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
第 81 章
一早。
徐姒和傅景衍還在熟睡，就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似乎有一群人奔跑而來的腳步聲，還有一道道混雜響起的偏稚嫩嗓音。
聲音都隐隐的落入了徐姒耳朵裏，但沒能讓她徹底清醒。
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罷了。
直到門被敲響。
孩子們慷慨激昂的聲音響起，“徐老師！徐老師你在嗎！”
傅景衍睡覺的方向更加靠近門的方向，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吓得身子一驚，腦子還沒完全清醒呢，身子已然坐了起來。
徐姒也睜開了眼，但整個人還有些精神迷糊。
“好像是你學生來找你了。”
傅景衍起了身，還是困倦的身形晃了下，微微有些不适的輕咳一聲，嗓音有些淡啞，但也沒太當回事，只當是剛睡醒的沙啞聲音罷了。
傅景衍從行李箱內翻找出簡單的更換衣物，去到了小卧室裏換下睡衣。
徐姒聽到學生們的聲音也很開心，但實在是困。
山裏的孩子們都起的很早，徐姒摸過手機看了眼，現在也才剛剛六點而已。
不過很多孩子四五點就起來幫着家裏做事了。
想來是從李姜那聽說以後，就都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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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姒将門打開，探出頭。
外面的小朋友們都高興的跺腳，瞬間激動的叫起來，“徐老師！你真的回來了！”
“徐老師你還會繼續來教我們嗎！”
“徐老師！！！”
有些感性的小朋友都已經熱淚盈眶了。
徐姒就近摸了摸靠近的小姑娘頭發，随後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解釋，“你們先去國旗那邊等老師好嗎？老師剛起床，收拾一下就過去。”
“好！”小朋友們脆聲的一起喊道。
随後手牽手的就跑走，徐姒看着他們的背影，臉上滿是笑。
扭過頭，傅景衍已然換了衣服出來了。
徐姒也找了身衣服進去換。
兩個人洗漱好以後，徐姒便叮囑，“你在這待一會兒吧，我去和外面的學生們聊聊天。”
“我為什麽要在這待一會兒？”傅景衍已然邁開腿，“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去了我怎麽解釋？”
“可是昨天那孩子都已經見過我了。”
傅景衍說的是李姜，徐姒有些啞然。
傅景衍先她一步出了屋子，徐姒連忙小跑跟上，“你不許再瞎說啊，就說是我朋友就行了，別再像昨天和李姜爸爸說話那樣沒譜了。”
傅景衍笑但不語。
徐姒警告他，“你聽到了嗎？你別光笑啊。”
傅景衍加快步伐，試圖讓徐姒念叨的時間變短。
徐姒氣惱的擡手就掐在他胳膊上，拉住他，不給他再往前走，“傅景衍！你別無理取鬧啊，你要是再瞎說什麽，我真的會生氣。”
“不會說的。”瞧着徐姒真要生氣，傅景衍笑着試圖安慰，“我昨天不是也解釋了嘛，只是追求者。”
“那也不行。”
徐姒皺眉，“那會讓人誤會，這裏可都是小孩子啊，你別教壞人家。”
“行。”傅景衍老老實實的妥協。
徐姒這才松開他，兩個人剛走過長廊，孩子們就撲了過來。
一行看起來有七八個孩子，走在前面的就率先抱住了徐姒的腿。
後面的孩子看着也想抱住徐姒，但是根本沒有空隙了，只能圍着徐姒團團轉。
傅景衍自覺後退，把位置讓給了徐姒和孩子們。
傅景衍唇角本來還翹着笑，可餘光掃到一個女孩子的鞋時，笑容頓住，女孩子的鞋底明顯很薄，幾乎鞋底都要磨平了，還只是一雙很單薄的布鞋，傅景衍眉頭微微皺起，她穿着這樣的鞋走在這種山路上，腳下不會痛嗎？
女孩轉身跑動時，傅景衍才發現，她不僅鞋底薄，甚至左腳的小拇指部位還有一個小破洞。
傅景衍心頭有些莫名的堵塞難受。
女孩子看起來不大，估計也就二三年級的樣子。
傅景衍和徐姒昨天來之前，從旅店離開以後，專門去買了一堆東西，帶着過來送給小朋友們。
傅景衍想起徐姒昨天買了好幾雙鞋子。
他輕輕拍了拍徐姒的肩膀，小聲道：“我回去把送給他們的禮物拿來吧？正好現在發給他們。”
“好。”徐姒點頭。
傅景衍剛轉身離開，徐姒就聽到李姜在那和別的小朋友說，“你們看吧！我說了徐老師帶了個特帥的小哥哥回來，你們還不信我呢，我怎麽會瞎說這種事情呢，不然咱們打個賭！看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
徐姒伸手就在李姜的頭頂不重不輕的拍了下，捏着老師的嚴肅語調，“李姜，膽子越來越大了，現在還敢拿老師做賭局了，這樣不對啊，不許以訛傳訛啊。”
生怕小孩子們因為李姜的話多想什麽，她索性直接道：“這位傅哥哥呢，是老師的朋友，這一次是和老師一起過來川隅山看看的。”
“不是普通的朋友哦~”李姜就不是個安分的小朋友，擠眉弄眼的，“我爸爸都說了，這個哥哥都承認了，他說他在追求徐老師呢，不然誰來川隅山呀。”
傅景衍兩只手都滿滿當當的提着大袋子回來時。
只見徐姒抓住李姜，在那故意裝兇的打她屁股，實際根本沒用什麽力氣，李姜還在那哈哈哈的笑呢，周圍的小朋友們也都在那看戲的笑。
