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颠倒陰陽筆(5)
颠倒陰陽筆(5)
國展中心案子講标的當天,聶明珠帶着阮曠出席。
DK那邊的代表勢在必得,洋洋得意地率先把自家方案陳述了一遍,然後等着看聶明珠出醜——他們的方案是在聶氏“最新”方案的基礎上優化出來的,自然更出色。
可聶明珠沒有遂他們的願。
她向政|府方展示了和阮曠連夜籌備的新方案,從理念到落地,與此前DK從聶氏打探到的內容沒有半點重合,非但如此,還甩開對方一大截。
一場講标會結束,DK代表氣得臉都青了,連句寒暄的話都沒說,夾着電腦就火速離場了。
聶明珠擡手,笑眼看向身側的阮曠。
阮曠愣了下,伸手準備與她擊掌,誰知竟被拉住手腕直接拽到身前抱住了。
“謝謝你,阿曠。”聶明珠頭靠在他肩上,“……幸好有你在。”
阮曠眼一紅,差點兒掉眼淚。
就聽耳機裏,聶綏清了清嗓子,“悄悄話待會再說,這還有第三者在場,注意影響。”
聶明珠按住耳機,沒好氣地說:“知道自己是燈泡還不自覺下線,哥,你越發沒眼力見了。”
聶綏笑,“明珠,你這可真是過河拆橋。阿曠有功勞,我就沒功勞了?”
“有有有,”聶明珠咬牙切齒地說,“還指望你盯牢那個吃裏扒外的蔡良呢!”
“自然,”聶綏嗓門忽低,“收線了。”
大學校園,學生們正在球場上奔跑,歡呼聲不時從觀衆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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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進了一個三分,11號球服的大男孩對場下比了個手勢,與隊友交換下場休息了。
人群裏,戴着太陽鏡的女孩遞給他一瓶水,下巴微微擡,指向遠處,一邊将自己耳朵裏塞着的耳機放進他耳中。
裏面是監聽的電話。
“……蔡良還要多久才到?收三百萬就給出這種貨,真不知道臉往哪擱!行,替我催着,我就在楠大球場這裏等。沒事,這種地方都是學生搞不清情況,最安全。”
11號遠眺,果然看見遠處一個解開西裝紐扣的男人面帶愠色地打着手機。
他把耳機還給女孩,眨了下右眼,重新回到場邊。
一段進攻防守,又輪到他上場。
球在他手裏,就像有了生命,卯足了勁地往籃筐裏鑽,百發百中,整個場子的風頭都被他占盡了。
直到,突然他手一偏,籃球脫手飛了出去,徑直砸向場外。
才剛剛走到場邊的蔡良冷不丁地被球砸中了後背,登時火冒三丈,轉頭怒目,卻見一群大學男生一起跑了過來,整齊劃一地沖他深鞠躬,“對不起!對不起!”
蔡良一口惡氣憋在胸口,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最終只好揮揮手讓他們散了。
于是一群男生如蒙大赦,紛紛返回球場,途中,失手丢球的11號沖場邊比了個OK的手勢。
女孩颔首,低下頭。
耳機裏果然已經切換了音頻,稍顯嘈雜,但是異常清晰,正是被他丢進蔡良兜裏的竊聽器裏傳來的。
“蔡總,不是說給到我的就是聶氏最新的方案嗎?怎麽會一個字都不一樣!三百萬,你收了DK三百萬的酬勞,現在丢了案子,讓我怎麽跟上頭交代?”
“企劃部那邊最新的方案确确實實就是我給你的那一份,包括公司內部能查到的最新版本也一樣。我對你說的聶董實際呈報的方案聽都沒聽說過,實在不知道這一出從何而來。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弄清楚。”是蔡良的聲音。
“我給你時間,誰給我時間?案子已經丢了,董事長那邊勢必要找我問責,我錢也花了,力也出了,還兩邊不讨好,這苦我跟誰哭去?多說無益,蔡總,錢我也不跟你多要,三百萬吐出來,精神損失費一百萬,一共四百萬,三天後到賬,否則你們聶董會收到什麽樣的消息,我也無法向你保證。”
“做人不要這麽絕!”
“如果不是你放假消息,我會這麽對你嗎!”
