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未雨綢缪

未雨綢缪

今井蓮走進地下停車場。

他手裏依舊拿着一份牛皮紙袋,與上回伏特加見面時拿着的是同一個,封口緊緊束着。他彎腰坐進駕駛室,把牛皮紙袋随手放到副駕駛的座位上,然後關上門,上鎖。

他拿出手機,車內暖黃色的頂燈開着,照亮了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沒有猶豫,他按下那個電話。

跨國電話的信號不算穩定,好賴等了一會兒,那頭接起來。

“天哪,真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這可真是吓到我了。”

那頭傳來西方人稍顯誇張的說話語氣,輕飄飄的,好像浮在雲裏。

今井蓮對此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喊出電話那頭人的名字:“瑪蒂娜,有件事需要告訴你。”

FBI大樓裏的某個角落,美豔熱辣的拉丁裔美人懶洋洋地倚着牆,纖細的手指放在項鏈之上,輕輕按動鑽石與銀鏈的連接處,上面有白光一閃而過:“通話線路是安全的,你說吧,L。”

他們幾人之間的交流,極少會使用各自酒名的全稱。畢竟他們所效忠的女王就是以單個字母為自己的代號,身為臣子,他們自然也默契跟随。同時,這也能為他們的交談做一層保密。

唯一例外的就是伏特加,不過那家夥向來蠢萌蠢萌的,也就随他去了。

“下個月,将會有人以名校交換生的身份,乘坐某趟航班來到紐約。我會查出她的動向,你需要讓FBI知道這條信息,最好能夠将她直接逮捕。”

“诶~這麽麻煩啊。”

拉丁裔美人故作嫌棄地抱怨了一句,換來醫生平靜卻不容置喙的聲音:“這是T的命令。”

“好啦,這是抱怨,只是抱怨。”

瑪蒂娜向後一靠,歪着頭夾着手機,另一只手打開自己随身攜帶的小提包,開始翻找着什麽,“所以呢,那個人是誰?居然需要FBI興師動衆地去抓她。”

“貝爾摩德的親信。”

瑪蒂娜翻提包的動作一頓。

“西打酒,真名叫做水野紗季。”

“well……所以這是一個開戰的消息,對嗎?”

瑪蒂娜眯起眼睛,性感女郎深邃的五官中隐隐透露出幾分冷意。

把消息透露給FBI,讓他們抓到那位千面魔女的部下……貝爾摩德會作何反應?瑪蒂娜從未跟那位神秘主義者接觸過,無法預判她的反應,卻也知道,若是貝爾摩德的親信被FBI逮捕了,組織定會聯系在FBI中卧底的自己。

到那時,自己該站在哪邊?

“別忘了,L。”

瑪蒂娜提醒他,“在明面上,我們和T可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這些年來,女王悄然隐藏在幕後,與組織唯一的連接點就是那稀薄的血緣關系、以及她的戀人兼部下琴酒。她所招攬的幾位臣子,不論在組織裏地位如何,至少明面上,都跟她毫無關聯。

若非如此,他們也蒙蔽不了組織。

“不。”

今井蓮語氣淡淡,他瞥了眼副駕駛位置上的牛皮紙袋,緩緩開動了車子,“不會有事的,你只需要照做,T自有她的考量。”

“若是你說的,我定不會接下這份工作。”瑪蒂娜歪了歪頭,“不過……既然是T的要求,那我只好照做了。”

她說着,言語裏對他們的首領滿懷信任。

只是這麽一來,她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唉。”瑪蒂娜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們兩人在日本待得好好的,唯獨我在美國這邊,做着FBI的活兒,又要盯着貝爾摩德,還要幫忙看着點宮野志保,那個可以成為計劃一環的可愛女孩……如今又來個新任務,你們這是把我一個人當成三個人來用啊。”

“只有你在那裏,你是該辛苦一點。”今井蓮沒有半點同情心地說道。

“啧,你可真不會憐香惜玉,跟琴酒一個模樣……不行了,我得問T要點加班費來,否則就太對不起我的工作量。”

話雖如此,瑪蒂娜的語氣卻不帶一絲抱怨,這開玩笑的話語只在她嘴上輕飄飄劃過。

“一切都是為了計劃。”今井蓮開出地下停車場,夕陽照亮了他溫和的臉。

“了解了解。”瑪蒂娜聳肩,“我已經有想法了,這件事交給我吧。對了,你們在東京記得注意點,FBI派了一個卧底潛入組織,如今已經得到代號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

“嗯……好像6月份的時候吧。”

“……”

今井蓮瞥了眼屏幕上的日期,頓時陷入默然。

“現在已經是11月了。”他指出。

“我知道啊。”瑪蒂娜笑着說,“不僅如此,我還知道赤井潛伏進組織用的假名。”

“那你為什麽不說?”

“當然因為這是T的要求……啊,找到了找到了!”

這會兒,她總算從小提包裏拿出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一支手機。

“嗯……來讓我看看,我記得是這裏……”

長發女郎翻出這支手機的郵箱,很快劃到底部,“是T給我發的郵件哦,讓我按照上面的要求來做,不僅是現在,連未來幾年的任務她都安排好了。也是她要求我對你們保密赤井的事情,否則我早該把他的情況告訴琴酒了。”

“赤井?”

