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10.06日更新

第82章 10.06日更新

商量是商量好了, 但沈卿臨時有事,這計劃暫時被擱置下來。

當晚,沈卿正在書房看餘曼傳過來的一份企劃案, 半敞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季言禮右臂下夾着本筆記本電腦, 正倚在房門處看她。

季言禮瞥了下沈卿正對着的電腦,問她:“還有多久結束?”

沈卿擡了下眼睛, 食指劃在電腦的觸控板上,垂眼接着看屏幕:“最後一點了。”

男人“哦”了一聲,踩着拖鞋進來。

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外套,長到腳踝, 毛線綁帶一邊聳拉着, 很長,近乎拖在地上。

季言禮走到桌邊, 拖了把椅子到沈卿一旁, 坐下來。

大爺一樣地盯着她的電腦看。

身旁雄性動物的氣息太重,讓沈卿想忽視都不行。

沈卿敲在鍵盤上的手停了停, 狐疑地看了季言禮一眼:“你幹什麽?”

季言禮眼皮沒擡,手上的電腦打開, 推過去,語音拖沓的:“等你做計劃。”

“什麽計劃?”沈卿莫名。

“你不是說今天下午有事改後天?”季言禮看她一眼,把電腦屏幕擺正, 鼠标晃了下, 調出來一份文檔, “沒約過會, 列個計劃表。”

???

什麽東西?

沈卿嚴重懷疑季言禮這幾天吃錯藥了。

搞什麽, 來真的?

沈卿揚手,手背貼上季言禮的額頭。

“你要不要去量個體溫?”沈卿很認真地問, “最近流感盛行,發燒不看病真的容易把腦子燒壞。”

季言禮聞言,側眸瞥過來看她一眼。

空蕩而安靜的房間,沈卿對上季言禮沒什麽溫度的視線。

幾秒後,她手讪讪地收回來,但還是覺得季言禮有病。

季言禮擡手點了下沈卿屏幕上的日期,懶散調侃的語調:“只剩不到半個月說不定就離婚了,懂什麽叫最後的晚餐嗎?”

沈卿張了張口,又聽季言禮懶洋洋的調子:“離了我就是不值錢的二婚了,我趁現在這個機會行使一下權利,跟老婆約個會怎麽了。”

季言禮往後靠在座椅上裏,手搭上一側的扶手,輕吊着眉尾看沈卿:“你很有意見?”

沈卿總覺得季言禮這邏輯不大對,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總之繞過來繞過去,最後貌似是被說服了。

她把自己正看的文件點了保存,關掉,電腦移到一邊,抱臂和季言禮一起,擡手指了下他的屏幕:“列吧。”

默了半晌,沈卿看一旁的人不動,疑惑地皺了皺眉:“列啊。”

片刻後,季言禮收回搭垂在鍵盤上的手,撐了下太陽穴放下來,語氣挺拽:“我要是知道怎麽列我還用過來找你?”

“.........”

沈卿覺得兩個人這麽坐着對着電腦糾結這個事真的非常尴尬。

她擡手示意了一下屏幕,無奈地道了句:“看電影吧,看完去吃飯。”

......

過了一天的周日,下午十二點五十,沈卿從衣帽間內間出來,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時,覺得自己八成真的瘋了。

當然,瘋的不止她一個,還有最先變得不正常的季言禮。

為了出去看場電影,兩個人在這破衣帽間晃蕩半個小時了。

西一件東一件的換衣服,跟真的恩愛情侶一樣。

然而此時另外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不知道沈卿現在心裏的想法,正抱臂倚在門框看她,繼續對她身上的衣服做出評價。

“沒剛剛那件好看,”季言禮目光游移到沈卿的裙擺處,問話的口吻很随意,“裙子要不要換件棕色的?”

沈卿轉過來,視線掃到季言禮身上的深棕色大衣。

“不要。”她拒絕得非常明确。

穿什麽情侶裝?!!

