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宿命是一支暗箭
宿命是一支暗箭
可能是陳震生今天太忙了,宗政柔站了半個多月小時,也沒瞧見心上人的身影,吃了一支魚蛋,258,付錢的時候,心裏嘀咕:我也能賣魚蛋,也不要這麽貴,推個小車在北京道賣,晚一點就來廣東道,肯定也能賺。
摸了260塊出來,店家找了兩塊,連聲‘慢走’都沒有,确實是沒有她的服務好。失業的陰霾、短暫的落寞都在這半個多小時裏一掃而盡,或許是因為她年輕,覺得工作很好找,下一份工興許明天就能找到,只要心上人還在,那一切的努力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來自宗政柔的自我嘉許。
俞行簡帶着梁美兮找到了宗政柔剛剛待過的店,梁美兮道:“可以呀,小俞弟弟,你比你大姐能耐,你是不知道,跟着你家老大出門,她只會吃自助餐,并且是酒店裏面的自助餐,好像多走一步,她都嫌浪費時間。”
說的是俞行簡同父異母的大姐姐,俞家大戶人家,俞行簡父親有三房太太,他是三房生的,二房太太連生三個女兒,才又娶了三房。
大太太早已移居加拿大,五年沒回來過了,二哥也是一半時間在加拿大,要麽就是在澳洲,很少能見到人。現在家裏是大姐管事,不過大姐馬上要結婚,希望二哥能回來幫她,俞行簡母親在家說不上話,家裏人都當她是個空氣,還沒保姆傭人的存在感高。
“怎麽啦?誰給你氣受了?”梁美兮自家條件也還可以,但不如俞家,單看俞家在深圳那套房子,無論是什麽時候看見,都會驚嘆,像建了個城堡。初次去俞家的人都會望這家的房子,怎麽在深圳別墅區還有這樣的房子,這房子別說在深圳的別墅區,就是建在農村鄉下自留地,建在美國德州,或者是任何一個不限制土地面積的地方,都要令人嘆為觀止。
俞行簡小的時候,家裏幾個姐姐争奇鬥豔,父親都只會訓斥二太太,然後一沓現金丢過去,“丢人現眼,滾出去!”
俞行簡從小就覺得父親是個暴君,也沒多喜歡他,他就是覺得兒子少,才娶了母親,但母親也只生了他一個就不能生了,老太太也罵母親沒有用,說她:“幸好你一舉得男,要麽你就去鄉下住着,你也就配住在鄉下。”
六年前,老太太過世,大太太盡了養老送終的義務,半年後就移民到加拿大去了。三姐四姐五姐也不像小時候愛吵架了,團結了許多,她們三姐妹是一條心的。
大姐姐掌家業,對他算不錯,供書教學,樣樣都不苛待,但他覺得自己像只被豢養的小鳥,不能鳳翔九天。
今年父親身體狀态下滑,去公司少了,大姐姐要結婚,他才幫着看了幾次材料,才知道二哥原來在加拿大不是當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家裏的一半産業在大姐手裏,另一半海外資産全在二哥名下。
俞行簡很難說出口,說他有争産的心,是不甘,是束縛,是想要一片天然後施展手腳,是想有尊嚴地不乞求。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他想出國讀書也行,想不讀書聊聊度日也沒什麽不可,沒人對他提出要求。
可正是這種不對他提要求,往深處想,更像是一種放逐。将他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他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大出息。
俞家大小姐俞凡時也在香港,在香港買婚紗,金銀器物是男方準備的,這幾年好像Vera wang 過時了,朋友們都不再穿王薇薇的婚紗,俞凡時坐在婚紗店裏,說:“我喜歡王薇薇,少女時代就下定了決心,要穿王薇薇的婚紗結婚。”
友人哪裏會和俞凡時唱反腔,她喜歡買什麽就買什麽,別說什麽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存在的。俞凡時嫁了自家的司機的兒子,這一般人真不理解,不過大企業家的長公主,随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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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凡時選了幾個款式,還沒去試,中途電話響,說了幾句:“知道了,等我結婚就安排爸爸去美國做手術。”“不能等?那怎麽行,我不結婚了?”“不行,你不懂,爸爸是很傳統的人,我結完婚,會多一分助力,将來......”
友人垂下眼眸,大企業家的小姐,萬事先利己,父親手術先等等,自己先結婚,将來分家産算人頭,才能不吃虧。
俞行簡與梁美兮吃了點東西,梁美兮吃了魚蛋又吃牛腩,最後加了一碗粉,最後喝了一杯檸檬茶才覺得飽了,說:“可以了,這家店好吃,記住這家店,下次我們還來吃。”
回到家裏,宗政柔的母親已經睡了,一室一廳的房子隔成了兩室一廳,母親的房間還有個窗戶,宗政柔睡的半邊客廳,連個窗戶也沒有,她數了數工作三年的積蓄,八萬九,還算上了今天的工資。
不能等了,她明天就去擺攤賣魚蛋,這樣的環境,人不會長命的,別說母親,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能瘋。逼仄的環境,沒有新鮮空氣,人怎麽能生存。
淩晨五點,宗政柔就起來梳洗了,母親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阿柔?”
