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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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馬春梅表示, 這件事只能告訴秦磊一個人,所以杜俏只能離開病房。

剛好她心裏十分不舒服, 也不想留在這裏。

“怎麽就成這樣了?如果我看視頻看得再仔細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我沒有想到她會喝農藥……”

朱寧娜嘆了口氣,拍了拍她肩膀:“好了,這事跟你無關。”

因為馬春梅這事牽扯到刑事案件, 杜俏和秦磊也不懂這些,就把朱寧娜找了過來。雖然她現在懷着孕,什麽也幹不了, 但可以咨詢一下關于刑法上的事情。

“他們說那個藥會讓人慢慢窒息而死,我心裏很不舒服。”

“唉,百草枯是這樣, 讓你死亡中慢慢後悔,但後悔也晚了。”

“她就是不願意說,如果說出來,說不定我們也能幫忙想想辦法。這樣一個男人, 可以離婚啊, 為什麽要死呢?”

“她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年紀、甚至是觀念, 都不一樣, 我們不能以己度人的。”朱寧娜拉着杜俏往外走,到了一個空曠的走廊才停下, 有風從窗外拂進, 總算讓那種幾乎讓人窒息的感覺輕了些。

“你知道嗎, 我在所有官司裏,最讨厭打的就是離婚官司,因為這本來就是一筆扯不清的爛賬。我們每年都有法律援助的任務,而其中有一大部分案件,都是和離婚和家庭有關。我很厭惡,但我還是沒有拒絕,近乎自虐去幫人處理這種官司。”

“現今這個社會,說是男女平等,實際上女人還是處于弱勢中。社會還不夠發達,理念不夠先進,所以舉凡碰到家庭問題,離婚問題,這是一個從上到下都和稀泥的社會。人們篤信清官難斷家務事,篤信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結,所以都是以勸和為主。哪怕這個家庭已經發生了家暴,已經威脅到女人的人身安全。

“我曾經有一個當事人,離婚離了十幾年沒有離掉,跟這位馬阿姨的案子很相似。那個男人打她,喝醉了就打,找過居委會,找過婦聯,沒用。有人去找,這男人就忏悔就認錯,等人走了,繼續照打不誤。不光打女人,還打孩子,也報過警,類似以上的解決方式。

“她也想過離婚,離了很多次,離不掉。男人不願意,家人、親戚、鄰居、甚至她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告訴她,你們還有孩子,離了婚孩子怎麽辦,你怎麽辦。所以每次都是被打得受不了了,鬧一段時間,想離婚,被勸,輪番上陣。累了,不鬧了,過幾天安靜日子,重複以上的過程。

“一直到孩子大了,上完大學工作了,可能覺得沒什麽牽挂了,男人有一次又打她,她半夜用刀把這個男人殺了。最後她被判了死刑,法律判定她的行為是故意殺人,不是自衛行為。因為當時這個男人沒有毆打她,這個男人只是打了她一頓後,喝了酒睡着了,這種時候男人是沒有侵犯威脅的,可她卻拿刀殺了人,就算故意殺人。

“法律把她受過的近幾十年的折磨,通通都給忽略了,可法律這麽做沒錯,作為維護社會的穩定和諧,司法就該是冰冷無情的,案子有千種,人有千千萬,必須有一套相對完善的司法條例去制約。可作為旁觀者,甚至當事人,終究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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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寧娜沉沉地嘆了口氣,杜俏很少見到她這樣。

“類似這種案子,我碰過很多很多,會造成事後無可挽回的結果,其中有太多太多的觸發要素。我甚至沒辦法去譴責任何人,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挺好的,你別給我講這種案子了,我怕聽了會爆炸。”

看她這樣,朱寧娜笑了起來:“所以說,當女人,內心一定要足夠強大,強大到無堅不摧、刀槍不入,這樣才能過得好。”

“你在說坦克車嗎?”

正說着,杜俏遠遠看見秦磊從病房裏走出來。

她和朱寧娜走了過去。

“馬姨跟你說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

秦磊回過神:“沒什麽,一點兒我媽的事。”