“就這樣。”沈卿輕踢了一下自己的短靴,彎腰從身旁的沙發上撿了自己的大衣。

季言禮嗯了一聲,緊接着手機揣進口袋走進來,提着衣領把沈卿小臂上的大衣拎走,扔進衣櫃裏,再接着揚手 從上面取了件駝色的短款絨衣,幾步折回來披在沈卿身上。

抵着她的腰把她往外間帶:“那穿這個。”

沈卿垂眼瞥了下自己和季言禮身上的衣服,随後擰臉看他。

分外不理解。

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電影選的是一個網上評分很高的懸疑片,兩點十分開場,兩個人來得早了點,取完票坐在內場的休息椅休息。

放着家裏的獨立影院不用,跑到人擠人的商場看電影。

圖的可能是那種清冷奢華的星空頂影院沒有的——熱鬧的“約會”氛圍。

沈卿和季言禮無論是從樣貌身材,還是穿衣打扮都實在是出衆得不能在出衆,明明兩個人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卻收獲了路過人的大部分目光。

沈卿和季言禮并排坐着,從遠處“噠噠噠”地跑過來一個小男孩兒。

他父母正在自動取票機前取票,沒顧得上他。

男孩兒穿着馬丁靴和黑色夾克衫,頭頂戴了個彩虹條紋的毛線帽。

三四歲大的年紀,吐字還不是很清楚。

他目光澄澈,從抱着的爆米花桶裏挑出一顆往沈卿的方向遞:“給,給你。”

“姐姐。”他眨着眼睛叫道。

季言禮兩腿敞着,雙手捏了電影票搭垂在腿之間。

聞言擡頭看了沈卿面前的男孩兒一眼。

沈卿就坐在他身旁,發尾微卷垂在胸前,雖然只是化了個淡妝,卻好看得真的很打眼

季言禮手揚了揚,指了下沈卿,尾音上挑的語調,問那小男孩兒:“漂亮吧。”

男孩兒點點頭,一手伸進嘴巴裏嗦了嗦,含糊的點點頭。

季言禮笑了,語調稍揚說了句:“我老婆。”

沈卿抱臂坐在一側,聞聲側眸看一旁的人,眼神清淡,眼睛裏無波無瀾。

季言禮掃她一眼,把剛買電影票送的棒棒糖遞到小男孩兒眼前,旁若無人的口吻:“你說‘叔叔,你老婆真好看’,我就把這個給你。”

沈卿:...........

小男孩兒見有糖吃,語音清脆,大着聲音喊了聲:“你老婆真好看!”

休息廳裏安靜,男孩兒這麽一喊,落地有聲,分外清晰。

瞬間,周圍人,或坐或站地都扭過來朝沈卿和季言禮的方向看。

“............”

沈卿猛得低頭,一手擡起遮在前額,一手伸到季言禮的衣服下掐他的腰,咬牙切齒:“你有病啊!!”

季言禮伸手握住她的手,掃了眼周圍的人,十分愉悅地笑了兩聲。

就說約會要在這種“熱鬧”的地方約,什麽冷清的星空頂電影院,都是放屁。

右手邊兩把椅子外的地方站了對可愛的龍鳳胎,爸爸推着車,媽媽剛把擰好的奶瓶裝進爸爸背着的包裏。

兩個小家夥看到這邊有糖,哥哥牽着妹妹跑過來,對着季言禮也來了句:“叔叔,你老婆真好看!”

哥哥喊完妹妹喊,區別是一個聲音洪亮,一個軟糯。

“.........”

沈卿覺得這輩子沒這麽社死過。

她重重地踢了季言禮一腳,起身快步往一側的檢票口走。

真的神經病,她看季言禮腦子沒準真是壞掉了。

坐在休息室的人都被這對夫妻吸引了注意力。

他們看到那個漂亮的女人走開後,坐在臺子上斯文慵懶的男人捏了捏手裏的電影票,撐着臺面起身,低頭笑着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人看到他追上來,反手把他推開,男人依舊笑着,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帶進了檢票口。

......

