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百裏屠蘇本想迎戰，誰料此時，懷裏的林仙兒突然嘤咛一聲，嬌聲道：“屠蘇，我好怕。”說着，更緊的朝他懷裏貼過來。
“放手！”
轉眼間，那雪亮的劍光已迫在眉睫。情急之下，百裏屠蘇扳住林仙兒的香肩，将她用力推開。林仙兒沒有防備，驚呼一聲撲到在雪地裏。百裏屠蘇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仗劍迎上對面的少年。
那少年見林仙兒跌倒，半空中生生扭轉了劍勢，從百裏屠蘇身邊擦過，沖到林仙兒身邊，扶起她關切的問道：“仙兒、仙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林仙兒在少年的攙扶下站起身，理了理淩亂的衣衫，擡手啪的一記耳光甩在少年臉上。
被打的少年一愣，立刻漲紅了臉，瞪着林仙兒道：“你、你……”
林仙兒貝齒輕輕咬住紅唇，美眸含淚，仰着一張絕世的容顏，三分倔強七分凄楚的看向少年。
被她這目光一掃，少年頓時天大的氣也消了。他滿臉堆下笑來，柔聲賠不是道：“好仙兒，是我魯莽了，你別生氣。你剛剛可有傷着？來人，人呢？還不快護送林姑娘回屋？”
立刻便有幾名家丁從人群中跑過來，林仙兒立在一旁，朝百裏屠蘇看了一眼，眼神閃了閃，便在衆人的擁簇下離開了。
林仙兒一走，方才還柔情款款的少年登時拉下臉來，一張還算英俊的臉上布滿了寒霜，飽含嫉妒的目光狠狠的瞪向百裏屠蘇。
他拔劍指着百裏屠蘇，質問道：“你跟仙兒是什麽關系？！”
百裏屠蘇理也不理他，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少年再度漲紅了臉，怒喝道：“站住！我在問你話！”
百裏屠蘇停住腳步，側過臉，用餘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冷聲哼道：“無聊之極。”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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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怒叱一聲，手腕一抖，長劍劍身一陣，發出一聲清吟，只見寒光如電，朝百裏屠蘇背心刺來。
百裏屠蘇視若無睹，他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在他眼中，襲來的不是一柄利刃，而是一塊撞不死人的豆腐。
忽然，只聽叮的一聲，少年猛然覺得長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擊，震得他虎口發麻，竟然讓長劍脫手飛去。
落在雪地裏的，除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同時還有一把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刀。
少年的臉色變了。
從人群中又走出兩個人來，他們正是李尋歡和龍嘯雲。
李尋歡撫掌笑道：“原來‘藏劍山莊’的游少莊主慣會從背後偷襲，看樣子，李某這件貂裘，倒是破的不冤。”
游龍生臉色一沉，目光變得陰冷，道：“李尋歡，你不要欺人太甚，先前是我不對。但誰讓你鬼鬼祟祟的這麽晚了還呆在梅林裏，即使你不是梅花盜，說不定也是想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龍嘯雲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為這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呢……”
百裏屠蘇已經走到了李尋歡身邊，問道：“你受傷了？”
李尋歡搖搖頭，道：“只是破了件披風，你怎麽樣？”
百裏屠蘇道：“我沒事，”頓了頓，他接着道，“那個白衣人是林仙兒。”
李尋歡一愣，嘆了口氣，道：“屠蘇，你知道另一個人是誰麽？他就是青魔手尹哭的大徒弟丘獨。”
百裏屠蘇沉默了一會兒，道：“林仙兒……你也見過。”
李尋歡點點頭，微笑道：“我已經猜到，畢竟青魔手，可不是路邊的豬蹄，随便買一個就可以送人了。”
百裏屠蘇眼中帶了一絲笑意，道：“不如豬蹄。”
李尋歡也笑了，道：“的确不如，至少豬蹄可以下……呃……”他原想說下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百裏屠蘇眼中笑意愈濃。
不一會兒，那邊游龍生等人已經被龍嘯雲三言兩語勸回房去了。龍嘯雲走過來，目露歉疚的對李尋歡道：“抱歉，尋歡，本來今晚想帶你見見仙兒的。可是仙兒她剛剛受了驚吓，你也知道，女孩子家嘛……”
李尋歡笑道：“無妨，明天再見也不遲。天色不早了，大哥也請早點休息去吧。”
龍嘯雲道：“也是。對了，我已經讓人把聽竹軒打掃出來，尋歡你不嫌棄的話，就先住在哪裏吧，至于屠蘇兄弟……”
他話還未說完，李尋歡已接口道：“大哥不必麻煩了，屠蘇與我一道便是。”
龍嘯雲的目光在百裏屠蘇身上轉了兩圈，笑道：“也好，難得尋歡你又交了投緣的新朋友，你們就多親近親近吧。好了，尋歡，我也該回去了，告辭。”
