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波
風波
出租車緩緩駛出鬧市,經過一片綠化帶,進入一片安靜的別墅區。
【同桌,你到了嗎?】
【快了。】
林致言看了眼車窗外越來越近的一棟白色別墅,敲下兩個字發過去。
發出去沒過幾秒,對面又來了消息。
【等你喲[愛心][愛心][愛心]】
林致言握着手機愣了一下,謝鳴本人不可能發這種表情,應該是謝鳴妹妹拿謝鳴手機發的消息。想到這,他唇角忍不住彎了彎,眼底也染上一層笑意。
事實上,就是謝鳴妹妹發的。
謝鳴妹妹叫謝寧寧,寧靜之意。謝鳴出生時,哭聲特別響亮,謝正華一拍大腿,相信此子日後定能一鳴驚人,當即給他取了個“鳴”字。後來就是後悔,非常後悔。謝鳴被抱在懷裏的時候能折磨人,下地行走之後更能折磨人,乃至後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就“驚人”。給謝寧寧取這個名本來也是希望她能安靜一些,但謝寧寧不僅完美繼承了她哥的搗蛋能力,而且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絕對的親兄妹。
“謝寧寧,又偷偷拿我手機打游戲?”謝鳴洗漱完從浴室走出來,看見謝寧寧趴在自己床頭。
一看就是在偷玩手機。
聽到謝鳴的話,謝寧寧不滿嘟囔一句:“才沒有。”
“我在給漂亮哥哥發消息呢。”
謝鳴抽了張紙巾擦掉臉上的水走過去,抱臂坐在一旁,看她用剛學的拼音笨拙地打字,在表情欄摁了三個愛心上去,發出去後還一臉驕傲地看着他。
“還挺臭屁。”謝鳴彈了一下她頭上紮的“沖天炮”,吓得謝寧寧立馬伸手護住住她倒騰了一早上的“精致”發型。
“過來。”見她要走,謝鳴一把将她逮住,“給你紮辮子。”
“不要。”謝寧寧捂着頭拒絕。
“你确定要頂着這個醜不拉幾的發型見人。”謝鳴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嘲笑。
謝寧寧很不滿她哥對她審美的否定,為自己正名:“哪裏醜不拉幾,我紮了好久呢。”
“那行。”謝鳴“唔”了一聲,往床頭櫃一靠也不勉強她,慢悠悠道:“不過你漂亮哥哥可不喜歡這發型,等下也不跟你玩了。”
“怎麽會,我這麽可愛。”謝寧寧臭美的程度跟他哥有得一拼。
“怎麽不會,你致言哥哥可是我的好朋友,他什麽喜好,我能不了解嗎……”
在謝鳴的瘋狂洗腦下,謝寧寧終于放棄了她的“沖天炮”,“幫我紮辮子。”
謝鳴笑了一聲,但沒動,挑眉看着她,“叫誰幫?”
“哥哥。”
“這還差不多,過來。”謝鳴終于滿意道,往她腦殼輕敲,“叫聲哥那麽難?”
以前謝寧寧總粘着他,跟在屁股後面不停“哥哥”的叫,他要上學的時候也哭着不然他走。近兩年也不知道怎麽了,開始跟着顧清喊大名。
他覺得很有必要跟顧清女士控訴一下,不然他這哥哥的地位何在,雖然地位也不這麽高,也就比家裏的大黃高一點。
辮子剛紮好,門鈴響了。
“一定是漂亮哥哥來了。”謝寧寧按捺不住,立馬跑去開門。
謝寧寧猶如一匹脫缰的野馬,沖到門口,看得謝鳴只能咂咂嘴。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林致言才是親哥。
林致言一身簡單的白衣牛仔褲站在謝鳴家門口,門一開就被撲了個滿懷。
“哥哥你來啦!”謝寧寧的眼睛亮晶晶的。
林致言低低應了一聲,将手上的透明的塑料袋遞到她眼前,裏面是他自己做的餅幹,“給你的禮物,生日快樂。”
“哇!謝謝哥哥,哥哥真好。”
這一聲哥哥長哥哥短的,聽得謝鳴酸了,昨晚給她送了個一米八的玩具熊,一句話不說就跑了,現在一袋餅幹就被收買了。
謝鳴周身的怨氣,“邪劍仙”來了都甘拜下風。
林致言見他一臉幽怨地看着自己,有些摸不着頭腦,沒等問出口就被謝寧寧拉走了。
“哥哥陪我打游戲。”
看着一大一小走遠的背影,這下謝鳴更幽怨了。
客廳裏,謝寧寧拿着游戲手柄熟練地選游戲,最終挑中了一個賽車游戲。
謝鳴靠在沙發上,看着他同桌放了一整個太平洋的水,哄孩子專業戶。
平常在家玩游戲都是被謝鳴壓着打,這才贏了幾局,謝寧寧頓時自信起來,挺直身板趾高氣揚地對她哥說:“我厲害着呢,平時都是讓着你的。”
“這麽牛。”謝鳴拿過林致言手裏的手柄,在她眼前晃了晃,“那這局敢不敢跟我打?”
