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望
失望
徐未丞一路開車跟着楚栎，兩人把車停到車庫裏，楚栎下車問道：“你跟着我做什麽？”
徐未丞理直氣壯地看着他，“我是來看望大壯的！”
楚栎有點想笑又忍住了，“你什麽時候跟它建立起友誼了？”
徐未丞不搭理他，傲嬌地轉身，徑自朝電梯走去。
一進門徐未丞就跑到貓窩前，撈起大壯好一頓蹂|躏，“哇塞，它怎麽長這麽快，這體型比上次大多了”。
“它每天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能不長胖嗎”，楚栎看着在徐未丞懷裏垂死掙紮的大壯，搖了搖頭，轉身去倒了碗貓糧放在地上，“你就放過它吧，要不是生病還沒好，它早就撓你了”。
徐未丞趕緊放它下去吃東西，小家夥精神不是很好，食量卻驚人，看得徐未丞咋舌驚嘆，“你看它的肚子越來越鼓了”。
楚栎好笑地看着他，“大驚小怪的”，想起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徐未丞直播，又問：“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徐未丞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茶幾上的橘子剝着，“沒呢，晚上還有個活動。哦對了，我剛開了場直播”，一說到這兒他就忍不住笑，往嘴裏塞了一瓣橘子，“楚栎你不知道，我的粉絲都是一群狼外婆，天天嚷着要看我的鎖骨和腹肌，今天求我脫衣服的那些家夥都快刷爆直播間了，不脫就讓我學女人撒嬌，哎說起這個我真是後悔，就因為去年有一次我在片場玩鬧的時候學了一下女主撒嬌賣萌的片段，沒想到被探班的粉絲拍了視頻發到了網上，然後我的形象就這麽毀了，她們都說我內心住着一個小公舉……”
楚栎被他逗笑，今天的直播他也看了會兒，徐未丞是出了名的情商高，會哄人開心，性格開朗又寵粉，直播間那群小女孩都被他逗得心花怒放。
徐未丞也只是心血來潮想要見見楚栎而已，現在人也看到了，他該走了，晚上的活動他需要提前到場化妝準備。
送徐未丞到電梯口看着他進去，楚栎才轉身回屋，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他覺得一股倦意湧上心頭，躺在沙發上很快就睡着了，大壯挺着肚子晃晃悠悠地走過來，跳上沙發鑽到他的臂彎裏閉目養神。
晚上有新代言發布會，徐未丞早早趕到了會場，沒想到在化妝間遇到了熟人。
“唐熙？你怎麽在這兒？”
對方笑意盈盈地擺弄着指甲油，修身的禮服和嫣紅的嘴唇滿是風情，“主辦方請我來當神秘嘉賓，我就來了呗”。
徐未丞“哦”了一聲，坐下來讓造型師給他做頭發。他昨晚沒睡好，此刻有些倦怠，也懶得跟唐熙交談了，自顧自地拿出手機刷微博。
唐熙見他不說話，又把椅子拉進湊過去問：“下個月的巴黎時裝周你去不去？”
徐未丞頭也不擡地回道：“不去。”
唐熙失望地垮下臉，“為什麽？你不是每年都去的嘛”。
“今年不想去了，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做。”
唐熙瞪了他一眼，卻看到他盯着手機偷樂，臉上露出癡癡的笑容，懷疑地問：“這幾天的傳聞該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跟你們公司那個新人沈墨好上了？那狐貍精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徐未丞無奈地擡起頭看着她，“拜托了大小姐，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搶狗仔隊的飯碗了？沈墨是我同門師妹，才同過幾次臺就被你們這樣胡亂猜測，那我以後豈不是連跟女性生物接觸都不行了”。
說起這個沈墨，徐未丞也是頭疼，她的戰鬥力絲毫不遜于唐熙，只是她們兩個的攻擊方向不同，唐熙樂此不疲地致力于插手徐未丞的生活，而沈墨則是陰魂不散地見縫插針擠兌徐未丞。
第一次見面時，徐未丞确實有被沈墨那張妖冶美豔的混血臉驚豔到，果然新疆是個好地方，養出來的女孩個個輪廓深邃明豔動人。還沒等他在心裏驚嘆完，那個女孩就提着晚禮服踩着恨天高“噠噠噠”地小跑過來，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師兄，我是沈墨，才簽進來的新人，以後就是你的小師妹啦”。
徐未丞禮貌性地點頭微笑，還沒等他開口說點場面話，沈墨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彎的？”
徐未丞有點懵，腦子還沒轉過來，一臉呆滞地看着對面那張好奇的臉，這家夥怎麽這麽直白，虧他剛才還在心裏把她定位成美女，現在看來，這位八卦的小師妹一點都不可愛！
那天他故作鎮定地把話題轉移了，但是此後的每次同臺，他那位小師妹必會神神秘秘地湊近問出類似的問題，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前幾天一起出席活動，徐未丞剛在臺下落座，沈墨又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蹦出來坐到他身旁，一臉驚喜地看着他，“師兄，好巧啊又遇到了”。
