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随着太陽的落下,梁如夏在輔導班的第一天迎來了結束。

總的來說,她的體驗還算不錯。

課能聽得懂,題也會做,同學也很友善。

忽然就覺得剩下的六天不那麽難過了。

到了時間,班裏的人一股腦都湧了出去,和在學校裏并無太大差別。

梁如夏倒是一如既往地不急。

畢竟這個時候回到家也只有她一個人。

還不如在這裏多待一會,學習的效率還高。

“如夏,你不走嗎?”孫藝溪見她不動,好奇地問。

梁如夏抿唇一笑:“我還差一點就做完這題了,做完再走。”

“好哦,”孫藝溪背起自己的單肩包,走到過道,意味深長地和她說了一句,“我去追人啦。”

等梁如夏擡眸,女生早已轉過身擡腳離開。

她看到,她走向了站在門口處的陳肆川。

“陳肆川,你是不是十月四號過生日?”

陳肆川耷拉着眼皮,并不看她:“慢走不送。”

“今下午氣性怎麽這麽大?”孫藝溪被怼也不變臉色,依然笑意盈盈。

“再不走江淮不久就能知道這件事。”

孫藝溪臉色一滞。

“你知道了?”

她聲音裏再無平時柔和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地顫抖。

陳肆川沒回她,意思卻不言而喻。

“耍我玩兒呢你?沒想到你這麽有心機。”

孫藝溪突然就想扔掉身上的乖乖女包袱,踹他一腳。

陳肆川不置可否。

孫藝溪現在後悔死了。

當初見他學習好、長得不錯、家境也行,以為是顆好棋子,結果沒想到不僅毫無用處,還讓她氣急敗壞。

“你不準告訴他!”

扔下這句話,孫藝溪轉頭就走。

“有個條件,你也不能告訴她。”陳肆川語氣淡淡,光影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孫藝溪停住,轉回來,冷哼一聲:“告訴誰?”她以女人天生的直覺叫住了一個名字:“梁如夏?”

也不管陳肆川回不回應,她徑自說下去:“不能告訴她什麽?看上去陽光自信的天之驕子其實是被父母所讨厭的冷漠男?”

看到陳肆川冷下臉來,孫藝溪心口的氣總算發洩出來一點。

她其實有調查過他,雖然他父母不喜歡他,但對她來說其實并不太重要。

反正又不會産生感情。

只要滿足學習好、長相好、家境好就行了。

誰知道他心這麽黑,竟然耍她,還威脅她。

孫藝溪忍不下去,揚長而去。

“這破輔導班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另一邊,梁如夏沒太關注他們的對話。

那題寫完她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背書包回家。

本以為教室沒人了,站起身才發現,陳肆川還站在門口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梁如夏被看得莫名其妙,一步步走過去,自然地開口說:“你怎麽還不走?”

“老劉讓我最後走,給教室鎖門。”

梁如夏反應過來,忙道歉:“忘了這回事了,對不起。”

“沒事,”陳肆川仍然沒什麽情緒,“出來,我好鎖門。”

“奧。”梁如夏乖乖地走出去。

她能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整個人恹恹的。

梁如夏不解,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中午也是,明明笑得很開心。

她沒立刻走,而是等陳肆川鎖好門後問:“你是不是講了一天太累了?”

“不是。”

她不動,陳肆川也不動。

那是為什麽?

梁如夏想了許久,決定說一些正能量的話,試着感染感染他。

“你今天講得還挺好。”

“是嗎?”陳肆川心不在焉地說。

梁如夏攥着書包帶,一邊擡腳往前走一邊回他:“嗯,我從不說假話。”

陳肆川跟上去,臉色比剛才有所緩和:“所以你都聽懂了沒?”

“當然,你講得這麽清楚我還不懂的話,笨死我算了。”

“那你還問周理題?”

男生斂着眉,問得極其自然且坦蕩。

這,梁如夏也不好說啊這。

總不能是為了讓周理吃癟吧?

“看到一個難題很感興趣,但不會做,就問了他一下。”

梁如夏想了想,換成另一種說法。

陳肆川哦一聲,不鹹不淡地說:“那我是沒利用價值了?”

梁如夏立刻意識到什麽,解釋道:“你當時在和其他人讨論,看上去挺忙的。”

“而且怎麽能說是利用呢?我們這是互幫互助。”

陳肆川最後的那點心結被她認真的表情和語氣全部解開沖散。

他假模假樣哦一聲。

這是好了?

梁如夏放下心來。

這個大腿她可得抱緊了。

“對了,你的那本化學漫畫書我翻譯了一半了,你是現在看還是等我翻譯完了再看?”

“翻譯完。”

“好。”

兩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路口。

梁如夏問他:“你是不是就來這一天?”

