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狗飛撲而來
小狗飛撲而來
段瀾溪陷入無盡的夢魇之中,他回憶起曾經的日子,那是在他尚且年幼的時候。
每個孩子在三歲便會測試精神力,按理說這個數值也只會由親屬得知。
但測試結果百年,不對是千年難得一遇,甚至讓在場人員誤以為是機器損壞,請人緊急維修後,最終确定數據無誤。
而當時混亂的場景也讓整件事徹底傳來,段瀾溪零精神力的事情也廣為流傳。
尤其是在這種偏僻的星球,大多數人過着窮苦的日子,更喜歡欺負弱者,借此抒發情緒。
“你看你看,那個就是咱們這精神力最高的天才。”
“啧,還是快走吧,我最近還要考試呢,要是對視說不定會吸走咱們精神力的。”
路過的行人竊竊私語,他們總會向段瀾溪投來輕蔑的目光。
即使有人會安撫段瀾溪,說着不要放棄希望之類的話語,但他們的眼神也是鄙夷的。
仿佛在看地溝裏的老鼠。
而無法擁有精神力,就仿佛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隔絕。
擁有精神力的人會覺醒【天賦】,會賜予自身無窮無盡的能力,世人常說這是宇宙的饋贈。
大多數人的能力平庸,基本和元素有關,他們或許會嫌棄自己的能力,但這一切對段瀾溪而言,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段瀾溪注定生活在無趣、平庸的生活中,更何況只有擁有精神力,才可以做到控制契約獸。
擁有自己的小寵物。
段瀾溪的母親失蹤,他的父親終日酗酒,經常毆打他,唯一的心理安慰只剩下毛茸茸的契約獸。
它們天真無邪的雙眸,可愛的動作無疑能溫暖段瀾溪的內心。
而與契約獸互動的日子,也算是他平生中唯一快樂的時光。
“你好哇,要吃這個嗎,我才買的火腿腸。”段瀾溪輕聲問道。
那是一只髒兮兮的貓型契約獸,勉強能分辨出它曾經是白色的。
小貓咪緊盯着他,小心翼翼地伸着舌頭,舔幾口火腿腸的表面,下一秒動作又變得急急匆匆,大口咀嚼着食物。
不到一分鐘,一整根火腿腸便被啃個精光。
而貓咪是高傲的生物,給予它們食物只會讓其放下警惕,不會讓它們做出露出肚皮的舉動。
但望着身後跟随自己的契約獸,段瀾溪只覺得內心暖洋洋的。
至此,白色的生物像是定居在這棟居民樓,經常能在房檐、擋風板、陽臺瞥見它的身影。
“今天飯裏面有魚,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偷偷給你帶出來一點…”段瀾溪望着遠處灰白色的一團,小聲告知着。
他熱愛契約獸熱愛到瘋魔的情況,寧願自己不吃菜,光吞米飯,也要将飯菜勻出來,偷偷喂給小貓吃。
好在受宇宙輻射影響,契約獸是變異而成的生物,大多數食物都能吃,人類的食物不會給他們的身體造成負擔。
“喵…喵…”
小貓發出微弱的聲音,它極少會發出聲音,這次更是邁着高傲的步伐,用腦袋蹭來蹭段瀾溪的大腿。
它親昵的表現無疑鼓舞着段瀾溪,“啊!那,那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怎麽樣?”
他突發奇想,取名是較為私人的事情,為其冠名莫名有種成為自己所有物的感覺。
“我想想,要不就叫做咪咪,這個名字怎麽樣?”
段瀾溪歪頭,伸出的手又倏地縮回,最後大着膽子揉搓貓咪的腦袋。
只可惜撸貓時間有限,沒過一會小貓便鬧脾氣,尾巴拍拍段瀾溪的手背,又再次跑開了。
“咪咪,咪咪。”段瀾溪一遍遍重複着,羨慕着他人的少年欣喜若狂。
從前,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人與自己的契約獸相伴餘生。
如今,他也将擁有屬于自己的毛茸茸!
