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亂風殘雪
第3章 亂風殘雪
◎狗男人你自生自滅去吧◎
李辰舟果然放下手來,從腰間抽出一柄劍。那劍形似秋水,如他的臉一般,透着層層寒霜。
“說的不錯,”李辰舟摸了摸寒劍劍鋒,薄唇微扯開了口,“你是豐遠堂的堂主連弩吧?豐遠堂可是我三哥宋王殿下的得力助手,不過讓我猜猜,其實你是四哥南王的人?”
那連弩聽聞此臉色一變又極快地掩飾了開去:“你莫要挑撥。若你能乖乖交出麒麟印,或許今夜還可饒你一命。”
“哈哈哈。。”李辰舟突然大笑起來,“你若不是四哥的人,怎麽帶着這千餘名良才赴死?我原本還奇怪,我不過離開故國十餘載,怎麽讓人聞風喪膽的豐遠堂孱弱至此?原來是你這個內應,我四哥果然好謀算,即借此機會除掉三哥手裏這令人頭疼的爪牙,還能嫁禍給我,又能得到麒麟印。”
一旁的人不由看向連弩,他們一行一千多人出此任務,不過短短三天,竟只剩二十來人。
他們心中原也覺得蹊跷不甘,如今一想,倒是有幾分道理。
連弩見衆人看向他,不由臉色大變道:“你們不要聽他胡說!他這是在擾亂人心,如今他已身受重傷,我們立刻就能拿下他!到時去宋王殿下那分辨個明白。”
李辰舟道:“可惜你們見不到宋王殿下,只能見到閻王殿下了。”
說着飛身而下,在石碑間不見蹤跡。
連弩恐生多變,一聲令下,命令所有人排起手中神弩,全部向石碑發射而去。
那神弩從四面八方擊向李辰舟所在,裹挾着冰雪,帶着雷霆之力,沒一會,林立的石碑們轟然而倒,竟是變成一片石塊場。
李辰舟柱着手中長劍,劍尖抵地,在石塊間幾個雀躍來回,幾只神弩堪堪從身側劃過。
他身形還未落穩,幾個黑衣男子已經落在前後左右,将他圍在了中間。
李辰舟看也不看他們,腳尖一點,飛身而起,手中長劍在雪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劍氣,那劍氣如有實體,激蕩在整個院子裏。
在漫天雪花中,他如一陣狂風一般,劍氣如雷一般擊向每一個靠近的人。
又一波箭弩發射而來。
他被逼地退回了石塊場,卻順勢挽起手中長劍,那長劍如一輪滿月,在箭要靠近之時,那滿月又緩了下來,如盈盈一汪水,裹挾着箭弩一起旋轉起來。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那水般流淌的滿月突然發力,幾只箭弩向着來路飛去,那速度比來時更快,如撕裂空氣一般發出尖銳的聲音。
幾個弓箭手哼也未哼一聲,便死在了自己的箭下。
他竟在轉瞬間讓箭弩掉了頭,以更快地速度返回,這變化快得衆人無法反應,只能不斷後退。
那些黑衣人心中驚懼,這人最強的袖箭已經用光,而且身負幾處箭傷,怎還能如此強悍,毫無可懈之機?衆人原本便受此人言語影響,此刻倒是多了更多的退意。
只有李辰舟心中明白,他不過是強弩之末,拼着最後的力氣不知還能撐多久。
秦小良呆呆看着,忘記了呼吸,原本看到石碑被毀滴滿了血的心也緊了緊。
白雪皚皚而下,那李辰舟薄衣淺衫,雖然面色不明,可那身姿如月中仙人一般,令人移不開眼睛。
她揉了幾回眼睛,才相信自己不是身在夢裏。只是分明幾次見他身型晃蕩,臉色蒼白,靠拄劍方才穩住。
她被那濺起的雪潑了一臉,狠狠打了個激靈。
秦三漢和小月早也被外面的動靜吓醒了,蹲在一旁瑟瑟發抖。小月憋着嘴快要哭出來了:“姐姐對不起,都怪我。”
秦小良沒好氣道:“确實丢臉,一只老鼠就能把你吓的這樣。”
小月撇嘴準備大哭,秦小良又道:“別哭了,把人再引過來。”
說着爬出洞來叮囑道:“你們呆在裏面千萬別出來,我立刻就回。”
秦三漢死死拉住她道:“死丫頭!你別逞強!這人一看也不是什麽好人,你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哪也別去。”
他好不容易擺回當爹的譜,哪知秦小良卻一點也不買帳:“那男子怕我們暴露,不顧性命沖出去做誘餌,就憑這點,我們也不能放任不管。”
“哪裏是為了我們,那是他知道暴露,只能放手一搏!”