“嗯。”

梁如夏在心裏輕輕嘆一口氣。

要是多待幾天就好了。

不過那個劉老師據說是小班老師,講得肯定也不比陳肆川差。

所以他不來也沒事。

“我覺得你以後可以開一個輔導班,”梁如夏真誠建議,“肯定會賺翻的。”

“如果真開了,記得告訴我,我肯定來。”

她繼續吹彩虹屁。

陳肆川好整以暇說:“你錢給得多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

“再見。”

梁如夏果斷拒絕。

陳肆川嘴角揚起,笑了。

梁如夏努努嘴,準備轉身走。

沒走幾步,背後傳來清冽幹淨的嗓音。

“再見。”

-

接下來的幾天梁如夏都沒見到孫藝溪,她很奇怪,但是兩人的關系又沒有到特別好的程度,也不方便問。

于是梁如夏開始習慣起一個人上課。

有後桌時不時說上幾句冷笑話的張逸在,過得也不算孤獨。

十月四號那天,梁如夏請了一次假。

原因是前一天下午猝不及防地下了場暴雨,梁如夏提前看了天氣預報拿了傘。

但沒想到雨會這麽大,配着海城十年如一日的大風,讓梁如夏走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折一折被風吹翻的傘。

動作間,頭發,身上都淋了雨水。

次日,她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梁如夏早晨起來喝了一包家裏常年備着的感冒藥後,原想背着書包去輔導班,可走到門前時發現自己的腦袋重得不得了。

她給秦莉打了個電話,秦莉當即立下從公司趕回家,送她去醫院挂了幾瓶水,并給她請了個假。

“你現在這樣,去了效率也不高,就在家休息一天。”

梁如夏應聲點頭。

“七號那天上到什麽時候?”

“上午,下午要返校上晚自習。”

“是不是就快要考試了。”

“對。”

“知道要好好考吧?”

“知道。”

“行,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和你這些天的努力。”

秦莉留下這麽一句,就又匆匆趕回公司上班了。

梁如夏于是在家也沒閑着。

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做題,抹風油精、用力捏起手背上的皮膚。

透徹心底的涼和鑽心底的疼不但沒能讓梁如夏集中注意力,反而還讓她變得越來越焦慮。

像一顆愈來愈大的氣球,即将要爆炸。

梁如夏放下筆,直直地趴到了桌面上。

好想死。

這是她不知道在心裏念叨了多少遍的三個字。

念得多了,自己也分不清是過度焦慮後的自嘲,還是真心話。

沒有趴太久,梁如夏重新直起身,身上的力全都集中在後背,重重地向後倚過去,和椅背發生碰撞,震得她晃了晃。

暖黃色燈光下,她臉色和唇色白的不像話,長長的睫毛垂着,于下眼皮落下一道陰影。

她肆無忌憚地走神,這裏想一通,那裏想一陣。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梁如夏揉揉眼,發覺自己剛才所想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糟糕。

嘆一口氣,她從椅子上起來,繞着房間四處走了幾圈。

走到最後一圈時,梁如夏無意中看到了書包裏五顏六色的東西。

她過去把拉鏈徹底拉開,裏面的東西完全地浮現了出來。

是一盒丙烯顏料。

在這下面,是一盒石塑粘土。

梁如夏一瞬間想了起來。

這是她昨天中午去吃飯的時候路過一家文具店買的。

最初是想買幾只黑筆,在逛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個東西。

仔細看了看這個包裝盒和旁邊展示的幾個小玩偶作品,梁如夏起了購買的欲望。

她忽然想到,可以用這個做幾個化學儀器,在頂部加上一個羊角釘和鏈子,當生日禮物送給陳肆川。

正好她也不知道該買什麽禮物。

貴的她買不起,便宜的又不好看。

梁如夏當機立斷買下了這個,順便買了幾個小工具和輔助材料。

付款的時候,她沒想到這些還蠻貴。

又仔細看了兩眼,發現上面寫的似乎是日語。

好嘛,外國貨。

貴也情有可原。

思緒飄回來,梁如夏小心翼翼地取出這些東西,簡單收拾了下桌子,把它們放到上面。

她沒有什麽手工經驗,只能一步步地試探。

就當散心了吧。

化學課本和那本化學漫畫書均被她打開平放在桌面上。

盯着書看一會兒,再揪下一小塊泥土在手心之間揉搓。

慢慢地,第一個儀器燒杯的模型就做好了。

還不錯,能看得過去。

梁如夏沒急着去上色,因為付款的時候收銀員告訴她這種東西要等它幹一幹再塗顏料。

所以她聽話地把這個放在一旁,轉而又去挑了幾個其他簡單好做的儀器做起來。

等一個個小儀器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眼前,她忽地有一種自豪感。

下午一直緊繃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下來。

很好,找到了一個緩解焦慮的好辦法。

梁如夏把它們集中放到一個地方晾起來,随後用等待的這個時間回到書桌前做起了題。

十月七號那天,應該能把所有步驟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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