“我......哼!才不跟你玩。”謝寧寧氣勢瞬間弱了下去,把自己的手柄塞到林致言手裏,“我要讓哥哥幫我打。”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轉向屏幕。
比賽焦灼,一開始看不出差距,都互不相讓,到後面林致言顯然占上風,直到比賽結束。
“好歹也給我放點水啊。”謝鳴笑着揶揄道。
“你也5歲?”林致言掃了他一眼。
此時謝寧寧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雙手叉腰用鼻孔看謝鳴:“輸了吧,叫你欺負我。”
“行行行,你哥老欺負你,我錯了行吧。”謝鳴一把将人拉到懷裏,對她的頭發一頓□□,給人急紅了眼。
“你還欺負我!我要跟媽媽打小報告!”
林致言眼看人都要哭了,忙把人拉過來整理頭發,頗為無奈道:“哭了你哄。”
謝寧寧低着頭,用手揩了下眼睛,看得兩人一愣。
“欸不是,真哭了?”謝鳴看着林致言問。
林致言眼神回應,你問我?
謝鳴又将人拉回來,想看謝寧寧是不是真哭了。但謝寧寧一個勁兒低頭,不給他看。
“哭什麽,哥這回兒真錯了行不?”
謝寧寧沒回答。
“今晚打游戲讓你贏?”
還是沒回應。
謝鳴接着試探道:“那,今晚給你吃泡面。”
“一整包。”
“好,你說的,不準反悔。”話音剛落,謝寧寧猛地擡頭看着他,眼裏分明哪有哭過的痕跡,言笑晏晏的。
被騙了。
“謝寧寧!”
謝寧寧反應很快,在他喊之前已經撒丫子跑了,邊跑邊喊:“記得今晚給我煮泡面。”
沒過多久江林和季陽也到了,被謝鳴逮去陪謝寧寧玩,然後拉着林致言出門買菜。
謝家在郊區,附近就有一個大型超市,不用特意趕到市區,還算方便。
謝鳴和林致言一人提着一袋食材從超市出來,兩人身高腿長,長相優越,站在一起極其賞心悅目。超市進進出出的人不少,紛紛投去打量的目光。
林致言:“你不要說叫我過來是幫你做飯的。”
“放心,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謝鳴笑着看了他一眼,“今天這頓飯我做。”
“你确定?”
“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你同桌,等着,回去給你露一手。”
說幹就幹,謝鳴提着兩袋食材徑直進了廚房,将食材一一清洗幹淨。切菜的時候,林致言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謝鳴刀工娴熟,下刀幹脆利落,絲毫不顯手生。
食材下鍋沒多久,香味就飄到了客廳,勾得三人游戲也不玩了,扒在廚房門框上望眼欲穿。
最後呈上桌的是六菜一湯,還差個蛋糕,謝鳴剛準備打電話,就聽到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謝鳴父母回來了。
林致言和江林他們忙問好。
謝正華和顧清笑着點頭,示意謝鳴拿蛋糕。謝鳴應了一聲,去接他手裏的蛋糕,拆掉外包裝,是一個漂亮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綴了一些水果。
“是巧克力蛋糕!”謝寧寧雙眼發亮。
謝鳴将袋子裏的紙皇冠拿出來往她頭上一扣,迅速點好蠟燭,招呼她許願。
分蛋糕的時候,謝寧寧把第一塊切給了林致言,然後又給謝父謝母和江林季陽分別切了一塊。
謝鳴悠閑地翹着二郎腿,等着他妹妹給他切。
謝寧寧看了他一眼,切下一塊後把塑料刀一放,跑開了。
謝鳴:“......”