而從那日開始,咪咪變得更加親昵,他時常會跳到段瀾溪的窗戶上,從屋內看會瞧見這家夥擠成貓餅。
段瀾溪自然不舍得把咪咪關在外面,他甚至會在屋內四出張望,若是他的酒鬼父親不在,便會偷偷打開窗戶。
甚至故意“忘記”關上,等着咪咪來找自己。
“我馬上就能存夠錢,給你買好多好多貓罐頭了。”段瀾溪小聲說着,十幾歲的孩子總控制不住神情,臉上洋溢着幸福。
咪咪颔首,小貓似乎認可了他的奉獻,甚至開始在家中久留,時不時伸爪扒拉牆面。
但即使這樣,段瀾溪也不敢和父親提出養寵物的意願。
父親不僅性格暴躁,而且深深厭惡着契約獸等存在,嘴裏經常嚷嚷着不就是畜生。
自從看過父親用腳将其他動物踹飛的場景,段瀾溪是一個字都不敢提。
他雖然喜歡咪咪,但不能因為自己的意願,讓可愛的契約獸受傷。
唯一的弊端,是不能讓父親發現有契約獸進入家中,段瀾溪總會認真打掃着清潔,并幻想中日子能一天天過下去。
但他錯了。
咪咪不見了。
流浪的契約獸不在少數,這再正常不過,這無疑是必定的結局,段瀾溪早有預料。
但,感情不是說斷就斷的,痛苦的情緒仍困擾着他,段瀾溪也愈發沉默。
父親從未管過他閑事,自然沒看出兒子的心理狀态不對,他甚至在飯桌上還在口無遮攔。
“tmd老子找個工作都找不到三千以上的,那些畜生怎麽就一個個金貴的要命。”
段父渾身邋遢,正用牙簽掏着菜葉,接着說法心裏的不甘。
“聽說咱們這的那些畜生,最近都被抓起來了,賣了個好價錢,老子怎麽就沒想到這茬呢!”
段瀾溪原本無精打采的模樣瞬間被無措代替,他驚訝道:“什麽,發生什麽了?”
“嘿,提到那些事就來勁,老子說東西就一副不理人的樣子,你說,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段父擰着眉,他越說越激動,抄起空的玻璃酒瓶就向桌上砸去。
“啪嗒”一聲,碎片碎了滿地,他又擰起段瀾溪的衣服,邊質問邊掄出重錘。
段父的情緒總是千變萬化,不讓他消氣是絕不會停手的,段瀾溪只能護住身體最重要的部位,咬着牙等待噩夢結束。
但夢還在繼續。
“你自己是個零精神力的廢物懂嗎,憑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老子。”
“你母親也是生了你這種窩囊廢才跑的,你又憑什麽瞧不起老子。”
這次的時間格外漫長,等懲罰終于結束,段瀾溪才擁有喘息的機會。
他趁着夜深人靜,想跑出去查看情況,心裏已有定論,只需要證實。
談到附近販賣契約獸的人物,想必是二單元那位姓李的大叔。
締結契約實際上更像是用精神力征服的過程,這往往存在失敗的風險。
而這位大叔整來了非法藥物,靠藥物輔助将契約獸的精神迷惑,借此增大成功概率。
“一定要沒事啊,一定不會有事的,咪咪只是不喜歡這裏,換了個環境罷了。”
段瀾溪自我催眠着,拖着傷口前往對方的家門口,他扒在門上偷聽,果然聽見不同動物的嗚咽。
難道要直接闖進去?
段瀾溪急得團團轉,但他也意識到自己過于魯莽,他只是屁大點的小孩,什麽都做不到。
而在這時,大門卻恰好打開,李大叔的兒子站在門口,兩人對視後皆是一愣。
“咪咪!”段瀾溪驚呼道,下意識想要觸摸,卻被李大叔的兒子拍開。
對方名為李大壯,是段瀾溪的同班同學,長着副陰險狠毒的模樣,平時說話也愛處處刁鑽。
對方皺着眉,思索片刻後又露出嘲笑的神情。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段瀾溪你小子,什麽咪咪,這可是我的契約獸,別人叫大虎。”
段瀾溪內心抗拒着事實,即使親眼所見,還是否定道:“不可能!”
