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十四
幾乎是在看清楚沙發上的人的瞬間,日向葵的腳步一頓,猛地轉回了腦袋。
松田陣平他确實躺在沙發上發出了低低緩緩的喘息聲,手臂貼着額頭的位置,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還光着膀子,大概是想着這樣可以緩解熱意。
日向葵拎着兩盒藥,站在距離沙發幾米處的位置進退兩難,一時沒有走過去。
站了一會兒,略帶迷糊的嗓音又從沙發那響起:“hagi,幫我拿條毛巾擦一下。”
“......hagi不是出差了嗎?怎麽可能現在出現在這裏啊。”
松田陣平本來眯眼躺着,聽到門那邊的動靜以為是hagi來了,能直接開他家門的畢竟也只有這個幼馴染了。
沒想到回答他的卻是日向葵的聲音,他費力氣提起上半身看了看聲源的方向,又躺了回去,“是hagi給你的鑰匙?”
“他出差去了,怕你在家裏昏死過去,所以拜托我過來看你一下。”
她端着“這完全是因為被hagi委托了才會過來”的态度,頂着別扭的表情問道:“你怎麽樣?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喂你吃完藥我就先走了。”
出差?
松田陣平想到現在大概在聯誼會上度過愉快時光的人,輕聲地啧了一下。
......這個家夥,故意诓騙aoi來家裏照顧他是什麽意思?
“松田先生,你還好吧?”半晌沒有聽到他的答複,日向葵又試探着問了一聲。
松田陣平挪動腦袋,眼神看向前面那個窈窕的背影,重重地呼吸了一聲緩了緩不順暢的吐息,才開口說道:“你把藥放下,我等下起來吃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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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走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他不會多作挽留,雖然他沒有明确地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日向葵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家裏的毛巾在哪?可以用來擦身子的那種幹毛巾。”
松田陣平聽出了她想留下來的意思,他抿抿幹澀的嘴唇,相當坦誠地回答:“洗漱室的櫃子裏面。”
日向葵很快拿來幹淨的毛巾,從洗漱室走到客廳沙發的這段路,她默默地做着“沒什麽,又不是沒看過松田陣平裸/露的身體,更勁爆的她都看過”這樣的心理建設,終于腳步艱難地走到他旁邊。
沙發背上有一條薄毯,扯下來一角稍稍蓋住一半裸/露的上半身,日向葵才發現客廳裏還開着冷氣,雖然出風口沒有對着這邊的方向。
她撇撇嘴,有些不滿地說:“這樣吹冷氣,你的情況會更嚴重的。”
真是的,就是因為這個人對自己一直都是這麽随意的态度,所以她根本就走不了啊。
她在茶幾上找到了空調遙控器,蹲在沙發一側先調高了一些屋內的溫度,然後端了一臉盆的水過來,浸濕毛巾再擰幹,慢條斯理地幫他擦汗。
松田陣平仿佛不太習慣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觸碰一樣,在她碰到身體表面的瞬間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濕潤的布料帶走了他身軀上黏膩的不适感,他這才慢慢地、完全地放松下來。
但是當溫熱的指腹蹭到了他身體表皮的一瞬間,日向葵不淡定了,她差點從原地跳起來,“松田先生,你的身上很燙啊!”
那溫度簡直就要灼燒她的手指一樣。
沒有剛才故作高傲的姿态,現在的日向葵倒是真的擔心起來了。她在茶幾下面的抽屜裏翻到一個小型的醫藥箱,從裏面拿了體溫計給他測溫。
“溫度很高啊。”她搭着松田陣平的肩膀,湊過去一點點問他,“松田先生,我送你去醫院吧?”
