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七
前方帶路的宮本由美已經下了車,在預定好的店門口等着他們。日向葵從來沒有參加過聯誼會,上大學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松田陣平待在一起,與異性過多的社交會被迫接受這個容易泡在醋壇子裏的家夥的懲罰。
霸道得很,在她唇上啃咬的使勁程度就跟她是他仇敵一樣。
日向葵被熱情的宮本由美安排在了C位,桌上的火鍋冒出騰騰的熱氣。她坐下以後,發現松田陣平熟門熟路地走到旁邊的某一處去調配蘸料了,又在冰櫃裏拿了幾瓶冰啤酒和飲料,整套動作毫無停頓一氣呵成,仿佛是這裏的常客。
“那個......日向小姐。”
不對,他是這間居酒屋的常客還是聯誼的常客?她剛才好像聽宮本由美随口提過會經常選在這家店組織聯誼。
“......日向小姐?”
“額......抱歉,有什麽事嗎?遠山警官?”日向葵在他堅持不懈的呼喚下回神,因為自己剛才的片刻走神覺得失禮。
遠山指了指她左側的空位,“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遠山的手指都已經扒在椅背上了,就差把椅子從桌子下面拖出來一屁股坐上去。偏偏就是這個時候有人靠了過來。來人走路仿佛帶風,他只覺得無形的壓迫感朝他突然襲近,比他高挺的個子遮住頭頂照下來的一片燈光,椅子拉到一半之後,就被什麽力道硬生生地給阻斷了。
幾罐啤酒和飲料被随手放在眼前的桌面上,松田陣平替代了遠山的位置,一屁股坐上遠山正在往外拖的椅子,打斷了遠山腦海裏那不切實際的旖旎幻想。
他都忍耐這個家夥一路了。
聯誼很快就進入了氣氛,沒有人注意到擺在遠山眼前的是多麽令他絕望的狀況。
“......”遠山只看到了一個高冷孤傲的背影,他耷拉着臉色往後退了一步,手指扶在椅背上沒有完全放開,只在看到萩原研二走過來的時候靠過去小聲吐槽:“萩原警官,我怎麽感覺松田警官有點不對勁啊?”
“欸,是嗎?”萩原研二用他敏銳的觀察力分析了眼前兩個男人的動作,撫摸着下颌微笑着說:“不用懷疑,你的感覺是對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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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聯誼已經開始了,你不快點找地坐好嗎?”
遠山只好繞着日向葵的座位走到她的右側那邊,想要坐下,結果被萩原研二當場截胡,“很抱歉啊遠山警官,但是這裏是我的座位哦。”
兩個個子挺拔的男人一左一右,把日向葵完全包圍在中間,是除他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方便和她搭話的程度。
“hagi,你為什麽一定要坐在這?”日向葵說話間拿起手邊的一杯東西解渴。
“自然是保護你啊,這裏別有用心的男人可太多了,得預防一手。”
“可是我快被你的那些迷妹用眼神殺死了。”
警視廳和聯誼的對象分左右兩邊相對而坐,萩原研二熱情又自然地朝對面幾個在觀察他的妹子打了招呼,才又繼續和她說話,“還是小葵花你只需要小陣平保護呢?那我就坐到別的地方去好了。”
......噗。
液體入口她才發現自己剛才随手拿的是一杯酒。雖然她習慣各種各樣的酒滑過她喉嚨的口感,也認為酒精有助于睡眠,但是目前有個問題。
萩原研二發現了這個問題:“你喝酒了啊,等下不是還要開車嗎?”
日向葵提杯的手指微微一動,小半杯不算多,但是當着這麽多警察的面酒後駕駛,會不會過于嚣張?
“喝都喝了。”松田陣平放下握在手裏還沒動口的一杯酒,換成了果汁喝,“你喝吧,結束之後我送你回家。”
日向葵沒有猶豫很久,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
萩原研二一直觀察着這邊的動靜,覺得情況根本沒有小陣平想得那麽糟糕,至少她還是願意信任他倆的。
由于身邊的兩個男人,整場聯誼會沒人敢貿然來找日向葵搭話。結束的時候宮本由美走過來對她表達幫忙湊數的感謝,她也記不清對方說些什麽了,只看到對方抹了口紅的嘴一張一合的。
“日向小姐的狀态看起來不太樂觀啊。”宮本由美望了望攙扶她的兩位男士,小心翼翼地提議,“要不然我把她送回家去?萩原警官,你知道她的住址吧?告訴我。”
“......她本人就是因為放心我們才會喝醉的,現在我們兩個人民警察居然遭到了來自同行的質疑嗎?”萩原研二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宮本由美半開玩笑地緩解氣氛,“啊哈哈哈哈哈,人太漂亮了我怕你們把持不住啊。”
最後還是決定由兩位男警兼好友送日向葵回家,宮本由美在後面跟一段。
背着小醉鬼到了停車場,松田陣平把從她提包裏取出來的車鑰匙抛過去,“hagi,你來開車。”
“知道了知道了。”萩原研二穩穩接住,老老實實地往駕駛位上挪動腳步,他就是預想到了現在的情況,所以在聯誼會上也滴酒不沾的,“小陣平,把小葵花家的住址告訴我。”
松田陣平報了地址,車子也在萩原研二平穩的車速下緩速往目的地前進,日向葵也安靜得沒耍酒瘋。
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松田陣平覺得她的呼吸聲簡直太清晰了,一直從他的耳畔傳來。她的一雙手抱着他的腰,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貼着,嚴重影響到他的思緒和注意力。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不太舒服,松田陣平打開一瓶水,想喂她喝兩口緩解一下。
喝完水,日向葵就不想繼續安分睡了,松田陣平與她對視,看到她那雙淬着酒意的眼睛正認認真真地凝視她,烏黑的瞳仁裏被他的模樣填滿了。
以前的日向葵看着他會有這種類似的眼神。
“你還好吧?”松田陣平沉溺在這一道令他有所懷念的視線裏,嗓音有點幹巴巴地問。
“嗯。”她的腦袋往他身上蹭了蹭,“我還好,媽媽。”
“......”松田陣平在她頸後使了點勁,迫使她擡臉迎合他的注視,“你現在抱着的人是松田,不是你媽。”
他身上完全不具備任何女性特征,是怎麽被錯認成一位婦人的?