太過于生氣,導致結巴的毛病都治好了。
畢竟李家幹的事情有目共睹,他們非法抓住,又注射有害的藥劑,就算咪咪現在乖巧躺在李大壯懷中,大概率也不是自願的。
“哎喲喂,你聽聽看這人在說什麽,哈哈,大虎,怪不得你說之前的人類很愚蠢。”
李大壯得意洋洋拍着段瀾溪的肩膀,一擊比一擊中,故意沒收着力,将他打倒在地。
他接着說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可是我的契約獸,你要是再胡攪蠻纏,我可要報警了。”
契約代表着一切,無論是法律意義上,還是現實意義上。
契約獸人類将能聽懂契約獸所說的話,并且能實行絕對的控制。
就算在親近,只要契約獸與他人契約,便會扭頭變成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段瀾溪抿嘴,他早就已知曉,并理解這個結局。
是的,這是必然的結果。
他失魂落魄地朝家走去,還未從失去咪咪的痛苦中走出,黑暗處又突然出現異樣。
一頭漆黑的猛獸從草叢中竄出,他全身上下沒有五官,只有無盡的黑色。
怪物足足有一米高,通體更是兩米長,張開嘴巴時仿佛能從中瞥到黑洞。
這正是整個星際最恐怖的存在,與契約獸相反的産物,被世人稱為“異獸”。
異獸最恐怖的不是他們的物理攻擊,而是精神層面的。
一旦被異獸劃傷,就算打過疫苗,做過防護,也必定會出現不同程度的精神崩潰。
段瀾溪因恐懼呆站在原地,當時的他不過十二歲,還太過于弱小,反應過來時早已為時已晚。
“唔!”他跌倒在地,被異獸壓在身下,最終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後已是第四天的清晨,段瀾溪安然無恙,除了小腿與膝蓋處的擦傷,甚至沒有任何皮外傷。
“原來是零精神力,怪不得他不會精神崩潰。”
“你說,靠研究他能不能攻克精神崩潰的問題?哈哈哈,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肯定是騙人的了。”
“真可憐…”
“唉,這孩子還挺慘的。”
“真可憐,聽說他媽媽都不要他了?”
“這麽久他父親好像也沒有來…”
無數字眼将段瀾溪淹沒,夢還未結束,他身處于一片漆黑的世界中。
世界沒有天與地,只有腳下的水,而水位再慢慢上升,最後漫過段瀾溪的腳踝、小腿。
直到将他淹沒……
“或許就這樣也好,我又不會說話,也沒有什麽能力。”段瀾溪喃喃自語。
或許是兒時經常遭人否定,他急需他人的肯定,可惜做出的成就相較那群擁有精神力的天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而在水位上升的過程中,一道稚嫩又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
似乎還有幾分熟悉?
段瀾溪擡眸,他瞥見一團雪白色的身影,那正是在快速奔跑的棉花糖。
棉花糖還未完全成為大狗,他的全身圓潤,四條小腿用力蹬着,為了靠近段瀾溪,一刻都不敢停下。
而當水位升高,棉花糖踩不到地面時,小狗竟光速學會游泳,用狗爬式的姿勢向前進發。
“嗷…嗷嗷,嗷!”
棉花糖斷斷續續叫着,最後一聲格外響亮。
他的小腿不斷劃動,白色的毛在水中舒展開,筆直着朝段瀾溪的方向,嘴巴附近沾上水後體積驟減。
也特別的可愛,尤其是那雙炯炯有神的黑色眸子。
“噗。”段瀾溪不由笑出聲,他也同樣向前邁進,劃開一道道水流,膝蓋處泛起漣漪。
段瀾溪的大腿猶如千噸鉛中,他死咬着牙,不願意辜負棉花糖的努力,多走近一步是一步。
而他們終于抵達對方所處的位置,累趴下的棉花糖爪子扒拉着段瀾溪的大腿,不停喘着粗氣。
段瀾溪小心翼翼将棉花糖抱起,将其舉起的瞬間,和煦的陽光打下。
世界驟然改變,擁有了太陽,而段瀾溪也置身在海水之中。
“嗷…”棉花糖無力地叫着。
這次,段瀾溪竟然聽到一道人聲。
與可愛的棉花糖不同,這道聲音低沉又穩重,是星際中最受歡迎的低音炮。
只可惜語氣多了幾分委屈。
男人的聲音這樣說着,重複相同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