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書店裏，梁如夏結完賬後拿着手裏的雜志到落地窗附近的雙人桌上坐下。
她迫不及待地翻開先看起目錄，找到之前追的那篇文章後直接打開到了那頁。
津津有味地看着，絲毫沒注意到對面坐下了個人。
“《流年似水》？”
“對。”
梁如夏不自覺地回。
等等——
這聲音怎麽那麽熟悉？
她擡起頭，看到在自己對面坐着的人後怔愣一瞬。
“你怎麽在這兒？”
陳肆川揚了下手機，跟着她放低聲音：“不是你告訴我的？”
梁如夏想到了幾分鐘前他給自己發的消息。
看來，應該本來就在這附近，只不過碰巧碰到自己了，發短信确認一遍。
她指指桌面上的雜志，輕聲說：“你等我看完再說話。”
“……”
陳肆川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沒再出聲。
雙手連帶着手機一起放進了兜裏，眼皮微微下垂，看着眼前的人。
女生面容恬淡，雙眸沉靜如水，幹淨澄澈，又帶着幾分靈氣。
一見到她，那些煩躁就會向四周散去，心情總能莫名平靜下來。
一篇文章看完，梁如夏意猶未盡地從雜志上移開目光。
無意中察覺到陳肆川在看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臉。
沒摸兩下，對面就笑了聲，說沒有東西。
這才停止動作。
書店并不适宜說話聊天，梁如夏指指窗外，問他要出去嗎。
陳肆川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書店。
門口，梁如夏把雜志抱在胸前，看着車來車往的街道，說：“你找我是有什麽事？”
“沒。”
“奧，”梁如夏抿抿唇，“我東西還在圖書館，那我先回去了？”
陳肆川叫住她讓她等等，自己轉身重新進了書店。
再出來，手裏拿着一本書，看了看圖書館的方向，說：“走吧。”
他動作無比自然，梁如夏不禁問：“你也是從圖書館出來的？”
“不是，”陳肆川坦蕩否認，繼而說，“看你這麽努力學習，內心突然升起一股壓力。”
梁如夏：“……”
信他個鬼。
她擡腳往前走。
陳肆川跟在後面，一步一步，直至與她肩并肩。
-
這周六，圖書館裏的人不算多，有很多空位置。
梁如夏坐的是四人桌，這桌只有她和坐在對面的女生兩個人。
她輕輕拉開凳子坐下，把雜志放回書包裏。
陳肆川極其自然地在她旁邊落座。
他先是把手機拿出來發了兩條消息。
【我有事兒，不回去了，自己出去吃飯。】
【號沒退，裝備自己選，選完退了就行。】
随後調成了靜音模式。
梁如夏見他把玩着手機，猶豫幾秒，還是撕下一張便利貼，在上面寫下幾個字。
【既然來了就好好學習。】
推過去，陳肆川手機都沒放就拿過去了。
他輕笑，眼神看向女生的筆盒，示意借自己一支筆。
梁如夏扒拉一下自己的筆盒，拿出一支粉色的按動筆給他。
沒兩秒，那張便利貼就回來了。
【行。】
【有不會的問我。】
【好。】
兩人開始集中精力投入到各自的事情上去。
偶爾，梁如夏會在一張草稿紙上抄下自己不會的題，悄悄移到旁邊的桌子上。
陳肆川幾分鐘之內就能把紙還回來。
因為不能說話，他會盡可能地把過程寫得詳細點。
毫不誇張地說，每次看到被還回來的草稿紙，梁如夏都深受感動。
以前班裏不是沒有學習好的人，但梁如夏很少去問他們題。
一是因為不熟，不好意思。
二是她見到過身邊的同學去問但是馬上又因為“答案上有解析”“我現在在忙你去問其他人或者上課問老師”回來了。
梁如夏其實很理解。
畢竟高中就是一段珍貴的時間，每時每分每秒都很重要。
所以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問題的次數很少甚至幾乎沒有。
一般都是和徐瑩互相讨論，不會的留着下課問老師。
但是陳肆川不一樣。
看上去像那種會說“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太笨了”而懶得搭理的人，實際上卻很有耐心。
誰來問他都會認真解答，不管題目難還是簡單，都不會露出半分不耐。
梁如夏覺得自己在高二這一年有陳肆川作為自己的同桌，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提到同桌，她忽然記起，曹恒說每學期會換一次座位。
或許，這學期一過，他們就不再是同桌了。
想到這，心裏莫名湧起失落的感覺。
梁如夏只當是因為以後再也不能找陳肆川幫自己解題了。
畢竟換了位，她也不好總下位去他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夕陽帶着它的餘晖照常到來。
感應門推推開開，反複幾個來回。
圖書館悄無聲息地開了燈。
不知什麽時候，梁如夏才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她放下筆簡單地活動了一下，順便看了看坐在她旁邊的陳肆川。
他還在看書，神色認真。
梁如夏掏出自己的老年機，摁亮，已經五點半了。
