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喜新厭舊

喜新厭舊

“所以……”

半睜着眼的目暮警部一臉無奈地看着自己的兩位部下。

“這就是你們把我從被窩裏抓出來的原因?”

松田陣平笑出一行雪白的牙齒:“沒關系,警部你要是困了我們也可以代行,你把工作證借我一下就行。”

“……”目暮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半晌,他壓住自己形影不離的帽子,“我去聯系管理官。”

“好耶。”白野月見跟松田陣平擊了一下掌,小聲歡呼,“這下又有人要陪我們熬夜了。”

目暮警部:“……”

他假裝什麽都沒聽到,轉身去打電話了,不過跟管理官解釋事情原由時,他的語氣卻是愉快的。

部下表現得如此能幹,他當然會開心。

深夜的醫院沒有白天那麽熱鬧,好在随着幾位刑警的交談,很快,越來越多的警察被叫醒,不僅是醫院,警視廳沉寂下來的辦公大廳也點起了明燈。

一夜未眠。

待到天亮,手術室門打開,連着做了兩臺高強度手術的中年醫生從裏面出來,他再次脫下手術帽,對等待門外的警察公布手術結果。

“很遺憾,我盡了全力,但脊柱的傷勢太過嚴重……”他道,“此後他怕是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警察們雖然感到遺憾,但還是接受了現實,好歹人是給救回來了,結果不算太差。

他們準備等長發男人蘇醒後就迅速對他展開盤問。

另一邊,萩原研二卸下厚重的防爆服,擦去額角的汗。

他在樓梯上坐下,身旁是已經拆幹淨的了炸彈。鐘場警官動作比他略慢,此刻還在無線電頻道裏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麽。

他抓住自己汗淋淋的長發,望着逐漸亮起的天空。

一股猶疑湧上心頭。

接到前輩的那個電話時,萩原研二鬼使神差地産生幾分不可思議,感覺……一切都過于水到渠成了。那幾個案子發生沒多久,幕後黑手就再次犯案,而且運氣好的是,犯人沒實施計劃就突發意外,為警視廳解決了一大難題。

太順利了,萩原研二感覺自己好像在夢中一般不真實。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人在撥動命運的絲線。

這到底是……

“萩原,你還在外面嗎?”

這時,屋內傳來上司的聲音,萩原研二回過神,應了一聲:“我在。”

“你能幫我買杯咖啡嗎?拜托了。”鐘場警官走出來,幾個隊員立刻過來幫他拆解防爆服,跟萩原研二一樣,他也滿頭是汗,面色難看地坐下來。

只不過與萩原研二的困惑不同,鐘場警官思考的,顯然是一些更加簡單的東西。

咕嚕。

突然的一聲,鐘場警官摸着肚子,表情愈發沉重。

“萩原,你再幫我買個三明治吧。”他苦澀道,“大晚上的被喊到這裏,還不給吃的,我快要被餓死了。”

萩原研二:“……”

在逗逼上司的打趣聲中,他原本郁卒的心情漸漸消散,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站起來,準備去附近找便利店。

忙碌一晚上,他也餓了。

一轉頭,萩原研二的腳步卻忽然停頓。

大片大片的天光落入瞳孔,多麽明亮,多麽溫暖。

清晨街上已經有早起的市民,路過這片被封鎖的區域時,他們會駐足好奇圍觀,也會主動避開,為正在忙碌的警察們讓出安寧。

萩原研二還看到幾個路過的小孩子,明明一無所知,卻還是朝他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啊……

這幅景色……

萩原研二原本緊繃的脊背放松了,就好像卸下什麽重擔。

他釋然一笑,算了。

不論如何,現在的他,都是切實地參與了每一件事。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對勁,他還有小陣平和前輩,他們三個人一起,沒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萩原研二走下臺階,陽光照亮了他的前路。

西打酒面無表情地盯着電腦屏幕。

又一次。

她的計劃,又一次落空了。

接連的失敗難免會讓這位作風神秘的組織成員感到挫敗,但她依舊保留着理智,開始調查計劃失敗的原因。

結果讓她啼笑皆非,竟然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西打酒不敢相信,如此愚蠢的錯誤竟然會出現在她的劇本裏。

還不如是被警察發現的呢!哪怕說是Ms.T出手,也好過這個蠢透了的失誤!