執拗的态度令前排開車的萩原研二眉角跳躍,“你和一個醉酒沒有意識的人較勁什麽?”
日向葵随意“嗯嗯”兩聲,松田陣平認為自己的強調絕對是從她左耳進,從她右耳出了。
但摟着他的手卻又收緊了一點。
他忍了忍,沒忍住叫了一聲前排的幼馴染,“hagi,把冷氣打開。”
“小陣平,你很熱嗎?”
最近受天氣影響,晝夜溫差有點大,現在又是夜晚的時間,就在上車前他還感受到了晚風的凜冽。由于這個要求提得太突然,萩原研二不由地往後視鏡裏看了看。
他以為看到的會是類似松田陣平坐在一邊,把日向葵的腦袋放到腿上讓她休息的畫面。他萬萬沒想到姿态會這麽糟糕,貼得那麽近,早都越過普通社交的安全距離了。
不過,這兩人的關系應該也算不上“普通”。
萩原研二又掃了一眼,就只看到一顆迷糊的小腦袋貼着身邊的人拼命地挪動,用力地鑽。
他理解又略帶同情的目光從松田陣平身上收回,默默地将冷氣打開,給幼馴染降降火氣。
微涼的空氣襲進領口,這讓本來就穿着裙子的日向葵蜷起一雙腿。
突然間變得很冷啊,唯有她的臉頰和手掌下貼着的溫度因為周圍驟冷的空氣反而變得滾燙起來。她挺怕冷的,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團,恨不得那份炙熱能把她整個人都包圍住。
好溫暖啊。
像寒冷的天氣裏鑽進了被爐,又美美地喝上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那樣滿足。
他怎麽熱成這樣啊?
不是,他為什麽就非得辛苦忍受啊?
松田陣平沉着臉,看她橫沖直撞的腦袋磕到他身上,她捂住鼻子還皺起了眉頭,“唔,好硬。”
前排的萩原研二耳尖地捕捉到這一聲感嘆大為震撼,當即轉頭,被松田陣平說教了一通,“hagi,開車看前面,不要東張西望的。”
“你沒事吧小陣平?你的聲音好像在發抖哦。”可惡他真的好好奇啊,但是當他打算通過後視鏡偷窺一下後座的情況時,卻發現松田陣平的外套蓋在日向葵的身上,幾乎把她整個人都遮擋住了,他什麽都看不到。
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的萩原研二:“......”小陣平,你不厚道啊!
外套下面,是一雙在松田陣平腰腹間游蕩的、柔軟細長的、不安分的手掌。
日向葵戳了戳剛才把她磕痛的地方,手指尖的觸感像是摸到了堅硬的金屬,使力往下按按,按不太動,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指綿軟無力。
肆意地探索了一遍手掌下的構造,日向葵終于模糊地意識到原來她摸到的那幾塊緊實的肌肉,都是屬于男人的腹肌啊。
她的手指沿着紋理打圈,心血來潮地開始默數:“一、二、三、四、五......”
這個男人身上的腹肌好多啊,松田陣平身上都沒有這麽多塊腹肌。
不知道自己此刻被前女友在心裏腹诽、還拿他和以前的自己做比較的松田陣平咬着牙,一點也沒排斥地感受前女友的觸碰——
她的手法和以前相比差別不大,也是用手指撫摸,順着邊緣處細細地打圈,就是那麽簡單而又重複的動作,他很容易心跳加速。
日向葵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了發涼的皮帶扣的時候,立刻就縮了回來。
她怎麽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似乎在犯什麽錯誤一樣?
日向葵收回手,扶着他的肩膀坐起來,纏在他身上的手臂也随之松開,乖巧坐着。那件蓋在他身上的外套滑落到他腳邊。
松田陣平:“......”她終于撩撥完了?但他卻感覺自己快死了。
他彎腰拾起腳邊的外套,随手甩了兩下,日向葵發現了他腕間的白繃帶,随着他的動作一上一下的,紮眼得很。
松田陣平是個笨蛋,一個充滿了正義感的笨蛋。
難怪他會選擇去當警察呢。
日向葵出神地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會兒,伸手握住。
才剛經歷了一場“磨練”的松田陣平手指一頓,不知道她又想做什麽。
但是她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很難過。
松田陣平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麽,只看到她低下頭,輕輕的吻落在繃帶上。
唇瓣上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幾圈紗布傳遞,紗布下面是他跳動着的脈搏,有輕淺的鼻息擦過他的掌心。
松田陣平心跳得亂七八糟。
“你這個蠢蛋!”
日向葵吻夠了,半個手掌就朝他揮了過去,他的下颌挨了她無力的一擊。
明明覺得氣氛很暧/昧卻沒想到後續會這樣發展的松田陣平:“......”
前排一直懷抱好奇心再次從後視鏡窺探的萩原研二:“......”他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