她剛洗過手,手指上還留有涼意,觸碰到他滾燙的體溫,令人覺得舒适。松田陣平緊皺的眉頭稍微放松了一點,簡短地思考了她剛才去醫院的提議,然後搖了搖頭,眼神卻有意地躲閃開她真摯的盯視。
......還想她繼續摸,手指滑過的地方有涼絲絲的觸感,能緩解他的燥熱。不過說出來很有可能會被當成是變/态,然後挨一頓打。
不過日向葵倒是絲毫不見外,知道自己很難逼迫他去醫院治療,想着是普通的發熱感冒,把熱量散發出來再吃藥應該就沒有多大的問題了,于是已經擰好毛巾繼續幫他擦汗了。
沙發上的空間不算寬廣,如果要在上面翻身會有點折騰,況且松田陣平剛才身上出的汗已經将沙發面弄濕了。日向葵把他從沙發上扶起來,冰涼的手指貼着他的脊骨,問道:“要不然我們去床上吧?”
松田陣平:“......”這種局面下她到底是怎麽眼神清澈、絲毫不扭捏地說出這句話的?
就連扶在他腰際的手都這麽坦然。
......擁有奇怪意識的人一直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日向葵扶他起來的時候他搖搖晃晃的,兩個人差一點連帶着倒回沙發上。
松田陣平相當難受地呼了口氣,覺得從沙發上到卧室的這段路簡直太漫長了。
......
到了卧室裏,松田陣平幾乎是被她丢下床的。一具成年男性的身體實在是太重了,更何況是松田陣平這種常年堅持鍛煉體格的人,日向葵剛才僅僅只是攙扶着,都能感覺到他的身軀比以前結實了很多,如果兩個人不小心栽倒,他一定可以完全地将她壓制住。
剛把人甩下床,日向葵由衷地松了一口氣,像是丢掉了沉重的包袱,表情放松。
這活實在是太累了。
沙發那邊的小薄毯沒有一起帶過來,被扔上床的松田陣平就這麽直愣愣地面朝天花板躺下了,身上除了一條用皮帶扣住的休閑長褲再無其他遮蓋。
剛才在沙發上她擦拭的是他的背面,現在正面直勾勾地露了出來,完全地在眼前暴露。在注意到他緊實的腹部肌肉時,日向葵的所有思緒都暫時停滞了幾秒鐘。
只有撞進視線裏的一切還能引發出她的思考——
松田陣平的腹肌什麽時候練得比以前還多了幾塊,那裏的每一根肌肉線條都非常地漂亮,光是這麽看着也能讓她想象到一種堅毅的美感。
以前細皮嫩肉的腹部也黑了一點,難道他訓練的時候經常曝曬嗎?
因為身體不适沁出的汗水沿着他的肌肉線條滑動,日向葵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那段滑動的軌跡,直到松田陣平扯過身下的被子包裹住自己下半身的軀體,影響到了她直接大膽的視線。
啊,那顆汗珠滑進他的褲腰裏了。
她好奇和用眼神探究他身上的意圖強烈又絲毫不掩飾,熱得松田陣平只好扯過薄被慌忙把皮帶以下遮擋住,要掩蓋什麽似的心虛地拔高了嗓音,“......別看我。”
但是他的喉嚨已經啞了,發出再大的聲音最後也變成了暧/昧的低語。
這聲嬌嗔(?)倒是讓日向葵回過神來,為自己亂飛的思想道了個歉,開始專注于幫他擦汗這件事。想到松田陣平剛才的拜托,所以她第二次幫忙擦拭正面的時候全程沒看他,眼神飄到了某片角落裏。
這樣就導致每一次擰幹毛巾再次覆上的時候,她不是不小心戳到他的腰,就是不小心戳到他的皮帶扣,溫熱的毛巾攜裹着她纖弱的力道,胡亂地在他身上滑動。
松田陣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救命,怎麽還沒有結束這一項?快點結束吧。
“......你還是看着我吧。”他忍無可忍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了,“這樣對你來說容易一點吧。”
得到了當事人的允許,日向葵這才将視線又轉了回來,開口抱怨他:“松田先生,你好麻煩啊,一下這樣一下又那樣的。”
松田陣平:“......”