說着,DK代表已經憤然起身,不顧身後蔡良的阻攔快步離去。
蔡良在場邊,雙手托額,對着地面發了很久的呆,直到被籃球上的歡呼聲驚動,才茫然地擡起頭,恰見一球入筐。
他有些迷茫,總覺得投籃的11號的背影似曾相識。
許是,在高校任職的時候見過吧,他想。
“怎麽樣?我剛在場上帥不帥?”撩起球服擦了把臉,聶綏笑眯眯地問身邊的姜星沉,“跟他們說我二十七,他們都不信,非說我頂多讀研一、研二。”
姜星沉瞟他一眼,“男人不都追求成熟的麽?要顯年輕幹嘛。”
“男人要的是心态成熟,不是外表顯老,”聶綏龇牙,“不然萬一到婚禮上,都說一朵鮮花插牛糞,我多愧疚的。”
姜星沉噗嗤笑出聲,“你損起自己來,比損別人還不留情。”
“一視同仁。”聶綏抛起手裏留有錄音小小的磁盤。
“現在去哪?”
“聶氏法務部咯,都在等咱凱旋。”聶綏摟住姜星沉的肩,不甘心地又問,“剛那幾個三分球你到底看見沒?不帥嗎?不可能啊……”
“帥……”姜星沉抿嘴笑,“場邊妹子眼睛都看直了,還向我打聽你是哪個系的呢。”
“你怎麽說?”
“名草有主系。”
聶綏聞言,眉眼一舒,一彎腰,索性将姜星沉打橫抱了起來。
“幹嘛!這麽多人——”
“怕什麽,校園裏,這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嘛。”
姜星沉把臉埋在他頸窩,不讓路過的學生們看見自己。
這家夥,大概就沒經歷過正常的大學生活,是誰告訴他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公主抱是正常的?!
在十多公裏外,夜耳工作室裏,對着各種屏幕處理數據的阮小曠同學……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子,心想誰又在念叨他?
蔡良被聶氏開除并追讨造成的相應損失,事情一度鬧得很大,他曾被高校清退的不光彩歷史也一并被挖了出來,一時間人人喊打,在業內再無容身之地。
但直到被公檢機關帶走,蔡良也還是沒鬧明白自己出賣商業機密的事是怎麽傳出去的?DK那邊行賄的代表明明也同時受了懲處,所以不可能是對方幹的。
那,會是誰呢?
到頭來,蔡良只想到了一個人——解揚。
可是被拘留之後,無論蔡良通過何種方式聯系解揚,對方都只有一個回複,“不認識,不見面,不通話”。
明哲保身,撇得一幹二淨。
氣得蔡良當衆罵解揚是白眼狼,但并沒有引起什麽反響——畢竟解大記者在此之前就已經因為被未婚妻實名舉報家暴而聲名狼藉,誰還會在意一個垃圾究竟是爛的還是腐的,不重要了。
“總算把蔡良這個大毒瘤給鏟了,爽!”
酒吧裏,姜明珠高高舉起酒杯,眼裏都是揚眉吐氣的快活,“為我們的合作勝利幹杯!”
阮曠舉起酒杯,與她相碰,“你少喝點。”
姜明珠媚眼一瞟,“怕什麽,你跟我哥我嫂都在,還能讓我吃虧?”
阮曠苦笑,只能又叫來服務生,替明珠上兩杯解酒的飲料。
姜星沉小口地抿着酒,看着明珠和阮小曠之間暧昧湧動,或許她和聶綏之前也曾這樣過?她都快想不起來了,仿佛才相遇之初就已經兩心相許似的。
“對了,這次國展中心的case給公司帶來的利潤可不是小數目,董事會已經放話要論功行賞。你們想要什麽?”聶明珠微醺地看向兄長,“哥,不如把董事長的位子獎給你呗?”
聶綏想也不想,“你留着吧,燙手山芋。”
聶明珠撇撇嘴,“知道燙手還留給我,爸媽怎麽給我生了這麽沒良心的哥哥?不管你了!嫂子,阿曠你們倆呢?”
“明珠,”姜星沉摩挲着酒杯,“你還記得之前魚店老板和他孫女小魚嗎?”
聶明珠點頭,“記得,你們不還去帝都見過她嗎?怎麽?”