不得不說網上評分高是該評分高,這部片子無論從情節還是拍攝手法,甚至是演員的演技都一頂一的好。

沈卿看得認真,季言禮卻有點敷衍。

手裏的手機屏幕不停的亮着——

林洋:[你在哪兒呢?]

林洋:[也不來上班。]

季言禮:[約會。]

對面人默然楞了兩分鐘,甩過來一串問號。

林洋:[????]

林洋:[你跟沈卿不是要離婚嗎?]

林洋:[到底還離不離了?]

季言禮:[不知道。]

季言禮:[這不正勾引着呢。]

“飲料呢?”沈卿看得入迷,擡手撞了撞季言禮的胳膊。

手機屏散出的冷白色光線照在男人臉上,明亮與昏暗交纏,把他的側臉切割成兩部分。

季言禮對上沈卿的目光,擡手把身旁的一杯遞過去。

沈卿視線垂了垂,落在手上那杯季言禮的可樂上。

“我是說我的。”她提醒。

季言禮掀了掀眼皮,拇指繼續壓在按鍵上敲字,閑閑道:“睡都睡過了,喝誰的不一樣。”

“.........”

沈卿想想也是,覺得自己有點矯情了。

她轉回去,唇壓在唯一的杯口喝掉一口飲料。

但不期然的,幾分鐘前男人薄唇壓在杯口的畫面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沈卿不大自在,輕咳一聲,揪着耳廓把杯子放在一旁,沒再碰了。

那面林洋還在喋喋不休地給季言禮發消息。

林洋:[你直接給她說你喜歡她不得了。]

林洋:[在這兒費什麽事兒啊。]

季言禮垂眸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會兒。

他微微失神,遠處幕布光影的映襯下,讓他看起來有輕微的寂寥和執着。

片刻後,他輕輕提唇,又恢複成一貫的懶散樣子。

連再發的消息都帶着調侃。

季言禮:[我不。]

季言禮:[我要讓她先說喜歡我。]

林洋無語。

林洋:[倔不死你。]

林洋:[你這死傲嬌的毛病到底是哪兒來的?]

電影散場,時間還早,季言禮和沈卿在這商場轉了兩圈,繞進了一家游戲廳。

天天談生意談得風生水起的兩個人對抓娃娃确實不擅長,扔了百八十個幣,空手而歸。

晚餐是在附近的一家高檔西餐廳吃的。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淮洲市中心的商業區,這個時間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商場和寫字樓中間的廣場上,人群熙熙攘攘,拎臨着的主幹道,車穿流而過,倒是不堵,但熱鬧。

車停在另一個樓下的停車場。

沈卿和季言禮并肩,從廣場中間穿過,往另一端的那棟樓走去。

沈卿攏着外套的兩側,還在回味今天下午的電影:“是在挪威取的景?”

季言禮拖着語調嗯了一聲,說好像是。

他手垂在兩側,看腳下地板上被路燈拉長的兩個身影。

明黃色的光線,影子被朝不同的方向拉成了好幾團。

但無論是哪一團都是兩個影子粘在一起,無一例外。

“挪威真的很漂亮,”沈卿腿沒季言禮長,步速比他快一些,“印象最深是十幾歲去的那次,爸媽帶着我和時恒湫,在雪山上看到了極光......”

沈卿的話被一旁清澈的童聲打斷。

“哥哥姐姐買花嗎?”

靠近廣場噴泉的地方,左前方支了個小攤。

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兒脖子上挂了個付款碼,坐在一個小馬紮上。

面前擺了好幾排的鮮花,從郁金香到洋桔梗,這個時令能開的花不多,所以這裏面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手工制作的假花。