秦小良抿了抿唇道:“不管,反正他方才是救了我們!”
“胡說!若沒有他,哪裏來的今夜這場禍!”秦三漢跳腳道。
“不,他也是受害者!我們不能因為壞人做了壞事,就賴在別人頭上,況且這些惡人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我雖沒本事,怎麽也要助他。”
衆人皆已被那李辰舟控制了全部心神,她裹緊身上的缟衣,一撐手敏捷地翻出了地窖,貓着腰便消失在外面。
不過一刻,秦小良已經又跳了回來。
卻見她手中一大把桃枝,桃枝上的雪還殘留着,除了桃枝,還有一只染血的小箭。
那小箭通身黑色,泛着幽光,表面刻着繁複的花紋。
秦小良一雙眼睛在地窖裏閃着幽光:“這是我從那死人身上拔下來的。爹,照這個模樣,你和我一起刻。”
說着不等他爹回答,手腕一翻,一只鋒利的刻刀已到了手上。
桃枝在她手中如泥捏的一般,飛快地卷出漂亮的木花,不過一眨眼,一只和那小箭一模一樣的木箭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只是箭尖似乎更鋒利。
“爹你愣着幹嘛,快啊!”
“噗”幾只神弩射來,李辰舟手臂早已酸疼麻木,氣力不支,不消一會,小腿傳來鑽心的疼痛,一只神弩穿射而過,那巨大的慣性帶着李辰舟接連倒退。
直退到背後抵到一塊尚存的墓碑才堪堪停住,胸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只是還未站穩腳跟,一道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傳進耳朵,他心中咯噔一聲,此處居然有埋伏。
他勉力提起手中長劍,向後刺去。
秦小良圓瞪雙目,腦中吓得一片空白。她不知在此處等了多久,渾身上下早已如雪人一般。千等萬等李辰舟終于來了此處,只是這劍居然先人一步到了。
好在李辰舟本已力盡,他一眼看到那雙驚懼的大眼睛覺得不對,生生住了手。
秦小良呆呆舉過手中一捆桃木小箭,吓得說不出話。
李辰舟一眼發現這些小箭雖是木頭的,看起來卻與他的箭一般無二。
他有些訝然,那些金箭絕不是普通小箭可比,工藝極其複雜,威力較一般的袖箭要強大許多。
來不及多想,他抓住那些箭,咔噠一聲,一只小箭裝進了箭夾。
連弩眼見李辰舟就要倒下,正欲帶人去捉,誰知那噩夢般的小箭突然出現。
身邊幾人不備,眨眼之間便倒下了。
衆人手中神弩用盡。
連弩打眼一看,死的死,傷的傷,如今竟然只剩自己一人。他扔了神弩機,抽出一旁長刀,怒喝一聲,雙腳在雪地上踩了一道深坑,左沖右突,揮舞着便向李辰舟砍來。
李辰舟卻放下手腕,提起劍來,那劍在半空中形成月牙一般的氣浪。
“啊!”連弩慘叫一聲,跌坐在地。
秦小良探頭一看,他的右臂自肩膀處齊根斷了,鮮血像泉水一樣灑在血地裏,不一會就染紅了大片大片的白雪。
而那只斷臂,堪堪落在了一雙小腳旁邊。
秦小良心跳停止,艱難地擡頭,果然是小月。
小月久不見姐姐回去,趁秦三漢不備,偷跑了出來。秦三漢腳踝扭了,根本爬不出洞來。
“姐姐,姐姐。”小月被那血淋淋的斷臂吓得大哭起來。
不詳的預感肆虐着秦小良。她來不及上前抱走妹妹,連弩已經爬起來,用僅剩的一只手扼住了小月的脖頸。
“不要!”秦小良要沖上去,被李辰舟拉住了。
“李辰舟!我知道你的身體也不過在強撐,今夜可以饒你一命,只要你将麒麟印交出來,我就饒了你,否則。。”說着手上加了力道。
