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白沅記起他之前曾去過朱雀山脈,連忙問:“他怎麽了?”
沉墨卻沒有多說,只看他一眼,問:“既然見到他,你是不是恢複了一些記憶?”
“……是。”白沅說,“記起了一部分,不過都是些很早之前的事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沉墨看一眼院庭另一邊忙碌奔走的黑鼠和麻雀們,低聲說:“看來果然是它們動的手腳,上次我去找,那老朱雀還不肯承認。”
白沅問:“那接下來要怎麽辦?”
他頓了頓,咳一聲:“我記得……之前誰說過,我們倆是因為在大殿上鬧事才被罰下來的,你就不怕我們之前的關系不好?”
“不可能。”沉墨幹脆地否認了。
白沅有些詫異:“為什麽?”
沉墨看着他,半天才說:“只要是你,我就不可能讨厭。”
白沅:“……”
他忍不住想,幸好說這句話的是只貓,也幸好自己現在是只小鼠,才不能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
為了防止話題往奇怪的方向滑去,白沅只好強行矯正:“那你能和我說一下最近的情況嗎,我只記得一點。”
沉墨嗯一聲,認真解釋道:“我和瑞瑞已經在人間待了幾個年份了,一直靠零碎的靈源來補充修複靈體……”
“我的記憶有關你的部分都被删減了,但大體的事情經過卻還記得。那日被我們氣到吐血的白虎前輩,曾私自圈養深淵兇獸,并放任其下往人間界行兇……”
白沅聽着,突然想起回憶裏他們一起去人間的時候,大概是一般極少有仙靈下界,才給了白虎鑽空子的機會。
沉墨繼續說:“其實自深淵閉封以來,不少上靈仙主都曾私密圈養兇獸,控制後以作家族戰力,不過白虎一族着實過分而已。”
白沅邊想邊道:“我恢複的那部分記憶裏,記得自己是長碧山的仙主風貍,一直替仙帝看管深淵兇獸……”
“長碧山?”沉墨一寸一寸地在記憶裏扒着,卻始終想不起來,放棄了,“……深淵确實是毗鄰長碧。”
白沅點點頭:“瑞瑞是仙帝派來監管我的水麒麟,我隐約有印象,剛遇到你的那段時間裏,瑞瑞說深淵有異動。”
沉墨嗯一聲:“怪不得它對你的氣息這麽敏--感。”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沉墨說:“靜觀其變就好,仙帝對上古神獸太過驕縱,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
白沅忍不住好奇:“那你說,下界來找我們的那些人,是不是仙帝派來的?”
“當然。”沉墨拿尾巴點了點他的腦袋,“也包括炎獵。”
“炎獵?”白沅愣了一下,“他不是不願意接手天狗一族嗎?”
沉墨哼一聲:“這種事關全族的事,豈能是他不想就算了的?”
他想了想,又說:“還有,我猜他也已經發現你就是風貍了。”
白沅點頭,問:“那他會不會回去就告訴仙帝,我們三個早就碰了面?”
“告訴也沒有用。”
沉墨卷起他帶回了貓窩,惬意地躺下了:“這是仙帝自己設的懲罰,在白虎他們公開叛之前,他就算知道我們在哪裏也沒有理由召回。”
白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說,仙帝這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沉墨笑了:“之前我就聽說過,風貍仙主鎮守深淵已經千百年之久,還想着是個威猛的神獸,沒想到竟然是你。”
白沅聽着,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半天才反應過來:“你說我不夠威猛?”
“本來就是。”沉墨捋着他的尾巴。
白沅面無表情地往外走:“再見吧您。”
還沒走出兩步就被沉墨一下又扯了回來:“我餓了。”
“餓了出去找食啊,”白沅把他的尾巴扒拉開,“跟我說幹什麽我又不夠威猛。”
沉墨笑了,把他卷起來放在自己身上:“好了好了,你很厲害。”
他說:“如果不是為了和仙帝作對,我也想早日恢複靈體,幸好小白你這麽聰明,想得出這麽好的收集靈源的法子。”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小白”,白沅感覺有些怪異,扭頭剛要說話,一轉眼卻兩只的小須須卻蹭到了一起。
盡管精神上不是動物,但身體上的敏銳卻騙不了人,白沅感覺到腦子裏有一道光biu一下竄了過去,麻麻酥酥的。
他呆了一會兒,迅速從黑貓身上跳了下來,往外面跑:“我去喝個水!”