重新撕下一張便利貼，送了過去。
【我要回家了，你是繼續在這裏看書還是也回去？】
陳肆川翻着頁，餘光瞧見右邊傳來的動靜，他手一伸就拿了過來。
下意識就要看題目寫步驟，直到視線落到第一個字上，才發現這紙變了顏色，上面也沒有題目。
他不帶猶豫地寫：【回去。】
梁如夏早已收拾好書包，正準備背上，卻被一秒合上書的陳肆川搶先了一步。
礙于在圖書館，她出去才開口跟陳肆川說：“我書包特別重，你給我就行。”
然而陳肆川輕松提起背在單肩上，懶散道：“這麽重，原本就不高萬一再壓矮了怎麽辦。”
“……”
“可是我不好意思。”
梁如夏小聲嘀咕。
陳肆川反手把手裏中午剛買的的書遞給她：“那你拿着我的。”
梁如夏接住，還是說了句：“謝謝。”
“客氣。”
“你也要坐公交回家嗎？”
陳肆川嗯一聲：“今天沒騎車，和謝翊于森他們坐公交來的。”
一聽到另外兩個人名，梁如夏立馬就猜到了他上午在哪裏。
“你告訴他們你來這了嗎？”
“告訴了，他們很能理解我想學習的心情。”
“……”
想問的問題問完了，梁如夏一時無言，不知道再說起什麽了。
“你喜歡看小說？”
問問題的人成了陳肆川。
“算是吧，但不是那種文學小說，就是女生都很喜歡看的言情小說，”梁如夏碰了碰鼻尖，又說，“我其實還喜歡寫。”
陳肆川一挑眉。
“我看看。”
那肯定不能給他看。
到現在為止她還沒給任何一個人看過。
“這個你就不用想了。”
陳四川輕哼。
“字數很少，是個短篇，”許是這個話題挑起了梁如夏內心深處的想法，她忽地就想把它說下去，說完，“我打算高中畢業了就投稿。”
說出來的這一瞬間，她也是個有夢想的人。
“為什麽現在不投？”
“因為投稿需要發郵箱，我沒有郵箱。”
“我有，”陳肆川慢悠悠說，“你給我，我給你發。”
梁如夏哪能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拳頭不受控制地就錘了下他的胳膊。
力度很輕，倒不如說是碰。
陳肆川沒躲，不正經一笑：“诶我說真的。”
“不信。”
“這樣，你明天還出來嗎？”
“不一定。”
“那你今晚給我發個消息，不管能不能出來，”陳肆川頓了下，又說，“不能的話下周也行。”
“順便帶着你寫東西的那個本子。”
“為什麽？”
陳肆川就猜到她會問為什麽，他沒明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奧。”
兩人繼續走。
快到公交站的時候，梁如夏看到不遠處的樹叢邊有東西在動。
她徑自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是一只狗躺在那。
剎那間又退了回去。
只不過她沒走。
借着旁邊店鋪裏的燈，她看到那只狗的體格不大，身上的毛相較于那天遇到的那只，不是很幹淨整齊。
小狗不斷發出嗚咽聲。
梁如夏沒養過狗，不清楚是為什麽。
陳肆川在這時向前一步，站到她身前，伸手簡單地檢查了一遍。
“身上沒有傷。”
“那是怎麽回事？”梁如夏直起身。
她四處張望着。
下一秒，她朝一個方向小跑過去。
“你先別忙走。”
陳肆川依言照做。
梁如夏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帶着隐約笑意。
她走到原來的位置，攤開手心。
兩根火腿腸。
“它是不是餓了？”
“可能。”
“它能吃火腿腸嗎？”梁如夏說，“我問店員有沒有狗糧來着，店員說沒有，但是可以買火腿腸。”
“嗯，只要別吃太多就行。”
梁如夏放下心來，把手往前了些：“那，你喂喂它？”
陳肆川意識到後，故意說：“你買的，還是你喂比較好。”
梁如夏幹咳幾聲，而後真誠道：“我怕狗。”
“你知道的。”
陳肆川笑了下，接過剝開，彎腰遞下去。
原本癱在地上的小狗，聞着味一下就跳了起來，張嘴咬上去。
“看來我猜得沒錯，它是餓了。”
梁如夏不得佩服起她的好直覺。
眼見一根火腿腸喂完了，她剛想問要不要繼續往下喂，就見那小狗仰天叫了一聲，抖抖身子。
跑了。
梁如夏望着它奔跑的背影，眨了眨眼。
這是跑了？
這麽突然？
“一句謝謝都沒說就跑了，心痛不？”
陳肆川調侃的語氣裏帶着笑意。
梁如夏遲鈍地反應過來。
“它要是說了，我都不用心痛了，應該就直接吓倒在地上了。”
一秒、兩秒、三秒，兩人齊齊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那笑容燦爛，直達心底。
不到一會兒，公交車來了。
梁如夏上去刷了兩次公交卡，接着轉身略顯豪氣地說：“我請你。”
陳肆川随之低了下頭：“多謝梁老師。”
“客氣！”
又笑。
兩人上了車在最後一排坐下。
誰都沒在意，就這麽自然而然地坐在相鄰的位置。
梁如夏依舊靠着窗，玻璃窗留的一點縫隙讓海風竄了進來。
額前碎發被吹着，不難受反而很舒适。
她想，今晚月色真美。
最後是梁如夏先下的車。
陳肆川把書包給她，在她下車前說：“到了別忘給我發個短信。”
梁如夏模仿着他說話的習慣，揮揮手。
“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