短暫沉默之後,江林率先發出第一聲狂笑,季陽緊随其後。
江林:“妹妹,快躲我身後。”
家庭地位甚低的謝鳴默默給自己切了一塊。
飯桌上,江林深深被謝鳴的廚藝折服,并直言要以身相許,謝鳴聽不下去,一個雞腿怼了過去,“那麽多吃的都堵不住你嘴?”
林致言的碗已經被剔透的蝦肉堆成山,他停下筷子,看着仍忙于剝蝦的人,忍着扶額的沖動,“可以了,吃不了那麽多。”
謝鳴這才停手看了眼他的碗,滿滿當當的戰績,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而另一邊的江林和季陽還在為最後一塊蝦而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猜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謝寧寧一個不動聲色,将大蝦夾走。
一場“世紀争蝦大戰”就此落下帷幕。
*
下午,林致言突然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電話還沒挂,他匆匆返回客廳撈起外套,“謝鳴,我有點急事,先走。”
謝鳴瞧見他凝重的神色,頓時沒了打游戲的興致,放下游戲手柄,“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林致言走到玄關處,等挂了電話,他才解釋道:“我奶奶那邊出了點事。”
“我跟你一起。”謝鳴看着人已經出了門,匆匆換鞋,“江林,你倆先幫我看着我妹,我出去一趟。”之後又撥了個電話。
謝鳴跑了幾步追上林致言,“這裏不好打車,我叫了梁叔。”
車子已經停在謝家大門,事發緊急,林致言只好跟着謝鳴上車。
這個時間段醫院進出上下人多,電梯全都繁忙,林致言已經沒有耐心等了,沖進了一旁的樓梯間。
五樓病房出來了不少人,全都聚集在509房門口,護士在一旁遣散人員,病房裏的争吵聲甚至蓋過了房門外的議論聲。
“我告訴你,趕緊叫你孫子給我拿錢過來,一天不拿我一天不走!”
“先生,請立即離開,否則我們只能報警。”
“離開?”林光秦突然一下睜開保安的禁锢,猛地将周慧推翻在地,“叫她……啊!”
林致言沖到病房門口,就看到林光秦将周慧推倒在地,握緊拳頭上去就給了林光秦一拳,聲音淬着冷意:“林光秦,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來這裏!”說完又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等人挨了好幾拳,周圍的護士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去拉人。
到底是力氣大,三四個人都沒将林致言拉住,打得林光秦痛苦呻.吟。
一分鐘後,謝鳴終于趕到,費了好大一陣力氣才把人拉開一段距離,“同桌,冷靜。”
“林致言你個死雜.種!有娘生沒娘養的雜……”
林光秦打不過,只能過過嘴瘾,嘴裏吐着不堪入耳的詞。
謝鳴實在忍無可忍,一個眼神掃過去,對方瞬間不敢說話。
他眉眼本就具有攻擊性,嚴肅的時候眼色冷厲。
林光秦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寒意頓生,瞬間慫了。
風波平息後,林致言又照顧周慧睡下,才有機會跟謝鳴說話。
“讓你看笑話了。”一場鬧劇之後,林致言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故作輕松,他其實很不想讓謝鳴看到。
“他之後還會來嗎?”謝鳴擔憂地問。
“看他那樣子,”林致言想到林光秦頹廢不堪的樣子,譏諷道,“估計是又吸了,沒幾年出不來。”
謝鳴之前只知道他父親賭,沒想到……
“行了,不用擔心。”林致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瞥了眼牆上的挂鐘,指針剛好指向五點,“回去吧,你妹妹不用看?”
話音剛落,謝鳴電話就響了。
“我靠,謝鳴,你不會偷偷跑去潇灑了吧,你妹妹我們鎮不住了,趕緊回來。”
這邊事情結束,那邊電話又催,他只能挂了電話起身,臨走前又不放心說了句,“有事打電話。”
林致言點頭,表示知道。
将近冬日,五點多的天空已經有點暗沉。
下班高峰期,車如流水,林致言倚在陽臺上,看着謝鳴上了車,直到車子彙入茫茫車流再不見蹤跡,才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