“全名是赤井秀一,這個倒是可以跟你說。”對方朗聲笑道,“如何,這下你可沒理由責怪我了吧?我可不是知情不報。”

原來如此,FBI也派了卧底……今井蓮在內心想着。得知瑪蒂娜閉口不談時,今井蓮內心本來湧上幾分困惑,懷疑莫非是同伴背叛了。不過當他知道這跟白野月見有關,這份困惑便迅速煙消雲散。

“你聽上去很高興?”瑪蒂娜的聲音帶着幾分炫耀,今井蓮忍不住發問。

“那當然。”她笑道,“我接了如此多的任務,說明T最看好的人是我,不是嗎?比起被歲月消磨了志氣的你和另外那一位……我可要有用多啦。”

她好似在炫耀,今井蓮聽她說完,垂眸平靜地笑了一聲,溫和說道:“不巧,你所說的郵件,我也收到了。”

“真假?”

“當然是真的,無非是跟你內容不同罷了。我想……T應該給我們都發布了任務,不信的話你可以跟我對對收到郵件的時間,看我說的有沒有錯?”

“切。”

不爽的一聲,通話挂斷了。

今井蓮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個拉丁裔美人總是熱辣奔放,喜歡将任何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不過在他們共同的首領面前,她卻是像個小孩子一般,試圖獲得首領的特殊關注。

也因此,她對琴酒才會耿耿于懷。琴酒打一出現就占據着首領身邊最特殊的位置,任誰都會感到不爽的。

不過這些跟今井蓮無關,今井蓮只要保證白野月見一個人的利益,那就好了。

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

車子停下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今井蓮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胡子,然後戴上一頂假發。

簡單僞裝過後,他下了車。

路上人來人往,獨行或是結伴而行的人比比皆是,像今井蓮這樣蜷着身體走的也有不少。

他路過兩個男人時,忽然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身體一歪,朝那兩人倒了下去。

“啊!”

好在靠近他的那個男人拉了他一把,他才沒摔個狗吃屎。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

他結結巴巴地向他們道歉。

拉他的那個男人看上去比較好說話,加上他們似乎有事要做,着急離開,便擺擺手表示沒事。

另一個頭發略長的男人則狠狠瞪了他一眼,罵了一句該死的流浪漢後才離開。兩個男人手裏都提着一個巨大的行李袋。

今井蓮用手扶着旁邊商店的牆壁,像是逐漸沒了力氣,他弓起身體,呆呆地看着地面,雙腿不住顫抖。

沒有人發現他借着這個姿勢悄悄轉過了頭,目光越過無數路人,精準無誤地找到那兩個男人離開的方向……或者說,是他們手裏的行李箱。

半晌,今井蓮起身,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走了幾步,走着走着,他原本搖搖晃晃的步伐開始變得平穩,到最後,他已是閑庭信步,風度翩翩。

等再打開手機,屏幕上已然多出一個紅點,悄然閃爍着。

……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劃過空氣的聲音,然後是東西砸落的聲音,以及痛苦無助的哀嚎。

“啊啊——”

“救命……救救我!!!”

原本随着夜深陷入沉睡的街區熱鬧起來,有人打開房門去看,有人交頭接耳,也有人幫忙報了警,喊了救護車。

杯戶中央醫院。

今井蓮早已洗幹淨臉上的僞裝,此刻正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裏安靜的看書。

小池護士敲開門:“醫生,前臺打來電話,一會兒要送兩個急救病人過來,要我們提前做好準備。”

“我這就來。”

今井蓮合上書,走了過來,“知道是怎麽受傷的嗎?”

“好像是從高樓上摔下來的,兩個人一起,摔得可慘了,其中一個腿都斷了,骨頭都穿破皮膚露了出來。聽說在那兩人的背包裏還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一會兒警察也要來問話呢!”

年輕護士在他旁邊一蹦一跳,看上去充滿活力,“唉,夜晚才剛開始,這就來了兩個病人,還跟警察有關,看來今晚不會太平了。”

“哈哈,你要習慣啊,小池。這就是我們以後的常态了。”今井蓮笑了兩聲,年過中旬,他似乎已經不能适應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即使如此,他的氣質還是儒雅的。

他走到走廊盡頭,開始用免洗消毒液洗手。

牆壁上的鏡子照出他平靜無波的雙眸。

“既然警察需要,就讓我來……好好醫治那兩位吧。”

……

白野月見接起電話。

明晃晃的搜查一課辦公室早已沒了白天時的熱鬧,各位刑警們都按時下班,只留下了幾個手裏還有案子的,還抱着卷宗和電腦苦苦查案。

她和松田陣平手頭倒是沒案子,不過今晚輪到他倆值班,也就留了下來,以保證晚上發生案子時搜查一課随時有人可以過去。

“是,這裏是搜查一課。請問你是……嗯、嗯……知道了,是兩個人是嗎?知道了,請問他們現在被送往哪個醫院……”

得到回答後,她放下話機。

“要出發了?”

松田陣平靠過來,白野月見熟練地揉了一把他的卷毛,應道:“有兩個男子從高級公寓的六樓掉下來,警察在他們随身攜帶的包裏發現了炸彈,懷疑他們可能是炸彈犯。走吧,輪到我們出場了。”

聽到炸彈犯這幾個詞,松田陣平眼神一閃。

他跟上去:“去現場嗎?”

“不,應該去杯戶中央醫院。”

白野月見把自己的車鑰匙遞給他,笑道,“真不知是天公作美還是什麽,那兩人在安裝炸彈之前,竟忽然從樓梯間摔下來,導致他們的計劃流産。否則,若是等他們安裝好了炸彈,說不定就要威脅到我們警視廳了呢。”

松田陣平接過鑰匙,想到正在機動隊任職的摯友,不由得也松了口氣。

“是啊。”他随口應道,“這就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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