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陸斯陶下意識手擋在身前,沒撞進那人的懷裏,但在她穩住重心往後退時,手腕卻被那人攥住。

那人肚滿肥腸,滿身酒氣,力氣卻極大,陸斯陶難以掙脫。

“放開。”她聲音冰冷。

“放……”男人嬉笑着打了個酒嗝,“放什麽開啊,陪哥哥…喝一杯。”

“就是啊。”初冉散漫地笑,“你不是就喜歡被男人捧着嗎?現在不正合你意?”

“初冉,我以為你只是腦回路不正常,沒想到你是根本沒長腦子。”陸斯陶想想,也是,會對蔣延洲那種人死心塌地的,又能有多少腦子。

“我提醒你們。”她忍着嫌惡,另一只手劃動手機撥通緊急聯系人,“不想死,就趁早給我滾開。”

初冉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靠在牆邊,哼笑一聲:“吓唬誰呢。”

“看不出來,還挺辣,喜歡刺激的是吧?”男人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按滅,“走……哥哥陪你玩點兒更刺激的。”

說着,就拽她往自己的包廂去。

陸斯陶現在也沒空去想初冉和這個男人是什麽關系,雖然已經通知了雲焦,知道她會很快過來,但被強硬拽走,陸斯陶不可能不害怕。

此刻走廊裏沒有客人、也沒有服務員經過,自是也無人能阻止。

陸斯陶拼命掙紮:“你放開我!”

手腕被攥得生疼,像被粗砺的藤條勒緊碾磨,越掙紮箍得越緊,手腕似乎快要斷掉。

初冉冷笑,她不是高高在上麽,別求饒啊。抛開家世背景,她還有什麽?還不是一樣狼狽不堪?

那人的包廂在走廊另一側,拽着陸斯陶進了包廂,猛地一推她胳膊,陸斯陶撞到了椅子上。

身形不穩,腳崴了一下,劇痛感襲來,她也顧不得,撐起身往椅子後面躲。

那人醉态明顯,顴骨通紅,渾濁的眼睛猥瑣地盯着她,甩上門,邁步朝她過來。

“就是讓你陪哥哥喝個酒,躲什麽?”

陸斯陶強行讓自己冷靜,邊退邊思考該如果拖延時間,可論身手,她顯然比不過對方,輕易就被堵住。

他的手将要伸過來拉陸斯陶時,“砰”的一聲響,包廂的門忽然被踹開了。

一個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認出來人,陸斯陶的心髒一瞬落到實處,頓時又後怕又委屈。

猥瑣男還沒反應過來,腹部就受了狠狠一腳,砰的一聲,他重重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方才在包廂,段邃轉頭說句話的功夫,她人就不知道去哪了,問了馮晴才知道,在門口接電話,他打開門看一眼,确實見她站在走廊窗邊接電話。

他退回包廂,沒管她講電話,可過了許久不見人回來,他不放心,又打開門看。

正好看見走廊盡頭她被拽走的一霎背影。

“有沒有受傷。”

段邃大步走到她身前,上下檢查一遍,腳踝崴了,再看她的手腕,紅了一圈,隐隐冒着青紫,在瓷白的皮膚上十分醒目,看得人左胸口鈍鈍地疼。

她眼中蓄滿水汽,嘴角向下抿着忍着沒哭,瑟縮的肩膀單薄脆弱,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對不起。”段邃的聲音有點啞。

陸斯陶輕撇了下嘴角,眼淚就這麽掉了下來,她聲音細小,摻着委屈和埋怨:“我剛才很害怕。”

段邃喉結滾動着,只啞聲說:“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擡起手,想給她擦眼淚,手指在半空中停頓幾秒,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将人按進了懷裏。

陸斯陶怔忪幾秒,感覺到手臂在自己身後收緊,她的額頭貼着他的胸口,感覺到有微熱的體溫傳出,耳邊的胸腔內,心跳聲強勁有力。

陸斯陶緩緩擡手,摟住他的腰。

他低頭靠近,呼出的氣息灼熱,裹着她的耳廓,有一瞬間,陸斯陶甚至覺得,他的唇似乎要貼上來。

半晌,他低聲開口:“閉上眼睛。等我一下。”

陸斯陶眨了下眼,閉上:“嗯。”

