, 本來是晴空萬裏,不知何時竟陰雲密布, 眼看就要下雨了。

狂風大作, 沿路綠化帶裏的樹, 跟随着風左搖右擺。咔嚓一聲雷響,杜俏被吓得就是一驚,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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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我估計雨還要等一會兒才會下來。”

兩人匆匆往前走,也沒擇路,就走的工地那條偏道。

風越來越大,杜俏被吹得左搖右晃,秦磊拉住她的手,往前狂奔。

沿街的店都喊着往裏面收東西,有的店招牌燈都被吹翻了,雷聲閃電接連而至,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明明是午後,竟像到了黃昏。

“不行,我走不動了。”

其實杜俏是腿軟,她從小就怕打雷,成年後甚至專門買了降噪耳機,每到打雷的時候她就帶着耳機,才能安穩度過。

“你怕打雷?馬上就到了。”

秦磊去扯她,她卻瑟縮着往地上滑。

夏天的雨本就急,天上像開了閘門,大雨洩洪似的傾倒而下,在地面彙集成小溪,往四處流淌。

兩人已被淋成了落湯雞,秦磊說:“我帶你找個地方躲雨。”

他連拖帶抱的夾着杜俏往一處走,那裏臨着一片工地,外面圍着一人多高的鐵皮圍牆。也不知道秦磊怎麽弄了下,其中一扇就被弄了開,兩人鑽了進去。

四處都是泥濘,幸好泥濘之後就是一棟已經完成主體結構的大樓。秦磊扯着杜俏進了大樓,一樓很黑,他一路輕車熟路帶着杜俏往裏走,找到樓梯,往上爬。

也不知道爬了幾層,他停了下來,一路七拐八繞,帶着杜俏來到一處房間。

水泥的頂,水泥的地面,正面有一扇很大窗,還沒裝窗戶,外面是個小平臺,好像是陽臺的樣子。

屋子并不是空無一物,地上扔着幾塊木板,木板上是一塊涼席。地上有很多煙蒂,還有啤酒瓶,似乎有人在這裏待過。

“這是什麽地方?”

“我工作的地方。每次忙完了,我就會來這裏看風景。其實這裏風景很不錯,站得高看得遠,還能看見美女。不信你來看看。”

秦磊作勢要拉她去外面的小平臺,把杜俏吓得直往後縮。

“真不去?你不好奇我看什麽美女?”

“不好奇!”

“那算了。”秦磊有些失望的說,“我本來還想跟你說,我看的那美女每天上下班都會從這裏經過,她長得挺漂亮的,就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很老成。”

杜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忍住去了窗子邊。

大概有七八層的高度,從這裏看去,正好能看見工地外的那條路,而順着這條路往前走,拐一個彎再走一百米,就是她住的小區。

“你……”

“有次看有人找她麻煩,我上前幫了個忙,本心想借着空能說兩句話的,誰知把人給吓跑了。”

杜俏很震驚,想起那天羅安妮找她麻煩,有個建築工模樣的人替她解了圍,難道那個人就是秦磊?

也就是說他早就認出她了,所以那天在酒吧才會救了她。

“還想聽別的嗎?不過我跟你說,男人想女人都比較龌龊,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聽的好。”他眼睛裏含着笑,嘴裏卻說着調侃的話。

杜俏聽明白意思,反應慢半拍地紅了臉。

……

雨嘩啦啦地下着,遙遠的天際隐隐有雷聲響着。

可聲音傳到這裏面來,卻減輕了很多。

杜俏的衣服都濕了,秦磊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幸虧現在是夏天,也不會因為淋了雨就覺得冷什麽的。

秦磊把襯衫脫下來擰水,也沒避着杜俏,一副強壯有力的男性體魄完全呈現在她面前。

不同于那天晚上喝醉了酒的朦胧,這次是清清醒醒真真實實在她面前呈現——男人的線條近乎完美,寬肩窄腰,一條條虬結的腱子均勻的分布在他的脊背上。不讓人覺得臃腫,只會覺得充滿了無窮的爆發力,到了腰間卻徒然收緊,沒入褲腰之下。

“你、你幹什麽,快把衣服穿上。”

“不把水擰幹,衣服什麽時候能幹,等會兒我把褲子也脫了擰一下。對了,你要不要也弄一弄,免得衣服貼在身上難受?”

“我、我不弄。”

杜俏局促地背過身,聽着身後的窸窸窣窣,還有隐藏在嘩嘩雨聲下的水聲。

“我好了。說真的,我建議你弄一下,你的衣服……”

剩下的話,秦磊沒說完,杜俏順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今天穿了件駝色的雪紡衫,裏面搭着黑色的吊帶,下面是條米白色的長裙。因為被雨淋濕透了,現在衣服都貼在她的身上,曲線畢露。

尤其夏衫的布料本就薄,一沾水就透明,反正她這副樣子簡直不能見人。

“你、你怎麽不早說!”