這種情況下到底誰才是更麻煩的那個啊?!明明是和他一起經歷過的還沒有明白過來嗎?
......還是說她現在已經對他完全沒有那種沖動了,所以她才顯得那麽游刃有餘和坦然自若。
想到這一層可能性,松田陣平又覺得自己快郁悶得窒息了。
日向葵替他擦完身子,打算把水端出去的時候,兜裏的手機振動得厲害。這個點應該是某人喊她回家吃飯了。
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她的弟弟。
“幹嘛,有事快說。”她言簡意核地說了個開場語。
“還能有什麽事,你人呢?”青峰大輝不滿地說,“打電話給事務所也說你沒在,我的飯啊,老姐你什麽時候回家?”
日向葵看了一眼床上的松田陣平,不知道為什麽,在她幫忙清理過汗液之後,他的臉好像更紅了。
“我今天不回家了,你自己叫外賣吧,錢找我報銷。”她一口氣囑咐完畢,仿佛生怕老弟在話語間打斷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鎖好門窗,最近我們那一片的治安不是很好,你出門的時候也要小心哦阿大。”
雖然日向葵盡量想将老弟的注意力轉移到後半段,然而沒什麽用。那邊尖着嗓子大叫了一聲:“什麽?你不回家睡覺?待在哪個野男人家裏啊!你給我說清楚!”
“......什麽亂七八糟的,姐姐我做的是正經事。”堅定的語氣在掃過床上沒穿衣服的松田陣平時,眼神稍稍弱了下去,不過好在電話裏她的弟弟看不見,日向葵接着強調,“總之你別亂想了。”
青峰大輝冷哼了一聲,“你夜不歸宿我要告訴老媽。”
這個威脅絲毫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這次本來就是老媽讓我回來相親的,既然她要求我一年內結婚,你覺得用‘夜不歸宿’這個理由找她告狀有用嗎?我的笨蛋弟弟。”
捕捉到了“相親”“結婚”這樣的字眼,松田陣平凝視她的側臉,心頭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的郁悶,郁悶的情緒沒完沒了地充斥在胸腔的位置,他覺得自己快郁悶死了。
日向葵剛挂完電話,松田陣平的手機鈴聲又無縫銜接地響起了。
居然還是青峰大輝的電話。
日向葵:“......”這小子猜測得還挺準,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的第六感這麽準确呢?
看到松田陣平打算滑動接聽,日向葵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握着手機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不要接。”
她向他解釋:“松田先生,你現在的聲音這麽軟,他肯定會聽出不對勁的,就會聯想到我是不是在這裏照顧生病的你,等我回去以後,他一定會糾纏我問個不停,我會被煩死的。”
“沒問題嗎?”松田陣平問。
“嗯,不用接,嫌吵的話靜音就好了。”
松田陣平抿抿幹巴的唇瓣,“我的意思是你整夜在這裏沒關系?我現在好多了,你也可以直接回去。”
“你現在這樣一個人待着完全不可以吧?”日向葵戳戳他發紅的臉,這個說法一點都沒有說服力,“或者你也可以聯系一下那位伊達警官,麻煩他過來照看你,那我就可以回去了,總之你不要一個人待着就行。”
她調出自己的撥號頁面準備輸入數字,松田陣平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的樣子,最後開口說道:“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日向葵困惑了,“哈?”
“他跟hagi比較熟,我和他平時也不是經常說話,不同部門碰面的次數也不多。”松田陣平表情認真地對她解釋,“hagi那裏有他的聯系方式,你去問hagi吧。”
......如果覺得能問出來的話她早就問了。
日向葵收回手機,“算了,我留下就好了。”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想着等一下是不是趁aoi不注意的時候先把伊達航的號碼放進黑名單裏。
否則對方萬一真的打過來關心他的病情,不就穿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