他揉了下她的後腦勺,松開懷抱,把人放到椅子上坐,轉身朝在地上掙紮的醉酒男走去。

下一秒,陸斯陶睜開眼睛,視線追着他的背影看過去。

摔在地上的醉酒男已經緩過神來了,胳膊撐着地正欲起身,段邃一巴掌掄到他太陽穴上,他又摔回地上,哀嚎了一聲。

陸斯陶猛地睜大眼睛,也跟着瑟縮了一下。

段邃走到他身前,蹲下,捏住他方才拽陸斯陶的那只手。

骨頭像是要被捏碎了,他疼得嚎叫爆粗口:“媽的你——”

話音還沒落下,脖子被掐住,面前的男人眼底滿是狠戾,似乎真的要他死。

段邃掐着脖子将人拎起來,想到他方才或許眼睛在陸斯陶身上亂瞟,想到他或許對她說了什麽龌龊下流的話,想到他對她的肮髒心思,想到她手腕上那一圈淤痕……段邃就想把他的脖子擰斷。

手上用力,男人翻着白眼,雙腿掙紮着在地上亂蹬,段邃猛地将他甩到茶幾上。

嘩啦一聲,茶幾上的杯盤落了滿地,男人趴着“嗬——嗬——”的喘氣。

段邃薅着他的頭發,将腦袋揪起來,一把按進茶幾上融化了一半的冰桶裏。

包廂內播放的歌曲切換到下一首,重金屬打擊樂,旋律激昂,蓋住了他掙紮的響動。

陸斯陶從最開始的驚恐,到怔愣,現在已經恢複了平靜,冷漠地看着被按進冰桶的猥瑣男。

段邃的手用力按在他的腦後,昏暗的氛圍燈從頭頂打下來,在他眼底投下一層暗影,他身上渾然一股她從未見過的冷鸷。又野又狠。

陸斯陶定定看着他,呼吸輕緩下來。

段邃似有察覺,驀地轉頭看過來,對上一雙清澈潮濕的眼睛,他心跳驟然停滞一霎。

也是這一霎,那雙眼睛猛地閉上了。

段邃心髒抽痛了一下。

陸斯陶閉着眼,聽見水聲和咚一聲,瀕臨窒息的呼吸和咳嗽聲……應該是段邃把那人從桶裏拎出來,扔到了地上。

黑暗中,她感覺有人站到她面前,輕緩地按住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按進體溫微熱的懷裏。

耳邊,他的聲音低緩:“對不起,吓到你了。”

“別看。”他說。

一開始看見他打人,确實有被吓到,但後來已經冷靜下來了。閉上眼睛,純粹是因為突然想起來他讓自己閉眼等,下意識才閉上。

陸斯陶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包廂的門又被猛地推開。

雲焦和尤永、徐铎闖了進來,見包廂內的情景,都沒出聲。

陸斯陶手機上的第一緊急聯系人設置的是雲焦,就是考慮到或許會有突發狀況,剛才事情緊急,她沒有時間在通訊錄中找出段邃,下意識點了最方便的緊急聯系人。

陸斯陶的手機剛撥通就挂斷,必然是有事,雲焦三人沒有任何停留,立馬就往餐廳跑。

現在看情況,人應該沒事。

趴在地板上的猥瑣男剛緩過一點勁來,恍恍惚惚地看見包廂裏多出好幾個人,清一色人高馬大不好惹的模樣,他吓得一激靈蹬腿往後退,哆哆嗦嗦地求饒。

段邃動了下身形,把陸斯陶遮嚴實,不讓肮髒的視線落到她身上。

他垂眸看向懷裏的人,低聲問她的意願:“想怎麽做?”

陸斯陶輕輕開口:“還有初冉。”

段邃頓了一下,掌心收緊。

他剛才只顧着追來包廂,看見初冉也在走廊裏,但他沒在意對方。

“走廊裏有監控。”她聲音輕淡,“報警。通知溫律師處理。”

雲焦應了聲:“是。”

段邃彎腰,手穿過她的膝彎,将人打橫抱起,離開包廂。

-

段邃将人抱上車,陸斯陶摟着他的脖子不松開,小聲說:“你陪我。”

