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雨欲來
風雨欲來
白野月見花了幾天的時間看完監控。
聽說失蹤案可能涉及到綁架後,同事也自告奮勇地過來幫她一起看,看完後,他們選出了三個最可疑的嫌疑人。
“那孩子最後一次被監控拍到,是在這個便利店的路口,她離開這個監控範圍之後就再也沒出現。目前來看,有嫌疑的只有他們三個。”
巧合的是,這幾個人裏面,有兩個是他們之前遇到過的。
灰馬書店案嫌疑人之一,森本房地産公司社長,森本匠,案發時間他剛好開車經過那個便利店,買了些東西;中央觀光公園案嫌疑人之一,金融公司社員,城田春,她的家就在便利店旁邊,小女孩消失的位置距離她家大門不過幾十米的距離。
至于第三個人……
“外守一,我知道他。”白野月見不緊不慢拿起他的照片,“附近洗衣店的店主,我上次還跟松田陣平推薦過他,他維修小電器很有一手。”
那麽,到底誰才是綁架小女孩的犯人?
白野月見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懷疑對象。不過,為了驗證她的推測,她決定先去找另外兩個人查證一下。
借口也是現成的,反正那兩人都被請去警視廳做過筆錄,就謊稱是案件回訪好了!
她先找了城田春。
這個幹練的女性在接到白野月見的電話後,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白野月見把見面地點約在街景公園,時間正是大白天,有好幾個小孩排隊玩滑滑梯,或是趴在沙坑裏堆沙,歡快童趣的聲音連綿不斷。
這種開放式的場合往往象征着非正式,在這種地方交談,不會引起她的戒心。同時,若她是綁架犯,周圍孩童的身影一定程度上會牽動她的神經。
“……那之後,白井先生被警方帶走,據說已經被送檢了。”城田春開始講述着自己知道的後續,“犬飼主任他……主動跟公司提出申請,調去了山形那邊的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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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案子,城田春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小組四個人,另外三人都各有隐瞞,唯獨城田春是真的一無所知。
因此,再次提及那個案子,她的聲音明顯帶着遲疑。
“嗯嗯,我知道了。”白野月見裝模做樣地在本子上記錄着,随後,她像是不經意的随口提起,“這幾天你周圍有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嗎?”
城田春思索了片刻:“沒有,這幾天我都在上班。要說可疑的話……我幾天前回家,看到後門有幾道泥印子。最初我們以為是入室盜竊,但是家裏沒有什麽東西被偷,門鎖也安然無恙,丈夫懷疑可能是流浪貓亂跑……”
白野月見又找了森本匠。
這位可是西打酒三選一的嫌疑人之一,白野月見當然要好生招待一番。因此,她一個電話過去,專門把他喊來警視廳,她讓森本匠坐下來,自己則站在房間門口堵住去路,雙手背在身後,面色冷凝。
百葉窗拉了下來,房間裏黑沉沉的,無形間給他增加壓力。再配合白野月見冷漠的眼神,色厲內荏的中年男人很快就慫了,開始把他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部說出來。
細川早紀敢作敢當,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卻也不會讓森本匠好過。法律不曾奪走犯罪者的民事權利,她被關押起來後,很快就找了個律師,開始就森本匠對她一家的惡意商業競争提起訴訟。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律師是目暮警部介紹給她的,名字叫妃英理,是一位勝訴率高達百分百的不敗律師。
有妃英理的助陣,森本匠這邊的律師幾乎看不到勝訴的希望,森本匠這些日子都在為此頭疼。
“我提出庭外和解,可是她不同意……我這些天都快要急死了,整日整夜都睡不好,往往是半夜剛睡下,早上五六點鐘就起來了。想睡個回籠覺也做不到,頭發還成倍成倍的掉。”中年男人對此叫苦不疊,“為了排解苦悶,我只能開車去周圍街區散散心,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瘋掉的……”
“這不是你自作自受嗎?”
白野月見忍不住吐槽。
“我已經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人崩潰大喊,白野月見也懶得管他是真心忏悔還是虛情假意,她咳嗽一聲,待森本匠安靜下來後,她用手指點了點桌子。
“然後呢,這幾天你開車到處亂跑,有遇到什麽特殊的事情嗎?”
“這個倒沒有……”
森本匠面露茫然,他這些日子忙着官司,實在沒心思關注與自己不相關的人和事,只是……
“說起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我有次去便利店買東西時,聽幾個收銀員在說,這一帶有幾家住戶家裏的花園有花卉被折斷了,他們懷疑可能是流浪貓搞的鬼,還想着讓社工來幫忙抓貓。”
又是流浪貓?