大概是也感覺到了一絲微妙,沉墨沒追上來。
由于最近的情緒和身體都十分不對勁,晚上吃飯的時候,白沅愣是沒敢往旁邊多看兩眼,吃完飯又早早地回了屋。
留沉墨一只貓莫名其妙,在他小房子外轉了兩圈,确定他不再出來之後才去單獨平臺外巡視去了。
白沅趴在小床上,思考鼠生。
作為一只曾經是人類的神獸,雖然之前的千八百年沒有過什麽經歷,但當人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在周圍見過談戀愛的。
喜歡是怎麽一回事他也隐約知道一些……甚至他也曾和別的女生暧-昧過那麽一小段時間。
但對于沉墨是什麽感覺,他卻是有些看不清楚。
白沅咬着被角,苦惱地啃了一會兒,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迷迷糊糊地睡了。
月色混着瑩藍色的光芒在心口處彙成一灘,淺淺地沒入胸口。
模模糊糊中,白沅好像做了一個夢。
還是青色的山脈,一汪深而凝集的碧潭。
岸邊的石頭上側躺着一個身影,黑袍黑發,閉着眼似乎是在睡覺,身形還有些清瘦,大約是少年的樣子。
白沅了然:這是沉墨。
少年睡了一會兒,空中忽然飄起了細細的雨絲,浸入頭發中消失不見。
他被發梢凝聚的水滴冰了一下,迅速睜開眼,坐起了身。
瑞瑞在河裏歡快地打着轉:“哦哦哦下雨了下雨了!”
沉墨撣了撣衣服,看他:“這麽喜歡下雨。”
“你懂什麽~”瑞瑞哼一聲,臉朝下埋在水裏,咕嘟咕嘟冒泡,“這雨水和我靈體本源同類,可以幫我長大長高呢!”
沉墨沒有理他,目光飄向山的另一端。
瑞瑞的聲音在水下有些沉悶:“不用看啦,風貍哥哥估計要受罰了,他打傷了白虎的親兒子,仙帝肯定要罰他的。”
沉墨皺着眉:“白虎少主私養深淵兇獸作惡多端,他不過是替人界除了頭禍害而已。”
“誰說不是呢。”瑞瑞翻上水面,四肢平躺着,小大人似的嘆氣,“可仙帝嬌慣上古那些老古董已久,在他眼裏,一村人類怎麽比得上白虎家少主的一條胳膊重要。”
沉墨臉色有些難看,沒有說話。
瑞瑞知道他也是人間界飛升上來的靈獸,說:“你也不用多想,上靈界那些老東西們就是整天東看不慣西看不慣,論靈力你可比那些草包厲害多了!”
白沅的意識有些模糊,隐約記得,應該是上次去人間的那一趟。
他不錯眼地盯着少年沉墨,有些走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沉墨總覺得有人在一直看着自己……雖然視線灼熱,但卻沒有惡意。
他皺了下眉,往左邊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瑞瑞已經爬了過來,玩着水往他看到方向望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托臉問:“那邊沒有東西啊,你在看什麽啊?”
“……沒什麽。”沉墨一頓,搖搖頭。
瑞瑞也沒有多想,問:“對了,你記不記得上次深淵洞口的那個花花?”
沉墨隐約有些印象,點頭:“記得,怎麽了?”
瑞瑞有些猶豫:“它的血腥氣更重了。”
沉墨嗯了一聲:“等風貍回來會處理的。”
眼前的霧氣越來越重,白沅的意識有些沉浸,慢慢沉睡了下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白天,陽光有些刺眼,金黃的秋日還帶着夏末的餘溫。
白沅跳下床,慢悠悠地洗了漱,剛出門就撞見了正在巡視的沉墨。
兩只對視一眼,都有些發愣。
白沅先移開視線:“起這麽早啊。”
“嗯。”沉墨蹲坐在他身前,尾尖慢吞吞地點地,“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