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不同人喝醉後，總會有形形色色的反應，在場不到二十人，卻是各有千秋，當黎焱結完帳，整個餐廳堪稱群魔亂舞。
幸好深夜沒有其他顧客，否則他老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黎焱：就挺無語的。
情況好的東倒西歪，腦袋在地上，下半身擱桌上，不好的正扒在廁所狂吐，更有甚者抱着別人哭，在那不停抖自己的秘密。
“其實我最喜歡隔壁家的小貓，我對不起我家大狗，我是個糟糕的主人，嗚嗚嗚。”
某位下屬更是突出，醉酒了非要騎車，被老板等人死死拽住，最終被五花大綁，但這都不消停，并攏的雙腿還在艱難彈跳，最後在地上爬行，宛如蠕動的蟲子。
黎焱嘆氣：“我給您多加點錢。”
老板娘爽快擺手，反倒往他手裏塞了編織的手鏈：“嗐，這有什麽的，放心好了，今天賺的錢已經夠多了。這小玩意是咱們的禮物，是我阿媽親手做的，寓意可好了，祝你們百年好合啊！”
她是位熱心的姐姐，用圍裙擦了擦手，幫忙把段瀾溪架黎焱身上。
黎焱性子冷，他懶得與她争辯，謝過後緩緩往外走，也不知是不是變狗增強了聽力，聽見簾布後的老板娘嘀嘀咕咕。
“你說現在小年輕怪有意思，這叫啥來着，是cosplay？這狗耳朵可真逼真啊……”
黎焱：就挺突然的。
他壓抑不了變身的欲望，在喝醉後完全失去控制，放出壓抑已久的耳朵，現在更是露出白花花的尾巴。
在空氣中一搖一擺。
段瀾溪迷迷糊糊，不停回頭抓尾巴，但被兩只胳膊禁锢住，上半身完全不能動。
“唔。”段瀾溪撇嘴，蹬着兩條條，表示自己的抗議，但晃動幾次自己又累了，趴在黎焱的肩膀上。
段瀾溪猛吸了一口：“棉花糖，你回來了。”
早在一開始，他就懷疑黎焱帶回的不是棉花糖。
如今聞到熟悉的味道，終于放下內心的石塊。
黎焱也依着應了聲：“嗯。”
段瀾溪喝醉算是安靜的類型，他的狀态讓人捉摸不透，在角落坐着時不停點動腦袋，尋常人會誤以為他困倦，實際已經是醉酒後。
而說話也變得不會經過大腦，段瀾溪講述平日絕不會脫口的話語。
“我好喜歡好喜歡棉花糖，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黎焱：“……”
段瀾溪撇嘴：“棉花糖，你……你也會離開我嗎？”
黎焱仍未回話，但棉花糖二號跑了過來，不停扒拉小腿。
段瀾溪有吸引契約獸的天賦，作為替身狗狗，它極力獻殷勤：“嗷嗷嗷！”
意思是：我不會走，選我選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戲弄人，身為狗時聽不懂其他契約獸說話，變成人後竟然能聽懂狗語。
黎焱臉色變沉，偏偏大壯不懂看人臉色，拍拍翅膀落在他的頭上。
“你們。”黎焱還沒有訓斥，段瀾溪先行一步。
“你會和其他人契約，最後變成別家的狗狗嗎？”段瀾溪吸了一口氣，他從不會大哭大鬧，但此刻卻在強忍淚水。
作為垃圾星的孩子，他想要出人頭地必須咬緊牙關，資源有限，根本沒有時間讓他抱怨。
但兜兜轉轉來到主星，也終于考上喜歡的大學，回顧整個人生，段瀾溪的願望卻沒有變過——
他也想擁有自己的毛茸茸，想要自己的契約獸。
想和相處棉花糖一輩子。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棉花糖合眼緣，只需要短短一瞬，就足以認定這只狗狗。
黎焱沉默片刻，半晌又發出嘆息：“我不會的，不會和其他人契約。”
在常理也絕不可能，誰敢契約皇太子呢？黎焱胡亂找理由，他認為自己不過實話實說，絕不是為了安慰段瀾溪。
承諾絕不能輕易給出，若是脫口，則必須要做到。
段瀾溪卻晃動着腦袋：“唔，不對，不對啊，棉花糖你怎麽會說話啊，你不是嗷嗷嗷嗎？”
黎焱還能說什麽，他選擇閉嘴。
大壯幸災樂禍，發出高昂的“啾啾”聲，整只鳥笑得抖動。
段瀾溪喋喋不休：“棉花糖你咋了，為什麽不叫啊？生病了嗎？”
“嗷嗷嗷，棉花糖，你是這樣叫的，來跟着我一起。”
“棉花糖，棉花糖……”
黎焱揉了揉太陽穴，他怎麽沒有發現段瀾溪話多呢？他張了張嘴，又一臉嫌棄地閉上。
“嗷嗷。”他妥協了，不情不願叫了聲。
段瀾溪晃動幅度更大，跟着喊：“嗷嗷嗷！嗷嗷！嘿嘿。”
黎焱嘴角不禁意翹起：“嗷嗷。”
但轉眼，笑容又凝固在臉上。
段瀾溪此人喝醉後最大的變化，絕對是膽子變大，他蹭鼻子上臉，嗷嗚一口咬住晃動的狗耳朵。
黎焱的右耳。
“呃？！”黎焱驚呼，下意識想把嘴巴扒拉走，但移動手臂時，又造成兩人平衡不穩，險些平底摔在地上。
在他兵荒馬亂之際，戲谑的聲音響起：“嗷嗷。”
一句不夠，得多學幾句：嗷嗷嗷，哈哈哈，不是哥原來你有喜劇天賦呢？”
來者正是莫卡，作為下屬的一員，他也想加入酒局，但為了防止被段瀾溪認出，只能在便利店買了幾根肉串，可憐巴巴躲在草叢偷吃。
他用飽含淚水的眼眶，去譴責屋內的大夥。
但如今，莫卡反倒慶幸自己沒有加入戰局，否則不能觀賞到這出大戲。