白野月見謹慎地記下這個信息,板着臉讓他離開。
這麽一來,嫌疑人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也就是她最懷疑的對象。
外守洗衣店的店主,外守一。
白野月見開車去往外守洗衣店。
洗衣店就在距離警校不算遠的一條商業街上,白野月見慢悠悠地把車子停到街角,熄火,搖下車窗,然後趴在方向盤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遠處的店鋪招牌。
根據監控看到的,這個人的嫌疑最大。但她手上沒有小女孩被他綁架的切實證據,搜查令無法申請下來。若是直接提出搜查,恐怕他也不會答應;若是偷偷進屋,真找到小女孩那還好說,要是沒找到……那她可是會因為私闖民宅被處分的。
真讓人困擾啊……那麽,該怎麽辦呢?
白野月見眯起眼,內心思緒萬千,臉上卻還挂着不變的微笑。
像是開車開累了,便在這個臨時停車位停下休息。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路人步履匆匆地穿行而過,沒有人朝她的方向投去目光,她也就這麽安靜地坐着。
然而沒過多久,她原本輕松寫意的笑容忽然凝固。
酷暑未過,白天的氣溫還很高,好在今天有陣陣涼爽的清風,以至于在大太陽下趕路的人們不至于熱到中暑。
白野月見開了車窗,于是頑皮的風也吹進車裏,從她臉頰輕輕拂過,即帶來些許涼意,同時……也為她帶來一絲不尋常的刺鼻氣味。
這個味道……
不會錯的,是火藥的味道。
這附近,有什麽地方放了炸彈。
白野月見把這件事告訴了目暮警部。
這事可不容小觑,目暮警部立刻喊來搜查一課全系,召開集體會議。不管白野月見聞到的是不是真的火藥味,只要有這個可能,他們就必須提起萬分謹慎。
管理官同樣面色凝重,得到通知後他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有幾個系的警察對此有怨言:“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小白她只是聞到味道……萬一她搞錯了呢?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如果是真的呢?那麽多市民的安全,你們誰能擔得起責任?!”
事關炸彈,要是誤會一場那還好些,要是真的有炸彈……那受到生命危險的,就是那一片區的所有市民!
目暮警部堅定地站在部下這邊,眼神銳利地看過去,直到把那些人看得心虛起來,才收回目光。
他說:“有什麽問題我來扛,現在,這個案子是最優先的。”
“是……”
那幾人不情不願地應下來。
他們争執的時候,三系、以及幾個和三系交好的隊伍早就展開調查,很快就有情報呈遞上來。
“警部,查到了,那裏的快遞員可以證實,他最近給外守洗衣店送了很多快遞。”
“具體是什麽快遞?”
“暫時不清楚……據說那些都是匿名郵寄的。”
“嗯,看來快遞裏面就是組裝炸彈的零件。”
“警部,關于小白提供的那兩條流浪貓的線索,我去問了那個交番的警察。他們說确實有受到幾個房間裏有異樣、花園被毀壞的報警,可是調查之後,他們的判斷是并不存在流浪貓。”
“有入室盜竊的可能嗎?”
“目前沒有物品被盜。”
刑警們來來往往,各自發揮長處。眼力好的站在電腦前,開始回放過往的監控,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擅長側寫的拿着外守一的生平資料,開始反推他的作案邏輯。當然,更多的刑警站在一塊寫滿了現有信息的白板面前,集體陷入沉思。
起初質疑的幾個警察也漸漸沒了聲音。
白野月見看了資料。
看到他那個因病去世的女兒照片時,她就明白那個失蹤的小女孩為何會被綁架了。
人會逃避自己不願接受的現實,甚至會選擇性遺忘掉那段記憶。如果外守一無法接受女兒的死亡,很可能誤以為女兒還活着,如今他看到一個與女兒長相相似的孩子,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虜了回來……
那麽,炸彈呢?
那個街區發生的幾起報警,不是房子後門有泥印,就是花園裏的花卉被摧毀。雖然只有寥寥幾戶人家,但此事恐怕也跟外守一脫不了幹系。
白野月見目光落到白板上。
有人在白板上貼了張小地圖,正是那片街區的地圖,還用紅圈标出了幾個戶主的家。她凝神注視着,從外守洗衣店的位置,再轉到那幾個紅圈,看着看着,她猛然意識到一件事。
“警部。”
白野月見站起來,恍惚間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冰。
“立刻聯絡SIT(特殊捜査班)和SAT(特殊急襲部隊),我們需要疏散周圍群衆。”
“怎麽回事?”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恐怕那幾戶被入室的人家的花園裏,早已被外守一‘贈送’了一份禮物。”
“你說什麽!”
此話一出,搜查一課全體刑警齊刷刷變了臉色。
警察學校。
澡堂裏,聚在一起的五個青年得出結論。
“外守一。”
“那個人,就是殺害諸伏一家的兇手!”
嘿嘿,要開始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