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波塞冬

波塞冬

溫洱查房結束,在拐角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起初并沒有在意,越想越覺得眼熟。她趴在窗臺上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人從大門走出去。

是李唯西。

溫洱拿出手機一看,沒有未接,也沒有任何微信。

不符合李唯西的習慣啊。

溫洱一邊覺得奇怪,一邊朝着診斷室走,之前李唯西來醫院接周禮之的時候,雖然沒時間上來,也會發個微信告訴一下溫洱。

“李唯西來過麽?”

和男朋友又和好的小助理,頭也沒擡的發着微信:“沒有沒有。”

溫洱點頭。

大約是李唯西終于想通了。

松了一口氣。

過了半晌,溫洱突然臉色一白的大步走出診斷室。

·

“你見李唯西了?”

“嗯。”

“你……你回來的事,不是應該保密麽?”

“我讓李唯西保密了。”

溫洱被這句話堵得心口一疼,咬着下嘴唇沉默了好久,努力的調整自己的情緒。

“你打算轉院了是不是?”

連保密工作都不屑做了,是覺得随時都可以離開了吧。

天空暗淡下去,室內還沒有來得及開燈,顯得坐在輪椅上,蒙着白色紗布的那人,有幾分陰沉。

“拜托,你轉院就自己轉院好了,為什麽要來破壞我的桃花?”

刑風的輪椅明顯動了一下,他的嗓間一苦:“這麽在乎李唯西?”

“是,我在乎。”

溫洱本想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可是一想到也許下次再來這個病房,這人就不在了。

而這人一失蹤,再來個八年,大約等他再出現,自己早就結婚生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吧。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就這麽站在這裏看着他,看看是誰尴尬!

溫洱賭氣的想。

死死地盯着那張臉。

還是瘦了。

當年臉部輪廓好歹還有些許圓潤。正是那些許的圓潤,讓他在某些時候顯得有點軟萌可親。

可如今,輪廓越發淩厲,氣場越顯強大,就像是小助理說的那樣,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主動和他說話。

什麽時候開始,刑風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歲月真殘忍。

·

“小耳朵。”

刑風将輪椅轉了個角度,讓自己正面對着溫洱,他輕聲,帶着一份有些生疏的溫柔。

“不用擔心,李唯西不會說出去的。”

“誰擔心你了?”溫洱反問,向前走了幾步,停在刑風面前,伸手對着他做假動作。

又是掐脖子又是戳眼睛的,仿佛這樣就能将心底的氣給撒出去。

哼,反正你也看不見。

刑風突然輕笑出聲,聽起來心情大好。

溫洱剛對着刑風做了個極醜的鬼臉,她将自己的五官揪在一起,舌頭拼命地朝下伸,兩手向前假裝掐着刑風的脖子,成一個惡鬼索命的姿态。

結果刑風在這時候笑……有點滲人……

溫洱的動作硬生生卡在了半路上,好半天才默默地将自己的嗓音找回來,保持這個動作問:“你……看見了?”

刑風突然在這個時候伸手,右手一伸,将溫洱還在做着假動作掐着刑風脖子的兩只手,盡數抓到了自己的手裏,惹得溫洱下意識小小叫了一聲。

刑風的手溫有點高,手面微微有點紅,不知道是因為室內空調溫度打得太高,還是身體哪裏不太舒服。

溫洱正職業病的想着,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

溫洱整個神經,瞬間繃得緊緊,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可是力度卻沒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看不見的病人強。

“刑風……你放開!”

她急的眼睛都有點紅。

刑風抓的更緊了,擡起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裹着白色紗布的眼竟然能準确找到溫洱的眼睛,說得極慢:“想讓我放開?”

·

溫洱背對着門,雙手被刑風抓的死死。而刑風眼睛上蒙着白色紗布,兩人對峙,直到一聲極其輕微的落鎖聲響。

溫洱的手,抖了一下。

在特設班的時候,溫洱他們做過很多模拟戰場練習和軍事化教學,就是怕哪一天,他們作為軍醫上了戰場,沒有保命的技能。

所以當病房的門落鎖的瞬間,溫洱就像是只刺猬,立刻豎起的刺。

反倒是刑風,手上的力更重了些,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問題。他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溫洱的手背,示意繼續。

溫洱怕自己一說話就暴露了內心的緊張,情急之下,擡腳踢了刑風的輪椅一下!