沈卿停住腳,垂眸掃了下簇擁在眼前的花卉。

每一束前面都用白紙板标了花語。

沈卿倒不是說有多喜歡,純屬看男孩子年齡小,想幫忙捧個場而已。

正猶豫間,身後的人擡步上來,在她身旁蹲下去。

“喜歡哪個?”季言禮問她。

沈卿目光在幾種花上轉了轉。

到底是女孩子,說是不喜歡,但盯着這些包裝漂亮的花看久了,還是會心動。

她在季言禮身旁蹲下,支着下巴又認真打量了一番,猶猶豫豫的想買束洋桔梗。

但沈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挑了太久,身旁的人喪失了耐心,總之她剛說了兩個字,一旁的人忽然擡擡手,指了指角落裏東歪西倒的向日葵。

“要那個。”

沈卿擡頭看過去。

向日葵個頭大,一束花裏就包了一個,旁邊配的是滿天星。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個季節哪有向日葵!

這束裏面是手工制的。

沈卿覺得這束之所以被放在角落,是因為它長得最醜。

男孩兒把花束捧過來遞給沈卿的時候,沈卿一臉的不能接受,分外嫌棄:“你還不如買風信子,再不濟姬金魚草也行啊。”

沈卿低頭看着懷裏的花束,真的受不了這個巨醜的向日葵。

“你看人家洋桔梗的花語多浪漫......”

什麽“永恒且真誠的愛”,雖然是有點肉麻,但買花不就是看這個嗎?

季言禮低頭付錢,笑着打斷她:“你怎麽知道向日葵就不浪漫?”

沈卿手撥了下向日葵的頭,擡眸看季言禮。

因為覺得花醜,她表情上還帶了埋怨。

她還不如自己買一束洋桔梗。

季言禮看着面前人郁悶的表情笑了下,揚揚手,讓小男孩兒把倒在向日葵前的那個白色卡片拿過來。

“加錢,把這個賣給我行嗎?”季言禮彎着腰禮貌地問他。

男孩兒擺擺手,說可以送的。

季言禮收好錢夾,拿着卡片轉身,把這張白色的賀卡插進了沈卿手中的花束裏。

身旁的人來來往往,身後有行人路過,沒注意,撞到了沈卿的手臂。

季言禮拉着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

沈卿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兩秒,狐疑地低頭看過去。

很簡易的白色卡片,寫在上面的字卻很漂亮——

“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

季言禮松開沈卿的胳膊,往前方他們要去的那棟樓擡步,他腳下很慢,垂頭磕了支煙。

淮洲今年比往年冷一些,過年時下了兩場雪。

現在溫度還沒有升上來。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雪,沒想到挺了一個晚上都沒下下來的雪花,在這個時候飄了下來。

輕飄飄地蕩在廣場上橙黃色的路下。

下得很小,飄飄揚揚,掉在人的頭發,肩膀和沈卿抱着的向日葵上。

不太明顯,卻又能真真實實地讓人看見。

就像此刻,那微不可見,又不得不讓人承認的心動。

季言禮走得很慢,他嘴裏咬着煙,笑聲低而含混,問身後的人:“是不是比你的洋桔梗浪漫?”

沈卿習慣性地“嗯?”了一聲,盯着那張白色的賀卡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雪花掉在黑色的鋼筆字,染出一小片濕溻溻的痕跡。

沈卿盯着那短短的一句話,有些不大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白色的牌子剛才是倒在地上的,所以她沒有看到。

但季言禮......他好像是一早就知道這句話才選的這一束。

沈卿走得太慢,落了季言禮兩個身位。

男人停住腳,把唇上的煙捏下來,回頭看她。

沈卿擡頭,不期然地對上他清潤的眸色,半秒後,沈卿偏開視線,跟上去。

她咽了咽嗓子,避開季言禮的目光,耳尖微微發燙,抱着花束的手指不大自在地動了動。

眼看她兩步走近,到了捏着煙斜站着的人身前。

季言禮望着她,突然逗弄着來了句:“花語都是商人為了賣花營銷的手段。”

沈卿腦子裏嘎嘣一下,剛心裏燃起的那點旖旎瞬間被澆滅,煙消雲散。

她輕吸一口氣,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麽。

忽然身前的人撣了下煙灰,轉身繼續往前走,他淡聲笑道:“不過,想說的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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