組織成員對此感到頭暈目眩。

這段時間以來她幾乎是萬事不順,只有第一個計劃是成功實施的,後面三個……都被意外因素打斷。西打酒起初不是沒有懷疑過有同行或者卧底在搗鬼,可這些事并不是被同一個人破解的,第一個計劃被公安拿去調查了,第三個計劃被一個市民偶然撞見,調查之後發現那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至于那第四個計劃,更是碰上兩個蠢貨……唯一有問題的,只有那個出動了警視廳半數警力的第二案。

Ms.T在那個案件中露過面,但那個案件聲勢過大,在警視廳就職的Ms.T會登場似乎也不奇怪。

謹慎的考慮過後,西打酒還是覺得,Ms.T跟這件事應該沒有關系。

還有那份名單……上次把名單傳遞給貝爾摩德後,上司就再無回信,導致她不得不靠自己的計劃來。

并不知道兩人的交流已經被單方面切斷,西打酒只當這是貝爾摩德對她的信任,畢竟國際大明星也有着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天天盯着日本這邊的動向。

可如今,她卻接連失敗。

西打酒煩躁地敲擊了兩下桌面。

啧。

沒抓到目标人物,真不知道該如何對貝爾摩德交差,好在她已經拿到了那份警校生名單……西打酒思索片刻,決定借着已經定下的高校交換生計劃,從這個泥潭中脫身。

接着她起身走進浴室,她準備先洗個澡。

或許應該通知卡爾瓦多斯。

解開馬尾辮時她忽然想到,讓那個擅長格鬥的狙擊手出面,說不定能當街把人擄走。總歸是要當成人質的,那麽她的動作強硬一點,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閃過一秒,轉眼就被抛棄。可惜了,目标是個警察,除非他悄無聲息地消失,否則……任何跟他的接觸,都會招來日本警察的關注。

此後,随着日本警察針對兩個炸彈犯的深入調查,一個會送給別人西打酒的幕後黑手也終于進入警方的視野。

警視廳普遍認為西打酒就是此人的名片,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歷史上許多連環殺人犯都有自己的特殊名片,比如黃道十二宮殺手和BTK殺手都喜歡給警方或媒體寄信,以炫耀自己的“功績”,又比如加拿大著名的連環殺人犯羅伯特·皮克頓,殘忍地将自己殺害的女性拿去喂豬,世界上最有名的連環殺人犯開膛手傑克,更是以殘忍殺害五名風塵女子而聞名于世。

警視廳認定,如今他們遇到的這個幕後黑手,也是一個有着自己特殊名片的人。

他們料定此人接下來定會再次作案。為了避免引起公衆恐慌,警視廳沒有選擇把案件公之于衆,反而加強警惕,試圖在他下一次作案之前阻止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警視廳嚴防死守的那個幕後黑手不僅沒有再次出現,還光明正大地提着行李箱,行走于人潮擁擠的機場當中。

“水野小姐,給,這是您的登機牌。”

記錄過後的卡牌遞了過來,女子點一點頭,拿過登機牌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美國紐約。

有人步履匆匆的穿梭于機場寬敞的通道中,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人坐在快餐店裏,拿着雙層芝士漢堡吃得起勁,還有人拿着一張報紙,似乎看得入迷。

不會有人知道,這裏即将發生一場怎樣的抓捕。

“她是誰?”

銀發少年擡頭,語氣冷得像一塊冰。被他看着的黑發少女則歪着頭,眼睛眨了兩下,端着一派天真茫然的表情,然而她的手卻緊緊抓住身後人的衣袖。

“嗯……她是我的下屬哦,第二個下屬。”

少女露出虎牙,甜甜地笑起來。若是只看她的表情,任誰都想不到她到底在說多麽可怕的事情。

“你什麽意思?”

黑澤陣轉過身,放下本來拿在手裏的園藝鏟——在兩人過來之前,他正在幫自家小竹馬修繕她的花園。

“就是這個意思啦,阿陣。”少女見他神情嚴肅,走上前,伸出手,捏住他尚帶嬰兒肥的臉蛋,“好啦,別一副欠人八百萬的樣子。我跟你說過的吧,你想要成為組織裏最閃亮的那顆星,就必須離開我身邊,我也得給自己找個新的部下,否則到時候幹活都沒人幫忙了。你理解一下,我可不是喜新厭舊哦。”

黑澤陣瞪她,少年不算成熟的臉蛋被她用力戳着,凹進兩個深深的窩,竟顯得有些可愛:“你敢?”