傻子才會早說。秦磊心裏想。

“你收拾下吧,我出去抽根煙。”

秦磊去了外面的小平臺,杜俏看着他的背影,又往四周看了看,選了個背人的牆角,開始解衣服。

……

秦磊覺得自己真可以當聖人了。

換成任何一個男人,恐怕現在已經把她辦了,偏偏他就是倔強的強忍着。

其實就是不想趁人之危,包括那天晚上,秦磊一直覺得自己趁人之危了。不是道德潔癖,就是覺得這麽幹玷污了她。

男人對于女人的愛慕,很多時候都源于欲望,有的最終歸于起源,有的卻能晉升到更高一層次。

秦磊覺得自己對杜俏大抵就是真愛,不然這一切解釋不通。

屋子裏傳來女人的尖叫聲,秦磊扔了煙蒂,拔腿就裏跑。

“怎麽了?怎麽了?”

“有蟑螂,這裏怎麽會有蟑螂啊?”杜俏崩潰說,不停地踢着腳,有點歇斯底裏。

順着她的目光,秦磊就看見一只圓頭圓腦的小強,正飛速地邁着自己的小短腿,往牆邊竄去,速度極快,恐怕給他安上一雙翅膀,他也追不上。

“這地方有蟑螂不是很正常嗎?別怕,不會飛的蟑螂有什麽好怕的。”會飛的蟑螂才最可怕。

“蟑螂都很可怕好嗎?”

沒得到秦磊的回應,杜俏才發現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又去看自己,想說什麽,嗓子失了聲。

“你是故意的嗎?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當你是故意的。”随着一個沙啞的嗓音,男人低頭壓了過來。

……

一種很強勢的姿勢,秦磊一手鉗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後腦勺。

不光姿态強勢,吻也很強勢,杜俏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吻得暈頭轉向了。

鼻息之間全是煙草的味道,還有一種屬于他獨有的味道。這個味道,杜俏并不陌生,之前在公車上,還有那一夜,似乎本就應該熟悉。

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空氣裏燃起火苗,一簇簇的,發出滋滋啦啦的細響。

大掌順着衣擺鑽了進去,之前杜俏并沒有脫外衣,而是把內衣解了下來。她打算的很好,只要內衣的水被擰幹了,外面的衣服很薄,不用脫,随便擰一下就幹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會突然跑出來一只蟑螂,她最怕這種東西,一想起來就會忍不住毛骨悚然,更不用說在她腳下跑來跑去了。

所以也算方便了秦磊。

“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嗎?我每次看見她,就想把她帶到這裏來,就像現在這樣。”

……

“大常,你小子是不是發癔症了,這地方哪兒來的女人?”

“可我真聽到女人的聲音了。”

這棟大樓主體工程已經完畢,只剩內部管道、走線、粉牆、安裝門窗等,以及外牆面的處理。因為施工需要,裏面是有地方通電了的。

外面突然下起暴雨,還打雷閃電,怕出事,林兵就讓人來檢查電閘可有關閉,以及電梯井是否有積水。

本來已經做完了,臨走時大常卻跟老徐說,聽見有女人的尖叫聲。

作為一個老資歷的建築工,老徐不是沒有聽說過各種奇葩甚至駭人聽聞的事。

例如建築工流動性太大,而且人員混雜,曾經在他幹活的一個工地上,就發生過工人強擄路過無辜女子,帶到自己所在的工地上,在一棟已經完工只等後續工程的大樓裏,對女子實行了強暴,并将此女囚在大樓的某一層,整整一個月才被人發現。

這棟大樓的主體結構早就完工了,卻因為等着質檢還有些別的事情,內部工程一直拖拖拉拉。樓空着,平時沒什麽人來。

兩人往上爬,中間沒有敢說話,就怕漏過了什麽聲音。

可真的認真去找那個聲音,聲音卻沒有出現。

“下去吧,這裏怎麽可能……”

大常噓了聲,老徐跟着去聽,隐隐約約好像還真聽到女人的聲音。

那聲音有點說不上來,反正挺怪的。

兩人又爬了一層,到了七樓。

“不會是磊子吧?”

“磊哥今天不在工地。”

“對了,磊子最近在幹什麽,工也沒見他上,成天都不在。”

“不知道,磊哥好像有什麽事。”

兩人去了秦磊每次看風景的那地方,裏面什麽也沒有,也再沒有聽到聲音。

“肯定是聽錯了,哪有什麽女人的聲音。走走走,趁這會兒雨小了,趕緊回去。他媽的這天真有毛病,剛才下得像盆子潑,現在又小了,早知道剛才就不頂着暴雨出來了。”

随着聲音逐漸變小,标識着兩人已經遠離。

隔着一層牆的小平臺上,秦磊抱着杜俏,兩人都沒說話。

“你、你快放我下來。”她說,伸手去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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