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柳川和玲珑一同受苦受難,臨到最後,兩人扶膝喘氣,汗如雨下。
此刻兩兩相望,倒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來。
他們面面相觑,心底一個算盤油然而生。
玲珑提議:“不如……”
柳川也憨笑:“咱倆拜個把子吧?”
玲珑正有此意,同柳川擊掌道:“起先喊柳大哥,老實講也是逢場作戲。此前擊退山匪一同出生入死過,倒有種意氣相投之感。我是真想認你當大哥,還望你別見怪。”
柳川點點頭,道:“我跟了主子二十載,一直以來孤身一人,從未有過家眷。實不相瞞,玲珑那句‘大哥’喊得我心頭熱乎,我和你有眼緣,雖說時機不對,此後或許互為對立一方,不過如今大家熱熱鬧鬧在一塊兒生活,那就珍惜如今的日子,過一遭是一遭。”
“正是這個理!”玲珑不敢保證之後組織會下達什麽樣的命令,不過如今她和柳川投緣,那就抛棄身份之說,只憑感覺來。
既是拜把子,今後稱兄道妹的,那禮數也不能輕減了。
柳川和玲珑一回客棧便忙碌起來,玲珑去尋合适的信物,而柳川則跑出門拎了個鹵豬頭回來。
白夢來見他們兩人歡歡喜喜很說得上話,心裏隐隐不滿。這種不爽利的情緒漸漸發酵,只覺得玲珑和柳川兩人議事的模樣分外紮眼,好似原本三人親密無間,如今倒讓他們将白夢來排擠在外。
白夢來寬慰自己:“這兩人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因此能玩到一塊兒去,和咱這等菩薩心腸的人自是不同。”
這蔚貼的話沒能安撫到白夢來,反倒讓他更在意此事了。
白夢來下樓去,瞅了瞅柳川買來的鹵豬頭,不知為何挑起刺來,牙酸地道:“這鹵豬頭肉太肥潤,吃起來滿口油膩,倒不如瘦美一些的好,筋頭巴腦上嘴有些彈牙,鹵入味了口感卻正正好。”
他看似有理有據評判這豬頭肉的好處,實則說的話全然夾帶私貨。
豬頭肉肥美好吃,柴瘦也不賴,各有各的吃法,無需這般挑剔。
柳川看了一眼豬頭,憨厚一笑,道:“這點我倒是沒主子想得透徹,瞧着哪個大就把哪個提回來了。”
一個是貼心貼肺的義兄,一個平日裏慣愛壓榨人的老板,相比之下,當然是柳大哥更可親。
玲珑幫着柳川講話:“沒事兒,反正這豬頭肉就咱倆下酒吃喝,我覺着好就是好,不礙着白老板什麽事。”
白夢來見他倆吃飯都要将自己提溜出去,摘得幹幹淨淨,更不滿了,道:“誰說我不吃豬頭肉的?真是渾說一氣兒!”
柳川納悶不已,道:“主子,您确實不喝酒也不吃豬頭肉啊……你嫌豬頭肉色醜,味兒大。此前我在院中吃酒佐肉,還讓你趕出金膳齋,說味道沖到你呢!”
白夢來想起這茬子事兒,尴尬地咳嗽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不知豬頭肉好,如今得了趣,還不許我吃兩杯酒的?”
“您肯吃,那自然是好的。”柳川和玲珑都沒有白夢來這般細膩敏感的心思,見他肯賞光一同吃酒,自然最好。
兩人在關公像前結拜,今後就以兄妹相稱。旁的什麽生死與共一類話,兩人立場不同,随時能鬧掰,便都很識趣,按下不提了。
白夢來瞧着兩人唱戲似的喝下血酒,啧啧嘆道:“你倆倒熟悉得快,左不過出去跑了一回圈,竟沾親帶故了起來。”
這話酸味太重了,饒是嬌憨如玲珑,也品出三分味來。
她遲疑地問:“白老板,你是嫉妒我和柳大哥結拜為兄妹嗎?”
聞言,白夢來急忙撇清:“呵!笑話,我怎麽可能嫉妒這種事來?你以為你誰呢?一個是我随從,一個是我丫鬟,我作為主子為何要想不開,嫉妒起你倆一團和氣?你們關系好了,一同将伺候我得妥帖,不是更美嗎?”
“那你為何作拈酸吃醋狀,一整日板着張臉?”玲珑好奇極了,忍不住問他。
白夢來語塞一瞬,含糊不清地道:“我不過是為柳川鳴不平!”
“此話何解?”柳川給玲珑斟酒,也小心翼翼坐到了杌凳上。
白夢來的瞎話張口就來:“你想想,你認妹子可有什麽好處?豬頭肉是你出錢,酒水也是你出錢。她不過嘴甜,博兩句‘柳大哥’便能讓你心甘情願買單。什麽哥哥妹妹的,不過是拿你當錢袋子來使!”
這番話将玲珑都驚呆了,她無奈極了,道:“我還真沒想讓柳大哥花銷。”
柳川也覺得這話有點歪理,便護着玲珑,道:“既然作為她兄長,幫着置辦點東西實屬正常,若是有朝一日玲珑出嫁,便是妝奁,我也是想幫着添些的。何況,這一句‘柳大哥’就足夠我心裏熱乎一陣子了。主子是不知道,家中有妹妹的感覺,和孤身一人時,那是真不一樣。您要是不信,讓玲珑喊你句‘哥哥’,你品一品。”
像是為了證明什麽,玲珑也乖巧地聽柳川的話,忙不疊喊了句:“白哥哥!”
這句“白哥哥”,親熱之餘,又帶了點活潑,聽得人渾身筋骨都酥軟了。
白夢來微微一怔,別扭地“嗯”了一聲。
嬌滴滴的一聲“哥哥”,哄得人直把心肝都掏出來。
怪道說妹妹好,有個知冷暖的人确實是不一樣。
白夢來瞧着玲珑那雙霧濛濛如小鹿的漂亮眼眸,低語:“罷了,還是喊‘白老板’吧。”
“為何?是我喊得不好聽?”玲珑不解地問。
白夢來垂下細密纖長的眼睫,輕輕啜了一口酒,道:“你喊這句哥哥,我倒不好意思再壓榨你幹活了。”
聞言,柳川同情地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也很無語,又硬生生喊回了“白老板”。
原來白夢來是怕她借“哥哥”的名號占便宜啊!她是那種人嗎?
這厮打的這個算盤,讓玲珑滿懷親近心思都淡了。
她咬着酒盞,抿着微辣的桃花釀,心道:“白夢來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滿腹壞水,盡想着不幹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