“能給他們祖孫倆安排個住所嗎?”姜星沉慎重地問,“用不着多大,兩室一廳,能住人就行。也不要房産,居住權就夠了。”
“沒問題,”聶明珠拍着胸脯保證,“包在我身上,住多久都OK,反正低樓層的房不好賣,空着也是空着。”
姜星沉笑,“那我先替小魚謝謝你啦。”
“客氣啥,”聶明珠爽快地說,“嫂子就是我親姐,哥哥卻不一定是親哥。”
躺槍的聶綏聳肩,看向姜星沉的眼裏滿是憐愛。
“阿曠,你呢?”聶明珠問。
阮曠放下酒杯,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說:“我想……你能放個長假,歇一歇。”
聶明珠一愣,帶笑的眼裏閃過一絲晶瑩,繼而低下頭,蓬松卷曲的發絲擋住了神色,許久終于低聲說,“我也想,我想和你……們一起出去度個假。”
四人一拍即合,決定去位于東南亞的卡姆多島度假一周。
姜星沉一口氣把所有年假全都請了,驚得臺長以為她要跳槽,慌慌張張地又是說要給她升職加薪,又是許諾年終評優的。
直到姜星沉不好意思地承認只不過是談戀愛了,想陪男朋友的家人去散個心,臺長才勉強把懸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放回肚子裏,爽快地批了假。
林琳伊作為代班DJ,緊張得連着幾天都纏着老板取經。
姜星沉語重心長地拍着她的肩膀,“你來做我的助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獨當一面不是嗎?現在機會來了,好好把握,別緊張。”
林琳伊心慌得要哭,“可姜絲們只認你。”
“他們認的不是我,是聽他們傾訴讓他們寄托的人。我能做到的,你也可以,001,我只是去度假,又不是坐牢……有什麽困難可以直接給我電話。”
這才好不容易讓林琳伊踏實下來。
臨行之前,姜星沉又去跟畢清聞和白婉道別,惹得白婉羨慕不已。
“真好,我還沒去過海島度假呢,”白婉向往地說,“不過……要跟小姑子一起哎,你不怕嗎?”
“怕什麽?”姜星沉反問。
“不都說姑嫂難處,不亞于婆媳嗎?”
“沒覺得,明珠的性格比聶綏好多了。”
白婉一哽,“聶少脾氣挺好的啊,就是嘴壞點兒。”
“嗯,明珠嘴比他好一點。”就一點。
畢清聞剛好從樓上工作間下來,見姜星沉在,便招呼她,“好久不見了,星沉,今天怎麽會來?”
“要出國一陣子,來跟小白道別,順便跟畢醫生報個備——我最近吃嘛嘛香,一覺到天亮,請醫生大人放心。”
畢清聞颔首,“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白婉奇怪地問。
畢清聞臉上劃過一絲尴尬,“……不是你想的意思。是聶綏對我說起過。”
白婉這才如釋重負,“哦,聶少還真是什麽都跟畢醫生你說呢。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要帶星沉去卡姆多島度假啦?”
畢清聞輕笑,“手頭幾個病人這階段的治療結束之後,騰出半個月時間休整,咨詢所的人一起……旅游團建,地點你定,可好?”
白婉聞言,立馬眉開眼笑,只差沒從椅子上蹦起來,全然不像腿腳不便的模樣。
“前提是,”畢清聞不疾不徐地補充道,“你的咨詢師資格考試能過。”
白婉苦臉,“……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畢清聞淡淡地說:“所以晚上繼續留下補習,我輔導。”
“哦……”
姜星沉揉了揉白婉的頭發,“那我走了啊!回國再約。”
還沒走到門口,白婉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喊住她,“對了,星沉!”
“嗯?”
白婉看了畢清聞一眼,後者無聲地點了點頭,她才接着說:“屈靜雅被安排到我們畢醫生這裏做心理疏導了。”
姜星沉稍感意外,又問:“情況怎麽樣?”
“第二人格已經很久沒出來了,”白婉猶豫着說,“不過她告訴了我們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什麽事?”
“關于解揚……”
姜星沉下意識地不想聽,但終究停在門口,“他什麽事?”
“還記得解揚當初從國外回來,一戰成名的那張新聞照片嗎?暴|亂之後,垂死的難民小孩。”
“記得。”
正是那張照片拿下了國際新聞照片大獎,才讓初出茅廬的解揚迅速在新聞界站穩腳跟,從此平步青雲。
“屈靜雅說,拍那張照的時候,解揚本是可以選擇先救人的,可他放棄了施救選擇拍照,而他按快門的每一秒,孩子離死神都更近一步。最後小孩是被屈靜雅送去醫院的,但報道出來的時候,送孩子的人就成了解揚。”
姜星沉覺得有什麽哽在喉頭,“他還真是有支颠倒黑白的筆啊……”
周末快樂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