他應了聲,好。

就着抱她的姿勢上車,任由她摟着自己的脖子。

雲焦通知完陸斯陶的私人醫生,一踩油門,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陸宅。

她似乎累極了,臉上倦色明顯,靠在段邃懷裏,一路上都閉着眼沒說話。

被抱下車時,她才低聲吩咐了句:“今天的事,不許告訴爺爺,腳踝就說是我下臺階時不小心崴到的。”

保镖颔首應下。

鄭醫生已經到了。

段邃把陸斯陶抱回卧室,讓醫生替她檢查腳踝的傷。

白皙的腳踝紅腫一片,醫生一碰,她就喊痛,段邃想上前,被簡姝攔住,請去了門外。

聲音被隔絕在身後的門內,簡姝留下句,你先走吧,就進去了。

段邃沒動,站在門外,眉頭沒有一刻松開過

直到醫生出來,得知她沒有大礙,他才稍稍放心。

簡姝從卧室出來,看他一眼,冷淡說:“斯陶需要休息,讓你先回去。”

段邃這才離開。

回房間後,他徑直邁進落地窗外的小內庭院。

那半扇窗內,她房間的燈還亮着。

段邃仰頭抵在牆上,一閉上眼,想到的全是她看着自己時,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只覺得挫敗,從未有過的挫敗。

從前被父親舍棄時,從家裏跑出去時,甚至槍林彈雨,命懸一線時,都從未有過這種挫敗感。

從前多少個難熬的日夜,都過來了,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自己望着半扇透着盈盈暖光的窗,會如此心緒不寧。

-

次日一早,段邃去她房間,到門口,看見簡姝從她卧室裏出來。

簡姝眼神複雜地看他一眼,淡聲問:“有事?”

“嗯。”段邃看了眼房門,“她在房間?”

“她剛吃了藥,在休息。”簡姝說,“有什麽事?我幫你轉達。”

“她病了?”段邃問,“怎麽回事?”

簡姝瞥他一眼,沒答。

段邃默了默:“等她休息好了我再來。”

“段邃。”簡姝忽然叫住他。

他看過來,靜聽對方的下文。

簡姝極力壓着情緒,聲音顯得更嚴厲:“斯陶小姐喜歡你,不代表你就可以懈怠工作,保護不好她,一樣走人,你明不明白?什麽都沒有保護她更重要。”

“她可以胡鬧,安全問題是你該考慮的,保镖的職責就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護好她,出了問題,就是你的責任,如果她只安穩待在家,還要保镖幹什麽?”

“你如果做不好這份工作——我想,你們行業裏,多得是能保護好她,又比你讨人喜歡的保镖。”

段邃沉默着,任由她說。

這時,房門“咔噠”一聲打開了,陸斯陶帶着鼻音的聲音傳來:“怎麽了,姝姝?”

段邃擡眸,正對上陸斯陶看過來的視線,她一下笑了:“段邃,你來找我嗎?”

她坐在輪椅上,肩上披着一塊毛絨絨的毯子,襯得身形更加單薄,臉上的氣色也不太好,眼睛潮濕,微微泛着紅。

整個人顯得蒼白又脆弱。

段邃頓了一下,放輕聲音:“沒事。你先去休息。”

陸斯陶搖頭,沖他招招手:“你過來一點。”

段邃照做。走過去。

陸斯陶伸手拉他的手腕:“你進來。”

“斯陶!”簡姝無奈嘆氣,“你需要休息。”

段邃怕自己用力掙脫手腕會傷到她,沒動,但也說:“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找你。”

“不要。”陸斯陶不滿,瞪他。

“……好,我不走。”段邃妥協。

陸斯陶笑了,偏頭看簡姝,一臉乖巧:“我就在房間裏不出去。我好好休息,讓他在旁邊陪我一會。”

簡姝嘆了口氣,只能依她。

關上房門,段邃要幫她推輪椅,她抓着輪子不讓動。

“怎麽了?”他俯下身問。

陸斯陶不說話,一雙眼睛因發燒像浸潤着潮濕水汽,仰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段邃靜默與她對視,不躲不閃地,任由她看。

片刻,他低聲問:“想做什麽?”

“想……”她似乎有些遲疑,輕抿住唇角,眼睛仍是緊盯着他。

段邃不催,耐心等她說。

她撇撇嘴角:“不要坐輪椅。”

而後,仰着小臉,朝他伸出手臂,聲音輕輕的,撒嬌一樣:“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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