徐未丞皮笑肉不笑地沖她點點頭，沈墨又一臉八卦地看着他，“師兄其實我挺好奇的，你和楚栎是什麽關系啊？”
徐未丞已經習慣了她每次的出場風格，面不改色地看着臺上，直到沈墨又追問他們是不是情侶時，徐未丞終于忍無可忍地回答了她：“我喜歡你行了吧？”
身旁的沈墨一臉嫌棄地“咦”了一聲，“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兒怎麽就敢做不敢當，承認自己是彎的有那麽難嗎？我跟你講我閱男無數，一眼就看出來你不是直的。”
徐未丞絕倒，沒好氣地看着她，“依據。”
沈墨掰着指頭認認真真地給他羅列出來：“我仔細觀察過了，第一，你一直沒有女朋友，和圈外人沒什麽交集，又從不對任何女星示好，咱們公司環肥燕瘦的師姐多的是，我也沒看到有誰能跟你走得特別近；第二，我看了五年前你和楚栎一起合作時的各種路透圖和視頻，你對他和對別人完全不一樣；這第三嘛……”
徐未丞斜睨着她，等待下文。
沈墨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連我和唐熙這種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的女人你都看不上，怎麽可能是直男呢，雖然我比唐熙身材更好顏值更高。”
徐未丞咬牙道：“所以第三條才是你的重點吧？”
沈墨不理會他的嘲諷，歪着頭想了想，然後撫着下巴對徐未丞鄭重其事地問：“師兄，你們誰攻誰受？”
正在喝水的徐未丞被嗆到差點從鼻子裏噴出水來……
那天兩人低聲交談的畫面被拍了下來，鏡頭的錯位讓兩人看起來很是親密，腦洞大開的網友又腦補了一場“徐未丞抛棄唐熙移情沈墨”的好戲。
從那以後徐未丞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再與那個磨人的小妖精同臺。此後再有活動他就讓曉峰去打聽都有哪些明星參加，只要聽到沈墨的名字，他就跟雲姐軟磨硬泡找各種理由不參加。
唐熙看徐未丞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似乎并不想與她繼續聊下去，只好憋着一肚子氣，默默地拉開椅子回到鏡子前讓化妝師給她補妝，不一會兒就怒吼道：“哎呀這眼線怎麽畫的！你瞎了嗎？都快戳到我眼睛了！”
徐未丞在一旁玩着手機，對一旁的咆哮聳了聳肩，暗暗吐舌做了個鬼臉。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徐未丞幾乎每天都有通告，除了在劇組拍戲，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空中飛來飛去。
而楚栎也結束了自己的假期，回歸到正常的工作狀态：拍雜志、客串電影、出席頒獎典禮、參加公益活動，忙得也是腳不沾地。期間葉喬聯系過他，想約他見面，但都被楚栎拒絕了。
臨近年關，娛樂圈也熱鬧起來，各種活動應接不暇。徐未丞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作息紊亂，感覺自己都累得瘦了一圈。今天收工比往日早，想起很久沒有看望父母，他出了影棚就驅車回了趟家。
兒子難得回一次家，可把媽媽宋淑貞樂壞了，讓保姆買了許多的菜，自己親手下廚做了一桌子徐未丞愛吃的。
徐未丞一回來就被他爸叫進了書房，一個小時也沒見出來，宋淑貞時不時瞄一眼書房門，這老家夥，每次兒子回家他都要訓斥一頓。宋淑貞擔心兒子又挨罵，走到書房外敲了敲門，“老徐，出來吃飯了”。
裏頭傳來醇厚的男中音，“知道了”。
徐未丞的爸爸徐振江是大學教授，周身自帶一種儒雅的書卷氣，按說應該是性格溫文爾雅極為和善的一個人，但偏偏他出生于軍政世家，祖輩從軍從政，家風極為嚴正，所以對于兒子的教育方面，他一直都扮演着嚴父的角色，絲毫不予縱容，每次見到徐未丞都要提點一番。如果不是當初徐未丞的爺爺寵愛獨孫同意他進娛樂圈，徐振江是絕不會讓兒子走這條路的。
對于最近的風言風語，徐振江沒有過多苛責，大概在擇偶方面他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正常人，只叫他以後注意形象，不要做出讓人誤會的舉動。但是提到酒吧醉酒鬧事，他立刻板下臉一頓訓斥，再三告誡他喝酒誤事。徐未丞哪敢忤逆，只一味地點頭稱是。
飯桌上宋淑貞又旁敲側擊地打聽徐未丞有沒有女朋友，暗示他該考慮成家的事，徐未丞只是裝傻充愣地蒙混過關，被宋淑貞敲了好幾下腦袋。徐振江還想再提點幾句，被宋淑貞阻止了，他便不再多言。別看他對兒子疾言厲色，可是對夫人卻非常溫柔，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愛人。
由于第二天一早還要趕通告，徐未丞就沒有留宿家中，還是回了酒店。明天要上一個綜藝節目，曉峰把節目流程相關的資料送了過來，還再三囑咐他早點睡不要打游戲，以免影響第二天的節目錄制。
