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梁如夏周末出門的計劃最終取消,因為休班的秦莉得知學校舉辦了連續兩天的運動會。

怕梁如夏由此分神,秦莉讓她待在家裏學習,自己來監督她。

梁如夏只得用手機給陳肆川發了條短信。

【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了。】

對面回得很迅速。

【行,那下周再說。】

【明天見。】

梁如夏抿唇笑了下,也回:【明天見。】

-

新的一周,梁如夏元氣滿滿地來到學校。

只不過,教室前門出現了一位之前從沒見過的人。

隔着一段距離,梁如夏對他的最初印象是——有點像數學老師劉宇振。

男生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戴着學校裏很常見的黑框眼鏡。上半身的校服外套拉到了最頂端,下半身的校服似乎有點短,露出腳踝。

整體看上去很板正。

梁如夏看了這麽一眼後,想來應該不是找自己的,決定還是不再多說話,走後門進教室。

誰知還沒經過前門,那個男生突然把她攔住。

“請、請問你是梁、梁如夏嗎?”

猝不及防被叫住,梁如夏雖然有點懵但還是點了點頭。

男生語氣略帶緊張,但還是在努力裝作鎮定。

他擡起胳膊,向前伸了伸手。

梁如夏這才看見原來他手裏拿着一個信封,還是粉紅色的。

男生臉上漸漸泛起紅意,随後用手撓了撓頭,說:“我叫任理志,理想的理,勵志的志,是一班的班長,學習蠻好的。”

聽着他的自我介紹,梁如夏有點意識到了什麽。

“我是在運動會上看到你的,你那天跑步跑得挺好的,”男生語速很快,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然後這個是給你的,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彎腰就把手裏的信封利索地塞到了梁如夏的手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梁如夏差點沒接住。

她拿好,看到信封封面上寫了三個字:

TO梁如夏。

字并不能算好看,但能看出來是一筆一畫認真寫的。

半響,梁如夏也開始紅起了臉,心跳越來越快。

所以,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腦中蹦出那兩個字,梁如夏快速地搖了搖頭。

先自我否定。

他剛才說是在運動會上看到自己的,覺得她跑得挺好。

那極有可能是對自己的認可與鼓勵。

可是她跑了第七名,名次也不是很出衆。

越想越扯,梁如夏懊惱一下,幹脆不再想進了教室。

直到大課間做完操回到教室,梁如夏讓方悅涵轉過身并湊近她一些。

“又有新八卦了?”方悅涵興致昂揚。

是也不是。

梁如夏紅着臉說不是。

她把今早上收到的粉色信封拿出來,悄悄地放到了桌面上。

方悅涵只看一眼便驚呼:“情書?!”

梁如夏立刻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噓。”

方悅涵咽了咽唾沫,頭又往對面靠了靠,眼裏滿是八卦:“誰送的?”

梁如夏把事情的全過程複述一遍。

“我其實不确定它是不是情書。”

“這有什麽可不确定的,它肯定是。”

梁如夏如實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收到過情書,可能因為這個,所以就是不太相信。”

也是一種躲避。

因為沒收到過,所以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于是就勸說自己別往那方面想。

“別不敢相信呀,”方悅涵耐心地聽完,鼓勵她自信大方地接受這件事情,“你這麽好看,人還好,而且對每一件事都認真又努力。一千五百米即便不是主動報名的,可你并沒有随便跑跑糊弄過去,而是每天早晨練、體育課練,堅持跑完了全程。”

“更不用說長相了,臉又小又白,笑起來明眸皓齒的,好看得特別直觀。”

梁如夏被她誇得不好意思,上半身彎下去,趴到了桌面上。

“這個男生給你送情書呢,說明他看到了你身上的閃光點,”方悅涵繼續分析,“他說在運動會上看到你的,那應該是被你堅持努力的模樣吸引住的。”

“這個男生好眼光!”

梁如夏沒忍住,被她逗笑了。

“那你是什麽感覺?”方悅涵開始采訪,“對他有意思嗎?”

梁如夏斬釘截鐵地回:“沒有。”

“那你臉這麽紅?”方悅涵故意調侃她。

“因為不好意思,不相信,”梁如夏解釋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沒經歷過,所以這樣的事對我來說還挺有沖擊力的,心跳就跟着控制不住地變快,然後臉就紅了。”

“你能理解嗎悅涵?”

“能,”方悅涵點點頭,“不過我還是想八卦地問一下,這個男生是不是不符合你的擇偶标準?”

梁如夏思考起來。

不能談到擇偶标準吧,畢竟她沒仔細想過這方面,而且也就只見了一面。

就是一種直覺,或者說感覺。

方悅涵見她不說,又問:“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梁如夏的思考止住。

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她想起了周逸。

那個她似乎很久沒想起來的人。

“悅涵,你覺得什麽是喜歡呢?”