“不敢不敢,我最喜歡你啦,放心~”

少女熟練地開哄,等把人哄好後,她才拉來身後的人。

“她就是我的新部下哦。”少女抓了一下對方的手腕,對方似乎有些受驚,少女卻毫不在意,只是笑吟吟地喊出她的酒名。

“她是馬德拉(Madeira),當然,你也可以喊她M,咱們這裏可沒那麽多規矩。”

黑澤陣看過去。

對方回過神來,面對黑澤陣冰冷的眼神,她縮了縮肩膀,卻還是說出來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句話。

“代號就不用了,琴酒,你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大哥……”

“大哥。”

“大哥?”

琴酒睜開眼睛。

伏特加正湊在他面前,神色好奇,“大哥……你在想什麽?我喊你那麽多次你都沒聽見。”

琴酒垂下眸。

竟然想到了那個時候的事情。

他卸下抱胸的雙手,目光左移,空蕩蕩的座位還在等待它的主人。好在下一秒,一雙纖細的手就拉開椅子,緊接着是撲面而來的東方調香水,濃郁而華麗,就跟來人一樣存在感十足。

“嗨~”

來人無比熱烈的朝他們打招呼。

“嗨。”伏特加呆呆地跟了一聲,随後反應過來,“瑪蒂娜,你穿成這樣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不錯,跟他們兩人見面的人,正是白野月見的部下之一,如今正在FBI當卧底的瑪蒂娜。

如今,這位美麗的拉丁裔美人正穿着貼身的真絲長裙,露出她相當優越的傲人身材。好在這次見面的地點是隐蔽的安全屋,否則她定能收割一衆路人的目光。

“哇哦,危險發言哦,伏特加。”瑪蒂娜揚唇一笑,“我想穿什麽就穿什麽,千萬別把你們黑漆漆的品味安在我身上。”

“對不起。”伏特加趕忙道歉。

“你做了什麽?”琴酒忽然開口詢問,瑪蒂娜看過去,對上銀發男人審視的目光。

“FBI抓走了貝爾摩德的部下,那件事跟你有關?”

“若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

“呵。”

FBI搜查官的反問,只換來琴酒的一聲冷哼。

于是瑪蒂娜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們打啞謎了。不錯,那是我安排的,但背後真正的計劃者是T哦。”

提到T,琴酒和伏特加的表情皆有一瞬間的變化。伏特加只是沒想到白野月見竟然也參與其中,琴酒則想得更多,她主動出手,把貝爾摩德的部下送出去,是不是代表她要認真了?

念及此,琴酒坐直身體:“原因?”

“才不告訴你。”

FBI搜查官頗為孩子氣地說道,“這可是我和T的小秘密。”

琴酒:“……”

不經意間,他再次想到剛才的回憶。

喜新厭舊……啧。

冷面的組織幹部頓時覺得眼前的同伴變得礙眼起來,他把手放進衣兜。

好在這時候,讀不懂空氣的伏特加及時插嘴,阻止了琴酒的動作:“既然是托卡伊授權的……那我們還救不救西打酒?貝爾摩德是要我們想辦法撈她一把的。”

不等瑪蒂娜對此做任何表示,琴酒便說:“不救。”

“大哥?”

“把她救回去,她也回不到貝爾摩德身邊。”

伏特加神色一凜。

是了……在機場被FBI抓走,如今已經過去許久,西打酒能否保證她始終守口如瓶?若是不能,哪怕她被救回組織,将來的處境也會變得極為艱難。

除非她能得到組織高層的保證,才能幸免于難,可是大哥不會為她下保證,貝爾摩德那邊态度又是暧昧難捉摸……

如此看來,還不如讓西打酒留在FBI手裏,至少她還能活着。

伏特加想通一切,琴酒則轉頭盯着瑪蒂娜,語氣認真地說:“看好她,別讓她死了。”

這就是他今天約瑪蒂娜出來要說的事情。

“放心。”她笑道,“這也是我的想法……倒不如說,我們的想法,早就在T的預料之中了。”

那封發到她郵箱裏的郵件,早就把接下來的所有步驟都寫得一清二楚。瑪蒂娜按照計劃每走一步,來到新的岔道口,都會驚訝地發現郵件裏寫的內容,恰好都是她下一步應作的最佳選擇,也就是說……T早已預判到了一切。

這讓瑪蒂娜感到驚訝,同時又感到無比安心。

有這樣一位上司存在,他們肯定能夠抵達的……他們最終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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