“帥哥哥來啦！”李姜完全就是個活寶，還皮，說不住管不住的，撲騰着就從徐姒手底下跑了，直接跑到了傅景衍面前，非常直白的問，“帥哥哥你是不是喜歡徐老師呀！”
“李姜！”徐姒都有些被羞紅了臉。
在自己的學生面前涉及自己的私事，徐姒莫名有些羞恥。
她嘴上雖然喊着李姜的名字，但眼神卻看着傅景衍，那意思很明顯。
你要是敢說什麽，你就完蛋了。
傅景衍自然是不敢說，但是都被小孩子問到這一步了，他也總不能什麽都不說，思量幾秒，傅景衍回了句，“你們徐老師不讓我說，她說我們只是朋友。”
“奧~我懂啦我懂啦，就是帥哥哥喜歡徐老師，但是徐老師不給你說對吧！”李姜瞬間樂呵的蹦跶。
傅景衍笑容更深，沒有反駁。
徐姒被一行人都惹得臉頰紅彤彤的，最後只能嬌嗔似的瞪一眼傅景衍。
就知道這人不會這麽輕易妥協。
但他這個回答，又讓她沒法挑出什麽錯處來。
徐姒只能用禮物去轉移孩子們的注意力。
她搬了個椅子擦幹淨坐下，然後撐開面前的口袋，“大家可以每個人選一個禮物哦。”
徐姒本想買更多禮物的，只可惜不好攜帶，她和傅景衍當時手裏還各有一個行李箱，只能每個人騰出來一只手提着這些禮物，要不是這樣的話，徐姒還想買更多東西的，回來一趟不容易。
三年前她來到這裏的時候，雖然從家裏帶了一些錢，但金額固定，她也不太敢花的太多于大手大腳。
現在有了卡，知道還能不斷的進賬，徐姒就放寬心的不停給他們買東西了。
不過她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中間還能出去買些東西回來給他們，雖然只是短暫的幫助而已，但能讓他們高興這一段時間也好。
很快，小朋友們就選好了自己要的東西。
他們選的都是學習用品、書籍、書包這些和學習有關的東西，傅景衍看着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裏，孩子們都該是喜歡玩具的，對于額外的書籍，該是排斥的才對。
可兩個口袋裏的學習用品全都被搶占空了，愣是沒一個人選擇玩具，甚至還有幾個小朋友沒選擇到自己想要的學習用品，站在原地有些想哭，也不去拿玩具，問徐姒，“徐老師，我這次能不要嗎？可以下次給我一本書嗎？”
“徐老師我也是，我不想選這個玩具。”
“徐老師我想要李姜手裏的那本習題冊。”
傅景衍內心被狠狠的震撼到。
他第一次這樣熾熱的感覺到山裏的孩子對學習的渴望。
他們是真的在把學習當作唯一出路。
徐姒摸了摸孩子的頭，“聽話，你們每人再選一個，下次老師多買點資料，給每個人都買語數英全套，這次你們可以選自己喜歡的。”
山裏原本有23個學生。
徐姒也買了23個禮物，但現在才來七八個，不免剩了許多禮物。
徐姒本意是希望給孩子們一些玩的休閑娛樂，許多玩具他們都沒有見過，徐姒想給孩子們一個童年，所以才買的書籍少，沒想到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這些禮物，你們幫老師拿回去吧，給住在家附近的小夥伴們每人帶一個。”
“徐老師，楊志誠跟着他爸爸出去工作啦，不在山裏了。”
“徐老師，葉曼麗也不在山裏了，聽說出去嫁人了。”
徐姒怔住，有些不敢相信，“啊？他們才這麽小，怎麽出去工作嫁人啊？”
小朋友們七嘴八舌的說，但在他們的世界裏，只有羨慕，離開川隅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
他們說，還有許多孩子也不讀書了，但也沒能離開川隅山，只是幫着家裏人做農活。
徐姒和傅景衍對視一眼。
兩個人都懂了彼此眼神裏的複雜。
小朋友們都離開後，徐姒才重重的嘆了口氣，忍不住開口，“這裏的女孩子，都嫁人嫁的很早，我剛開始知道的時候也很意外，我想都沒到結婚的法定年紀，怎麽就結婚了呢，後來我才知道，這裏很多人都沒有結婚證的，基本初中的年紀，就去結婚了。”
徐姒斂眸，心緒複雜，“雖然楊志誠和葉曼麗算我教的學生裏面年紀較長的，但也才一個初二一個初三，我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活的多艱難。”
“但我似乎……已經一眼看到了他們的人生軌跡了。”
想到這，徐姒心揪着似的難受，“楊志誠估計要跟着他爸一直在工地裏打工，就這樣過活一輩子，葉曼麗……我根本不敢想，她如果遇到了一個……不好的男人，她的一輩子該有多難熬。”
能和葉曼麗這個年紀結婚的人……徐姒甚至想不出對方會是什麽好人。
但也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可是……能想到最好的路，也只是葉曼麗遇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人，對她不錯，能讓她一輩子豐衣足食的。
但葉曼麗已經沒有自己的人生了，她一輩子都需要依靠丈夫而活。
丈夫好，她不一定會好。
可丈夫不好，她一定不好。
徐姒只是想着就替她痛苦。
徐姒怎麽也沒想到，才離開這麽短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已然有很多家長不願意再讓孩子讀書了。
“傅景衍。”徐姒撐着膝蓋站起來，“我們快去和書記商量吧，我想快點讓學校重新恢複運營。”
她怕，再遲一點，又會有一個孩子的一生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