“嗯,我出去工作了,您繼續睡,我出去了。”宗政柔拿了三萬塊,不知道擺攤要不要交租,小推車好解決,魚蛋也好買,就是不知道攤位怎麽租。
擺檔賣早餐的已經出檔了,很多去寫字樓上班的上班族六點多起來,七點就開始吃早餐,早餐檔口很多九點多就收檔了。宗政柔找了一家剛出攤的,問:“請問這邊月租一個月多少錢?”
“看你想怎麽租,早上到晚上的,一個月八千多,很熱,沒空調的。”那個熱心大嬸又說:“那邊菜市場也有租的,一個月兩萬多,有空調的,舒服很多。”
“那請問我想租這條街的話,找哪一位?”
“你要出攤啊,賣什麽?妹妹仔,聽話,真的很熱,你做不長的,到時候又虧了租金,不劃算。”
“我賣魚蛋。”
“你找李姐啊,她管出攤的,市政來也是她去打交道,找她就行了。”
“好,多謝你。”
這個李姐也是個奇女子,早年做夜市,賺了兩層樓,後面賭錢全輸了,現在又出來做,早午市,現在又重新賺了,買了房子搬了。
宗政柔賣魚蛋,需要的位置很小,也不需要座位桌椅,擺個推車就可以,月租是八千三,按月交租。
連着早出晚歸,第三天早上,宗政柔的魚蛋鋪子就開業了,清晨的六點,梁美兮睡不着覺,想起來跑步運動,結果看見街角出了魚蛋攤子,他跑過去問:“新鮮的嗎,不會是隔夜的吧?”
聽他這調調,宗政柔擡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梁美兮就将她認出來了,“你不是在隔壁那條街做服務生的嗎,你身兼數職啊?”
宗政柔也想起他來了,講話陰陽怪氣的那個,說店裏的牛排是合成的,今天又怕魚蛋不新鮮,她說:“我淩晨三點起來熬的,剛煮的,你要不要。”
“那來一碗,”梁美兮又轉頭,“桌椅都沒有?我怎麽吃啊?”
“站着吃。”
梁美兮慌了,自小到大的教育,他就沒站着吃過東西。宗政柔看了看沒什麽路人,将自己的小板凳拿出來,說:“坐着吃吧。”
路邊魚蛋,宗政柔還算有良心的,還準備了一點衛生紙,一般檔口是不會準備紙巾的,增加成本。
“味道還可以,欸,你知道喜來登對面那條街也有個賣魚蛋的,你們差不多,都還可以。”梁美兮很善于聊天,“你一個月能賣多少錢,怎麽不去找個正經工作的,你是女生,擺攤很辛苦吧。”
一串串一套套的,關鍵梁美兮的話還很密,找不到插嘴的空間。吃了一串,他沒吃飽,湊過來看,“還有什麽好吃的,你推薦一下,我也不懂。”
“墨魚丸要不要,新鮮的。”宗政柔是看着人家做的墨魚丸,墨魚剁碎了加點澱粉,口感應該還可以。
“那你來一串吧,你這裏有辣椒醬嗎?”梁美兮過去絕對只以為貴州的辣椒醬辣,沒想到宗政柔這個也不遑多讓,他才吃一口,就開始說:“什麽呀,你這什麽牌子啊,好辣啊!”
這是宗政柔在餐廳做的時候,和廚師讨教來的,墨西哥辣椒和幹辣椒,和海南燈籠椒的混合,加鹽,用熱油燒,出來巨辣無比。她拿了瓶豆奶出來,“喝點維他,沒那麽辣。”這也是她的經營技巧,辣醬辣了,維他都好賣點。
“你那是白菜嗎,給我來一串。”梁美兮快被辣瘋了,“那個是什麽粉,你幫我煮一碗,哦,分量有點大,我吃半碗。”
宗政柔回頭,“半碗也是一碗的錢。”
“你別煮一碗,我吃不完,一碗就一碗的錢,最重要是不要浪費。”宗政柔的東西挺好吃的,最關鍵是她愛幹淨,梁美兮仔細觀察了她的食品,都洗得很幹淨,吃得才放心。
俞行簡起來,找梁美兮,“你哪兒去了,不是約好了吃早餐的?”
“我在吃魚蛋粉,你也來吧。”行人漸漸多了,宗政柔的生意也忙起來,梁美兮不好意思再坐着,将椅子還給她,說:“幫我打包一份墨魚丸和牛肉丸,一碗米粉加白菜,單獨裝,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