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林聲猝不及防被他扯進懷抱裏,整個人都是木的,只有心跳聲撞擊着胸膛,咚咚如鼓。
他甚至沒聽清邵冬陽剛才說了什麽,只得下意識的反問:“什麽?”
邵冬陽在他耳畔低低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裏,也不知藏的是無奈還是什麽別的情緒。
懷抱依然滾燙,片刻之後,邵冬陽再次重複那句話:“別對我這麽好。”
這次林聲聽清楚了,卻不解其意,“為什麽?”
邵冬陽是真的頭暈得厲害,才說了兩句話就有些吃不消,再開口時,幾乎已經是低啞的氣聲,是林聲從來沒有聽過的誘惑嗓音——
“我……受不住。”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林聲敏感的耳垂上,無端消磨着僅存的那一點理智。
酥麻的感覺從耳畔彌漫開來,伴随着微弱觸電的錯覺,很快就席卷到四肢百骸。
林聲幾乎是立刻就起了反應……
他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邵冬陽覺察到什麽。幸好,他只是坐在床沿,還不至于被發現。
卧室裏很安靜,遮光窗簾擋住了上午明媚的陽光,只有床頭一盞瓦數很低的臺燈,将柔軟昏黃的光線灑落在空氣裏。
林聲在這樣沉靜的氣氛裏靜默了好久,久到邵冬陽以為他不會回答。
不過最後,他還是努力從混沌的腦海中抓回了一絲理智,字字清楚的回應了邵冬陽剛剛的話。
他說:“受不住,那是你的問題。錯不在我,不該讓我改變。”
林聲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但他是個講理的人,所以說出的話也是講道理的。
他不是指責邵冬陽有什麽“錯”,只是想說,他想對這個人好,甘之如饴,并且不願意改變。
僅此而已。
林聲甚至不想知道邵冬陽作何感想。單方面的說完這句話後,他擡手抱了抱這個高燒未退的男人,就哄他躺下繼續睡了。
邵冬陽其實沒有特別理解林聲的意思,可他這會兒難受得緊,也無暇思考更多,沾了枕頭就沉沉睡去。
林聲又坐在床邊盯着他看了會兒,怎麽看都看不夠。
睡夢中的男人微微蹙着眉頭,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抹扇形的陰影。因為在病中,嘴唇是蒼白的,臉頰卻泛着一絲病态的紅暈。
這樣的邵冬陽,和林聲印象中深邃沉穩的形象很不一樣。
林聲瞧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眼前這人明明不是什麽盛世美顏啊,怎麽就那麽吸引他呢?魂兒都要被勾走了。
自嘲的搖搖頭,他強迫自己将視線從邵冬陽的臉上移開,起身離開了卧室。
現在不是沉迷美色的時候——
邵冬陽病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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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聲忙活了一早上,直到中午11點,才騰出時間回來看看邵冬陽。
邵冬陽還在睡着,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露在外面的額頭上挂着細細密密的汗珠。
林聲拿了溫毛巾過來,想給他擦汗,不料剛坐下來,就對上了一雙墨色的眸子。
手頓在半空中,林聲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醒了?”
“嗯。”
“還難受麽?”
“不了。”
林聲撇了撇嘴巴,“才問你兩句話就開始撒謊,我又沒給你喂仙丹,哪會這麽快就不難受了?”
“……”邵冬陽笑了笑,這次倒是老老實實的說了真話,“還是沒什麽力氣,但是好像不燒了。”
林聲給他擦掉了額上的汗珠,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在邵冬陽的額頭上,探了探溫度。
嗯,好像是不燙了。
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又從床頭櫃上拿過體溫計,遞到了邵冬陽面前。
“夾幾分鐘,再量一下溫度。”
邵冬陽乖乖照做,聽話得不得了,像一條剛被主人撿回家的流浪大狗……
林聲忍不住就笑起來,也沒多說什麽,就這麽坐在床沿陪着邵冬陽量體溫。
幾分鐘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是那麽短暫。
至少對于此刻的邵冬陽來說,幾分鐘,足夠他想清楚很多事情——
他恍惚記得,自己高燒的時候被林聲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也記起來自己抱住了林聲,還口口聲聲說什麽“不要對我這麽好”……
現在清醒過來,他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過還好,看林聲這樣子,似乎并沒有介意他的胡言亂語。
邵冬陽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思卻比之從前更溫軟了幾分。他借着室內的燈光,不動聲色的打量林聲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心癢。
林聲從小就是班裏女孩子争相追捧的小帥哥。他長了一張極具迷惑性的白白淨淨的臉龐,五官不是濃眉大眼的驚豔型,但卻很精致,尤其是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看得越久越勾人。
此刻,他不像平時那麽多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美好得像從聖誕節的雪地裏出走而來的精靈。
這麽美好的人,喜歡他。
這個認知落在邵冬陽的心坎裏,令他心尖都在發燙。
林聲并不知道這男人心裏在想什麽,只是覺得邵冬陽這次的凝視差不多可以算是“靈魂注視”的程度了。很微妙,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對視都更多了些含義。
被喜歡的人這樣盯着看久了,任誰都會受不住的。
“咳……”林聲假裝咳嗽一聲,故意問他,“好看麽?”