徐未丞坐在床上大致看了看，又拿過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楚栎打個電話，感覺好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怪想他的。
等他終于決定撥號的時候，手機卻先響了，是雲姐打來的。
“阿丞，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大IP劇，試鏡時間已經定下來了，是下個星期三。相關資料我已經發給曉峰了，讓他明天拿給你看看。”
徐未丞“嗯”了一聲，想起什麽又問：“江河娛樂那邊都有誰去試鏡？”
秦雲想了想，“他們這次主推新人，女演員都是剛簽進來的，男演員有何熠、顧昭、江笠凡”。
徐未丞沒有聽到心裏想的那個名字，脫口問道：“那楚栎呢？他不去嗎？”
秦雲靜默了一瞬，随即冷聲問他：“你是嫌之前的風波鬧得還不夠大嗎？”
徐未丞沒說話，秦雲又說：“是他自己拒絕了試鏡的機會。你就不要再與他有任何來往了，拜托你專注自己的事業行嗎？”
秦雲後面還說了什麽徐未丞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知道自己在聽到她說是楚栎拒絕了試鏡機會時腦子像是挨了一記重錘一樣，什麽都聽不見，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一地。
五年前對楚栎一見鐘情，但那時他以為自己和他只是單純的志同道合，并沒有越界的感情，直到楚栎不辭而別和他斷了聯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他早已情根深種不可自拔，他每天都在想念楚栎，和楚栎有過的那些回憶是他在孤獨時刻唯一的慰藉。
當年他也有想過直接去找楚栎面對面問清緣由，可是當他收到一疊楚栎和別的男人同游同住的親密照片時，他退縮了。他原本以為楚栎對自己也不是全無感情的，至少不會很快把對他的那種好轉移到別人身上，可是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錯了，沒有誰會一輩子只對一個人好。
後來他不再靠近楚栎，只是默默地關注着他，五年來看他一步一步從無名小卒拼進一線小生行列，他由衷地為楚栎感到高興，因為他覺得，這樣楚栎就離他更近了，哪怕沒有交集。
再後來重逢，楚栎救了他，還帶他回家，親手給他做早餐。楚栎變了很多，相比五年前的溫潤如玉，如今的他更多了一份閱盡滄桑的成熟和穩重。但徐未丞也不是木頭，他能感覺到楚栎那種靠近又克制的矛盾心理，他只是不确定那算不算喜歡，是不是楚栎也喜歡他但是又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才那麽冷淡疏離。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不要管楚栎的态度有多冷淡，只要他現在還單身，徐未丞就有資格接近他，除非他親口告訴徐未丞，他不是同性戀，更不會喜歡徐未丞。
于是徐未丞一次又一次地主動靠近他，讓自己在他的世界裏留下更多的痕跡，只要楚栎不明确地表示抗拒，他就不會走。
可是現在呢？他都提前跟楚栎講了他希望一起參演新劇，楚栎也說了“随緣”，可最後卻主動拒絕了擺到眼前的機會，這是什麽意思？為了拒絕他？徐未丞覺得好失望，不是因為不能和楚栎一起合作，而是對楚栎再一次逃避他而感到難過。
仿佛是戰敗的軍隊準備重振旗鼓時突然聽到了一聲破城的號角，徐未丞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潰不成軍。
他渾渾噩噩地走到酒店套房的櫥櫃前拿了一瓶酒，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吹着涼風，也不用杯子，直接對着瓶口“咕嚕嚕”地灌下幾口酒，那種滑過喉嚨流入胃裏的辛辣感，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眼前的世界開始虛化，徐未丞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只是覺得有些冷，曲起腿抱着自己的膝蓋取暖，心裏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麽坐在這裏，只有“楚栎”兩個字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斷斷續續地閃動着。他抓起地上的手機，手指不聽使喚地點擊着屏幕，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楚栎”，然後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的聲音低沉悅耳，有一種充滿磁性的沙啞感，似乎剛從睡夢中醒來，“喂”。
“楚栎……你個、王八蛋，我、我就讓你、讓你這麽……嗝……讨厭嗎……我現在、難受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