“要不我給他換嘴裏換個？啧，明明是我的契約獸，咋你這小家夥還吃裏扒外呢，跟你皇太子哥哥一個德行，就知道纏着段瀾溪。”莫卡咂舌，忍不住又調侃幾句。
黎焱：？
你再罵？
黎焱板着張臉：“你說呢？”
作為久經沙場的皇子，黎焱的威嚴無需任何質疑，當他嚴肅起來，弑神的氣質足以震懾一切。
作為被打得最狠的下屬，莫卡下意識打哆嗦：“這就辦，我這就辦。”
但雙手剛要碰到段瀾溪的腦袋，又被對方躲開，反複折騰數次，他才發現是黎焱搞得鬼。
嘴上說着“不可能”，生氣反問“你說呢”，實際根本不讓人碰，這種人可怕的很！
不僅如此，黎焱臉色愈發沉重，頗有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啊，啊？我應該怎麽做？”莫卡試探道。
半晌，黎焱才回答：“抱歉，本能反應……”
話說一半又啞火，他再度嘆氣：“沒事，不用在意我。”
可段瀾溪不樂意了，用手指彈黎焱腦門：“棉花糖，你不許嘆氣，總是這樣會長皺紋的！啊，是許夢龍和我說的。”
莫卡：！！！
莫卡作為無辜圍觀人員，緩緩扭頭觀察黎焱反應，可咱們嚴肅的皇太子一言不發。
難，難道要發威了？！莫卡大受震撼，他得保護段瀾溪的安危，對方可是品德優秀的好孩子！
許久，黎焱的嘴巴抿成條直線：“嗷嗷。”
大意是表示同意。
莫卡：哦哦，還好沒有生氣。
等會，這不對勁吧？莫卡嘴巴撐大，仿佛能塞進整顆榴蓮，他的視線來回流轉，奮力指着黎焱，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
黎焱神色淡然：“我的身體不穩定，還需要他的幫助。”
莫卡忙不疊接話：“是是是，對就是這樣，只是需要段瀾溪的能力，你還需要他維持自己保持人身呢，可不能得罪了，是吧！”
實則內心呸呸，暗笑黎焱自欺欺人，小表情都沒遮住，逃得出他莫偵探的雙眼？
連大壯都瞧出端倪，硬是發出“咯咯咯”的嘲笑聲。
黎焱毫不膽怯，好像不是自己露出馬腳！“他算是我半個恩人，就事論事，你跟那些家夥也說一下，讓他們尊敬一點。”
皇太子從小秉持皇室教育，從小管教，訓練是副嚴峻的神情，對待事情又是另一幅态度。
硬是找了個借口，把段瀾溪的冒犯掩蓋。
“呵呵呵。”莫卡笑而不語。
黎焱懶得搭理，天空又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撐開傘，将傘面往段瀾溪的方向傾。
莫卡笑容更甚：“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表情都和平時不一樣，哇，你竟然會這麽溫柔，我之前咋沒發現呢！”
黎焱“哦”了聲，冷冷說道：“等你變成狗，你的心态也會改變。”
人生中總會經歷大事，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一個人的觀點、性格，總會潛移默化發生變化。
只是也只有黎焱才知道，究竟是經歷過瀕死才讓性格改變，還是邂逅段瀾溪才造就了一切。
想起下屬總在那訓斥戀愛腦行為，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黎焱再次補充。
“我淋點雨不會生病。”
莫卡業務能力優秀，他立刻接話：“對啊，那還用說，咱們當時潛入那糟心地方，一個月硬是下了四十天雨，你還不是沒事？哦，剩下十天是我心裏下雨。”
黎焱：“嗯。”
但莫卡性子活躍，他耐不住心思，又聳肩說道：“我肯定知道，不是您想戀愛了，特地對他特殊關照了，絕對不會，我懂的。”
黎焱聽後加快腳步。
莫卡又伸手：“別啊，哥你走過頭了，回去的路在這邊！”
黎焱：“……”
借着酒勁，黎焱選擇倒退回去，整個過程面無表情。
莫卡笑得滿地打滾，大壯也加入進來，不停拍黎焱的腦袋。
段瀾溪迷迷糊糊擡頭：“你們怎麽回事，是都喝醉了嗎？喝酒可不好啊棉花糖。”
黎焱：“沒有。”
“棉花糖，說狗話！”段瀾溪喊着。
黎焱忽視笑聲更大的某人：“嗷……”
一副不情不願的語氣。
“哈哈哈！”莫卡完全忍不住，為了壓住笑聲，直接用腦袋撞杆子，讓人懷疑是否精神正常。
黎焱選擇性無視，他漫步在小路上，垃圾星的修繕不晚上，街道上又大半路燈熄滅。
在不遠處的河對面，霓虹通明，灑在段瀾溪的眸中，宛如最燦爛的寶石。
“滋滋”一聲，撲閃的電燈穩定，兩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他們靠在一起，驅散了冬日的寒氣。
黎焱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總覺得'在遙遠的記憶中，他或許來過這裏。
他攥緊衣領，熟悉的感受更加明顯。
對，沒有錯。
黎焱倏地停下腳步，尾巴都不晃了，整個人呆站在原地。
“咋，咋了？”莫卡問道，還以為惹到黎焱，連視頻都不刷了。
黎焱緩緩擡頭：“沒什麽事，感覺要變回狗了。”
莫卡：這根本不是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