小月已經哭不出來,一張雪白的小臉紫紅一片,嘴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別。。”秦小良慌忙叫道,“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她還是個孩子,你拿我做人質。”
連弩面色瘋狂,雙目血紅,只是叫嚣:“李辰舟,這個娃娃的性命就看你了,我不會等你太久。”
秦小良急忙飛撲到李辰舟身邊,扯着他的衣角,雙目含淚哀求道:“求你,救救我妹妹。”
李辰舟倚靠在墓碑上,一動未動,連面色都是一如既往如寒霜,只有握住劍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秦小良攀附住他的胳膊,繼續哀求:“我妹妹才五歲,你救救她。那人要的什麽東西,在哪裏?我找出來給他。”說着就要伸手去探他的衣裳。
李辰舟雙眉一皺,甩開了她,冷冷地道:“她已五歲,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而後嘴角輕扯對連弩道:“這小姑娘與我非親非故,你用她來要挾我,有什麽用?”
看到李辰舟的無情雙眸,秦小良倒吸一口冷氣。
“李辰舟,你可真冷血。”連弩道。
秦小良心灰意冷,一把掙脫開李辰舟跑上前道:“你要麒麟印是不是?我可以給你。”
“你?”
秦小良緊緊盯着他的手道:“對!只要告訴我它長什麽樣子,一天之內,不,半天之內,我就能刻個一模一樣的給你。”
“你也看到了,他的這些木箭都是我刻的,還有院子裏的這些,方圓百裏,我雕刻的技藝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連弩知道這女子所言非虛,他一早便發現這院子裏的墓碑,牌坊,雕刻精湛,石獅,石像無不惟妙惟肖。
他眉心一動,覺得這也不失為一良策。李辰舟今夜是殺不成了,不若來個以假亂真。
秦小良盯着他的表情,見他目光閃動,顯然是有些意動,遂小心挪前一步道:“我家中有筆墨紙硯,你慢慢畫下來。”突然想到連弩右手已斷,忙改口道,“你說,我來畫。”
連弩掐緊小月的脖頸,面色狠戾道:“跟我走!”
秦小良乖乖走上前。
連弩抓着小月轉身要走,秦小良乘其不備看了妹妹一眼,妹妹看到姐姐的目光,在連弩的手中掙紮了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秦小良抄起腰側的兩只刻刀,向着連弩的背部用力刺去。
撲哧一聲,那刻刀入肉的觸感,和平日裏刻石碑完全不同。
溫熱的血噴到手上,秦小良掌心一顫,電光火石間奪過小月。
連弩跌跌撞撞,不想自己今日居然喪命于這不知名的女子手裏。
秦小良抱緊妹妹大口地喘氣,兩人在雪地裏抱頭痛哭。
哭了一會,秦小良抹了把眼淚,看也不看後面道:“你走!立刻離開我的家!”
身後毫無人聲。
秦小良轉身,發現那李辰舟已經跌坐在墓碑根上,雙目緊閉,嘴唇黑紫,顯然已經暈過去了。
她想起此人方才的無情,上前用力踢了他一腳道:“喂!你起來快走!”
李辰舟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秦三漢歪歪扭扭上前摸了摸脈搏,搖了搖頭道:“還有氣,不過也不多了,看他受的傷,只怕是難活。”
秦小良跑到旁邊,在厚厚的雪層下刨出了平板車道:“連夜把他運走,放在家裏只會多生事端。”
秦三漢沒見着剛才的一幕,此刻反而有些不忍心:“他這麽重的傷,大雪天扔出去。。”不過若是他方才見到這人對小月視而不救,只怕能當場捶死這人。
“他自己的命,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