輪椅被踢了一下,在地板上滑動的一點距離,刑風被迫後退了一點,正好拉着溫洱一起。

雖然只是一點,但這一點距離,卻将兩人代入一個三角區域。溫洱的後背剛好被病房的衣櫃擋住一些。

刑風反應極快,在這個瞬間立刻将溫洱轉了一下,護在了身後。他不知道從哪裏拔出的槍,立刻對着門口的方向!

溫洱轉了個方向,看清了偷偷溜進來,将門落鎖的人——那個闖紅燈撞了周禮之的中年唠叨大叔!

“溫醫生,又見面了。”中年大叔雖然是對着溫洱說的,但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坐在輪椅上的蒙着紗布的刑風。

盡管還穿着病號服,挺着啤酒肚,但哪裏還有什麽唠叨大叔形象,目光沾上了寒冰,變成了一位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

尤其,這位恐怖分子手上,還握着一把槍。

槍指向了溫洱。

·

房間的氣氛僵硬片刻。

中年男人輕笑一聲,不帶任何溫度:“你這眼睛都看不見,光憑借一雙耳,真的能打中我麽?”

中年男人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又将槍從指着溫洱的心髒方向上移,到了腦袋處。

“你們不是分手了麽?這位溫醫生甩了你啊。”

刑風舉着的槍絲毫沒有晃動,但是他的咽喉輕微滑動了一下,身形稍微一偏,對着溫洱道:“別怕,蹲下。”

溫洱在刑風身後,但由于刑風坐在輪椅上,所以溫洱上半身還是暴露了。

可是她不想蹲。

不想完全躲在刑風的身後。

“刑風,我不要你前女友的命。只要你将你們已經掌握的信息告訴我就行。”中年男人的目光雖然從未落在溫洱身上,但是他的槍口卻始終瞄準,“你明白的,和Poseidon對抗,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Poseidon?波塞冬……”刑風重複了一遍,“好,我告訴你,你讓她先出去。”

“怎麽可能?沒有你的前女友,我還怎麽威脅你呢?”中年男人似乎因為刑風的妥協而放松幾分,朝前一步,從口袋扔出來一個類似迷你版的平板,扔在了刑風的腿上。

“登入你的賬號,然後将所有文件都copy給我。”

刑風單手摸到了平板,手指在上面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的眼睛看不見。”

“刑風,別和我耍花樣。”中年男人把槍晃了一下,幾分不耐煩,“溫醫生,麻煩你了。”

溫洱被迫從後方走到前面,倒是順勢蹲了下來,接過迷你版平板,按照中年男人的指示,登錄了某個一看就充滿秘密的後臺系統。

溫洱微微有點抖。

刑風的手似是安慰的搭在溫洱的手腕上,手指卻在敲着暗碼。

溫洱離開學校很多年了,那些在學院裏學的和軍方有關的很多東西,在這幾年的眼科門診內,早就被消磨了大半。

但是刑風的暗碼一開始,仿佛久違的記憶如洪水猛獸般,湧了過來。

“左旁第五個文件打開,裏面第三行的第五個字同第32行,第八個字的全拼拆開倒敘,去掉前兩個字母,就是剛剛那個文件夾的密碼。”

刑風話說的很平淡,仿佛不是在洩露什麽國家秘密,而是在讨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中年男人似乎被刑風的這份平淡而激怒了幾分,槍在空中猛地晃了一下,張口道:“別給我……”

話還沒說話,溫洱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刑風利用溫洱蹲下,在中年男人的槍在空中晃動的一秒鐘,直接将溫洱推向了左邊還有衣櫃三角間掩護的區域!

而刑風自己猛地站起來,一瞬間揭開白色紗布,猛地開槍!

溫洱捂住了耳朵。

因為是消音槍,她只聽見了兩聲子彈殼落地的聲響。

然後,她看到了血。

“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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