李尋歡道：“大哥慢走。屠蘇，我們也該回去了。”
雪夜聽竹，風聲如濤。
聽竹軒中，百裏屠蘇點亮了油燈，李尋歡坐在桌邊，望着那跳動的燈火，問道：“屠蘇，你覺得，林仙兒怎麽樣？”
百裏屠蘇臉上莫名的一紅，然後搖了搖頭，道：“蛇蠍婦人，不宜親近。”
李尋歡低聲的笑起來：“呵呵，屠蘇你啊……可是，她終究是詩音的義妹……”
百裏屠蘇問道：“詩音？先生說的，可是龍夫人？”
因這一聲龍夫人，李尋歡的目光頓時變得苦澀，他勉強笑了笑，點點頭：“詩音她，是我表妹。”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
李尋歡忽然問道：“你搖頭做什麽？你覺得詩音不好？”
百裏屠蘇望着李尋歡，似乎在想該不該說實話。他猶豫了半晌，緩緩開口道：“……我只是想起了我娘……她從小就對我管教的極其嚴厲……那位龍夫人，似乎……”
李尋歡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輕輕嘆道：“詩音她，不過是過于疼愛孩子罷了。小雲還小，若是有人好好管教，日後必能成大器。”
百裏屠蘇不置可否。
雪夜的涼風忽然從窗縫裏灌進來，李尋歡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百裏屠蘇走過去将窗戶關嚴，拿起了李尋歡那件被割破的貂裘，道：“更深露重，先生還是早些休息。天氣寒冷，這件貂裘還是盡早補起為好。”
李尋歡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屠蘇……你會針線？”
百裏屠蘇：“……”
他解釋道：“蘭生會。”
李尋歡看着他的臉色，偏過頭忍住笑意，咳了幾聲，道：“蘭生他……當真賢惠，以後不知誰家姑娘這麽有福氣。”
百裏屠蘇點了點頭，說起蘭生喜歡的姑娘，他忽然想起了襄鈴。
說起來，蘭生來了之後，還沒有聽他提起過襄鈴。
他們之間發生什麽了嗎？
從李尋歡房裏出來，百裏屠蘇拿着貂裘，找到方蘭生的客房。
窗紙透出燈火尚明，顯然裏面的人還沒有休息。
百裏屠蘇敲了敲房門。
“誰啊？”
方蘭生打開門，道：“咦，木頭臉，你怎麽來了？”
兩人走進房中，百裏屠蘇把貂裘遞給方蘭生，問道：“你可會補？”
方蘭生嘴角一抽：“你大半夜的跑來就是為了這個？”
他接過貂裘仔細看了看，道：“這是李大哥的？補倒是不難補……不過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補好了直接給李大哥送去吧。”
說着，他打了個哈欠，送客道：“好了，天這麽晚了，我要睡了，木頭臉，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百裏屠蘇看着他，不動也不說話。
方蘭生被他詭異的視線盯得發毛，忍不住揉了揉胳膊，道：“那個……木頭臉你有話直說行不行，這樣盯着我，怪吓人的。”
百裏屠蘇遲疑着問道：“你跟襄鈴之間……可是有事發生？”
方蘭生頓時沉默下來，他低下頭，不去看百裏屠蘇的臉。
百裏屠蘇嘆了口氣，道：“果然。”
方蘭生撓了撓頭，過了一會兒，方開口道：“……如果不是突然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下個月初六，我就要跟孫家小姐成親了。”
百裏屠蘇愣了一下，他垂下眼睑，淡淡道：“這樣……”
方蘭生道：“木頭臉，我……”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這是你的決定，與他人無幹。”
方蘭生：“……”
安靜了好一會兒，百裏屠蘇道：“我走了。”
方蘭生忽然叫道：“木頭臉！”
百裏屠蘇循聲回頭。
方蘭生咬了咬牙，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都再也回不去了，你會怎麽辦？”
百裏屠蘇道：“生死有命，天道有常，順其自然。”
方蘭生道：“你真的這麽想？你放得下晴雪？”
百裏屠蘇反問道：“若事情真如你所說，到時候，我縱是放不下，又能如何？”
方蘭生氣得跺腳：“你你你……你果然是塊木頭！算了，不跟你說了！氣死我了！快滾快滾，真不想再看到你這張木頭臉！”
百裏屠蘇淡淡道：“……是你自己要問的。”
方蘭生吐血。
第二天一大早，方蘭生便起來，把貂裘補好之後，拿到了聽竹軒。
還沒走近聽竹軒，他已遠遠看見鐵傳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他沒有多想，抱着貂裘跑進聽竹軒，來到李尋歡房間裏。
百裏屠蘇也在，他和李尋歡圍着一張小幾坐着，正在用早膳。
李尋歡的臉色有些差，看見方蘭生進來，勉強微笑道：“蘭生來了，過來坐。”
方蘭生走過去，道：“李大哥，你的貂裘我補好了。诶，對了，我剛剛看見鐵大叔出門去了，這麽一大早，他去哪啊？”
李尋歡從他手中接過貂裘，披上之後笑道：“你鐵大叔有些麻煩事需要處理，必須離開一段時間。蘭生，你用過早膳沒，過來一起吃一點。”
方蘭生依言坐下，笑道：“這些都是木頭臉做的吧，嘿嘿，他的手藝我一看就知道，那我就不客氣啦。”
李尋歡一愣，目光越過方蘭生頭頂看向另一邊的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若無其事的扭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