如今這種情況,就算馬春梅是故意殺人,也沒辦法做任何處理。

她和王建設喝下的藥量很多,兩人情況十分不好,只能留在重症監護室。

她的兒女也已經趕過來了,只去看了馬春梅,沒有去看王建設。後來還是在民警的勸導下,去看了看王建設。

據說鬧得挺不愉快的,因為王建設一直罵馬春梅,當着所有人罵,只要給他能說話的機會,他就會破口大罵。

不過他終究還是漸漸罵不出來了,他的呼吸道出現感染情況大面積潰爛,出現呼吸窘迫,胸悶惡心想吐,種種症狀都出來了。越是難受,他表現得越是歇斯底裏。

與之相反,馬春梅倒一直挺平靜。

似乎早就想開了,也做好準備了。

她說她早就知道這種藥很毒,她會選擇和王建設一起喝下去,而不是選擇其他會讓人舒服一點藥,就是因為想自我贖罪,她不求得到王建設的寬恕,只要她自己心裏能過去就好。

六天後,馬春梅和王建設分別在重症監護室相繼去世。

臨終前,馬春梅說她不後悔。

……

馬春梅和王建設的後事很快就辦完了。

兩人的兒女打算帶着父母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臨走前,他們對秦磊和杜俏表示感謝,馬春梅和王建設的醫藥費,都是秦磊幫忙付的。

終究這件事是讓人不開心的,所以秦磊和杜俏的情緒低迷了好一陣子。

後來甜甜和外婆旅游回來,問起馬奶奶呢,兩人只能告訴女兒,馬奶奶回家了,年紀大了,回家享福去了。

因為袁家偉的決斷出錯,造成凱旋要虧損幾千萬,還要硬着頭皮把這項工程做下去。

這件事,讓公司上下對他的非議很大。

尤其是項目部的那些人,本來他們有信心至少能拿出一個不錯的成績單。被袁家偉攪合了一下,幾個月的辛苦全白費了,還要讓公司蒙受巨額損失,現在外面人誰不笑話凱旋的腦子被門夾了,竟然搞了這麽一出鬧劇。

本來袁家偉來公司的時間就不太長,也沒做出什麽足夠讓人側目的成績,經此一事,威望迅速下滑。

羅基剛從國外回來,就接到很多電話。

他這趟出國說是去談生意,談得時間有點久,離開了快三個月。

“所以說,這場投标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個人情緒站了上風,影響了你的判斷,才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爸。”

袁家偉蔫頭耷腦地站在那兒,哪還有之前意氣風發的樣子。

“爸,家偉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說他了。”羅安妮說。

羅基看着兩人,突然擡手揮了揮。

袁家偉和羅安妮面面相觑,還有點不想走,老胡走了過來,将他們送出去。

老胡是羅基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信賴的人,這次去外國談生意,羅基連小馬都沒帶,只帶了老胡。

“好了,你爸爸剛下飛機,讓他先休息。”

“老胡叔。”

“安妮你也不小了,要知道體貼你爸爸。你和家偉先回去,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兩人只能離開了。

回房後,袁家偉心裏有些忐忑,羅安妮還是一如既往的樂觀。

“行了,我爸既然什麽都沒說,肯定就是沒事了。”她安慰他。

這種情況,袁家偉也只能往好處想了,同時也沒忘想怎麽才能進行補救。

……

老胡關上門,走到沙發旁邊。

羅基看着他,苦笑:“老胡,你看我這女兒……”

老胡嘆了口氣,來到羅基面前坐下:“那羅哥,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外國既然治不好,說明也就真不好了,豆豆現在還小,羅安妮是個蠢的,又找了個這樣的丈夫。我本想着有我看着,總不至于出什麽大事,誰知道……”

他頓了一下,又深吸了口氣:“我想還是先把遺囑立了,其他的事再慢慢辦,你明天讓李律師來一趟……”

門外突然發出一聲異響,兩人下意識就看了過去。

“誰?”老胡問。

門從外面推了開,是小馬。

“老板,太太讓我來問,您打算休息嗎?如果不休息,她把小少爺叫醒來看您。”

羅基想了下:“孩子已經睡了,就別叫他了,明天再吧。”

小馬點點頭,就下去了。

他跟在羅基身邊的時間很長,如果不是這次出國的事,必須要保密,跟在羅基身邊的應該是他。可惜羅基對他,還是沒有對老胡放心,畢竟他跟老胡是過命的交情,所以這趟老胡扔下手裏所有的事,陪他出了趟國。

“現在就立遺囑,會不會有點早了?”兩人繼續之前的話題。

“還是先立了再說,我怕到時候……”

“先生怎麽說?”看見小馬走進來,方玲玉問。

“老板說,小少爺既然睡着了,就別叫了,明天再說。”

方玲玉站了起來,交代保姆看好豆豆,才走出這個房間。

她和小馬一前一後往前走。

“還有事?”

“老板打算立遺囑,律師明天來。”

“立遺囑?”方玲玉沒忍住,轉身看小馬。

小馬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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