“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有很多表現,男生女生都差不多,”方悅涵一邊想一邊回答她的問題,“比如,你會時刻注意着他的動靜,一旦發現他有一天沒來或者沒出現,就會下意識想他去哪裏了,會很想見到他。”

“又比如,會很在意他,發現他生病或者出意外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關心起他,對他好。如果他不高興、難過了,自己的情緒也會變得低落,但也還是會想逗他開心。”

“還有,很明顯的一個表現就是,如果他和別的異性走在一起了,就會胡思亂想,不開心,很在意這件事情。”

最後,方悅涵一句話作為結尾:“當然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如果喜歡一個人,那麽和他在一起就會很快樂、很舒服,對他的一些行為會有心跳的感覺。”

那麽,梁如夏對周逸有這些感覺嗎?

好像沒有。

因為她僅僅是在領獎臺、榮譽牆、運動會以及其他一些學校舉辦的活動中見過他而已,并沒有和他接觸過。

她覺得他很厲害,很優秀,是秦莉想讓自己成為的那種人。

小學、初中到高一,班裏都有人談戀愛,但梁如夏沒有。

她只知道他們是因喜歡在一起,談戀愛。

但沒人告訴過她喜歡是什麽。

最初接觸這兩個字還是在雜志上。而雜志上都是短篇小故事,寫得也很朦胧。

知道周逸的時候,梁如夏發自內心的崇拜他,把他當做自己的榜樣。

時間久了,就覺得他在心裏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于是默認為喜歡。

可現在仔細一想,自己對他真的是喜歡嗎?

甚至她那麽大膽去裁了他的照片保存起來,最後這麽長時間卻也沒看過幾次。

如果今天不是提起來這個話題,她似乎都要忘了周逸的存在。

不否認一見鐘情,但梁如夏知道自己不是。

“那夏夏,你認為喜歡是什麽?”

梁如夏抿唇:“我對喜歡的定義很單一,或者說,我之前都沒細想過這個問題。”

“之前有一個喜歡的人,但現在我其實不确定了。”

方悅涵一聽,眼睛亮了起來:“是誰?我們學校的嗎?”

梁如夏點頭:“是上屆高三的,你應該認識。”

“誰誰誰?”方悅涵愈發好奇。

“周逸。”

兩個字一出,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方悅涵聽到這兩個字,不受控地眨了眨眼,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她重複一遍:“周逸?”

“對,”梁如夏察覺到異常,“怎麽了嗎?”

“周星馳的周,安逸的逸?”

梁如夏繼續說:“對。”

“高三那個常年霸占第一的周逸?”

“是他。”

方悅涵像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認識這個周逸!”

“?!”

梁如夏呼吸一滞。

這回驚訝到說不出話的人成了她。

“不止我認識,陳肆川和謝翊都認識,陳肆川和周逸還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方悅涵激動地繼續說,“媽呀,要是我早點遇到你,早點知道,我肯定要給你們倆搭線。”

“然而你現在不喜歡他了。”

梁如夏在聽到“陳肆川和周逸還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這句話就僵在了原地。

他們認識。

還是很多年的朋友。

思緒忽然間飄到她和陳肆川第一次見面那天。

她拿着小刀裁周逸的照片,他就站在旁邊看着。

後來同班,他還若有似無地提起那張照片逗她。

好尴尬。

好羞恥。

論發現一個女生在裁自己好朋友的照片是什麽樣的體驗?

新鮮、有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用這個來逗一逗她試試。

梁如夏像條沒了呼吸的魚。

身子一軟,徹底趴了下去。

-

“陳肆川,你是不是和江淮說什麽了?”孫藝溪追着前面的人,“我那天中午還特意去找你,你說不會說。”

陳肆川停住腳步,眉眼間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我有這麽閑?”

“那我怎麽感覺他知道了,不然為什麽不理我。”

“這不很好,”陳肆川繼續走,語氣淡淡,“說明他知道理你沒什麽好結果。”

孫藝溪氣得原地跺了下腳:“我就沒見過你這麽說話不好聽的人!”

陳肆川置若罔聞。

“怪不得梁如夏說她永遠不會喜歡你。”

男生一下頓住,神色晦暗不明。

孫藝溪見他不動了,輕哼一聲:“走啊,怎麽不走了?”

她走到他旁邊,神态傲慢,一字一句地說:“算了,給你重複一遍當時的情況吧。”

“我這麽跟她說的,‘如夏,如果你哪天喜歡上了陳肆川,記得和我說一聲,我們倆公平競争’,她說,”孫藝溪說到這,故意拉長尾音,“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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