本以為邵冬陽不會回答,誰知竟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嗯”。
這一個單音,像羽毛一樣撩撥了林聲的心弦。
林經紀人明明白白的害羞了,連耳朵尖兒都透着紅色。
他不自然的別過頭去,眼神閃躲。
邵冬陽忽然就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想逗逗他,“這就不好意思了?昨天在樓下抱我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腼腆啊。”
林聲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胡謅:“閉嘴吧,你不知道話說多了影響體溫?”
邵冬陽:“……現在知道了。”
林聲所謂的“幾分鐘”,其實已經過去了好一陣子。
他從邵冬陽的腋下抽走體溫計,看一眼水銀柱,總算放下心來。
“總算退燒了,”他一邊收起溫度計,一邊對邵冬陽說,“起來吃飯吧,我煮了點粥。”
話音落下,他已經環抱住男人的肩膀,作勢要扶他起來。
邵冬陽眼底帶笑的看着他,明知故問:“這是打算把我攙到客廳去?”
“你不是沒力氣麽,不攙着點兒,怕你走兩步就跪了。”
“沒那麽弱,我自己走也沒事的。”
林聲不樂意了,“哪兒那麽多話啊!我就想摟着你,就想趁人之危,就想借機占你點兒便宜,不行啊?”
“行,行……”
邵冬陽不再掙紮,任由林聲抱着他一條胳膊,把他“扶”到客廳餐桌旁。
林聲平時吃外賣吃習慣了,自己很少下廚。
這個出租房的廚房,他總共也就用了那麽幾次,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廚藝這個東西,全仰仗練習。像林聲這樣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外賣黨,不論如何都和“熟能生巧”四個字不沾邊兒,就更談不上什麽“廚藝”了。
林聲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壓根兒沒打算炒菜。
除了煮這一小鍋皮蛋瘦肉粥以外,他就只是簡單弄個了涼拌菜心,又到樓下早點鋪子花十塊錢巨款買了四個昂貴的醬肉包。畢竟,粥只能盛兩碗,他擔心邵哥一覺醒來喝粥喝不飽。
邵冬陽其實并沒有什麽胃口,因為吃了藥的緣故,嘴巴裏都是苦味兒,嚼什麽都像在嚼牛黃解毒片。
不過,林聲的心意他悉數收到了,清粥小菜的溫暖他也感受到了。
他平時送外賣總是在趕時間,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吃飯很快的習慣,沒多一會兒,兩碗粥就喝了個底朝天。
林聲看他這狼吞虎咽的勁兒,以為他還沒吃飽,趕緊獻寶似的又端出來幾個包子。
“別急別急,這兒還有包子,今天肯定管你到飽!”
“林聲……”邵冬陽欲言又止,“我已經飽了。”
“別客氣啊!一看你就沒飽,再吃點兒!回頭傳出去了,說我林聲留一個病人在家吃飯居然不管飽,我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邵哥無奈了,“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真吃不下了。”
“……真的?”林聲将信将疑,“我看你吃的那麽香,不像飽了的樣兒啊。”
“我吃飯一直就快,就是吃撐了也這個速度。”
林聲這才放過他,點點頭說:“行吧,吃飽了就行。”
邵冬陽不吃了,林聲就要大開吃戒了。
為了邵哥這點事兒,林經紀人忙前忙後一早上,現在也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懶得去洗手,拿筷子戳起個醬肉包就往嘴裏塞,直接把自己也塞成了一個包子樣兒。
邵冬陽看出他是真的餓了,又心疼又覺得有點兒好笑。
他怕林聲噎着,主動遞了一杯水過去,“喝點水,吃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林聲沒接,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邵冬陽沒說什麽,看向他的目光裏寫滿寵溺。
林聲只是被他這樣看着,都覺得自己這一通鞍前馬後的沒白忙活。
值了,甚至是賺了!
他很快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邵冬陽要跟他一起收拾,被林聲一個眼神制止了,“別跟着瞎忙活了,老老實實回被窩躺着去!有點兒病號的自覺,行嗎?”
邵冬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