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雨還沒停，敲打得窗玻璃叮咚響。

段邃半靠在床頭，關掉燈的房間裏，手機屏幕的光線變換着打亮他靜默的臉。

動畫片。

即便是他小時候，也很少看。

她卻是到現在，還喜歡這些。

動物城警察局的第一個兔子警官。

倒是和她有點像。

在外人看來，她何嘗不是一個不谙世事，溫軟可欺的小姑娘，又有多少人不看好她，她便是要做這第一個“兔子警官”吧。

愛鬧孩子脾氣的貓崽子，其實是只小老虎。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

段邃轉眸看向被他拿進房內的玫瑰花苗，目光凝了凝。

早上六點，段邃準時起床。

雨已經停了，空氣涼絲絲的，他把小花盆拿到窗外才進去洗漱。

段邃去健身室做日常訓練，汗水漬過頸側的抓痕，有點沙沙得疼，他拎起毛巾擦了擦汗。

白天襯衫的領口能遮住，訓練的時候他搭了條毛巾在脖子上，所以并沒人看見這幾道抓痕。

可今天他拎起毛巾擦汗的時候，徐铎正好過來，一眼就看見了。

他想也沒想，脫口就問：“你脖子這兒怎麽了？”

雲焦和尤永就在徐铎身後，聞言也轉眸看了眼。

段邃放下毛巾蓋住，神色平淡說：“樹枝刮了一下。”

“那哪像樹枝刮的。”尤永耿直接話，“是被誰抓的吧？”

話音落下，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默默抿緊唇咽了下喉嚨，徐铎也想到了什麽，扣了扣額角，撇過頭去。

段邃和大小姐的事，外面都傳得沸沸揚揚了，他們整日跟在身邊的人，怎麽可能看不見。

尤其是尤永，當初還暗戳戳提醒過段邃。

他脖子上的抓痕是怎麽來的，也很明顯了。

健身室的氛圍靜默了一瞬。

雲焦按了幾下跑步機，冷淡吐出兩個字：“禽獸。”

尤永也瞥他一眼：“真禽獸。”

徐铎嘆口氣，拍了下段邃的肩膀：“太禽獸了。”

段邃：“……”

相處日久，段邃也算了解他們，雲焦或許是真的在罵他，徐铎和尤永，卻不是。

“有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明明也沒來多久，怎麽幾年就過去了。”徐铎說，“剛來的時候，大小姐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這一晃幾年過去，可還總覺得她是個孩子——你們也這麽覺得吧？”

尤永點頭：“太對了，大概是做大小姐的保镖太清閑安逸，都感覺不到時間了。”

“在我們眼裏大小姐就是一孩子。”徐铎玩笑着說，“段邃你說你是不是禽獸吧。”

段邃低着頭纏繃帶，笑了下，沒說話。

訓練完回去，段邃進了浴室，剛洗完澡，接到老周的電話。

聊了聊最近的情況，老周跟他說，陸斯陶一直在讓人悄悄調查陸遠山，她應該也是懷疑當年綁架案跟陸遠山有關。

挂斷電話，段邃靜默片刻，調出手機裏另一個號碼，撥過去。

“有件事，幫我辦一下。”

……

從浴室出來，段邃一轉頭就看見落地窗外蹲着一個人。

她穿着一件白色薄軟針織衫，雙臂搭在膝上，微垂着眼，和那株玫瑰花幼苗大眼瞪小眼。

陽光照在她背上，暈出針織衫的絨邊，她蹲在那，像只會發光的毛茸小動物，安靜乖巧。

這麽單薄的肩膀。

到底默默抗了多少事情。

段邃打開落地窗，她聞聲擡頭，眼睛一彎，沖他笑起來：“段邃。”

“怎麽在這？”段邃俯身将人拉起來，往懷裏帶。

“我來找你啊。”她順勢抓住他的手臂，“他們說你從健身房回去了，我就來你房間找你了，可是你房間裏沒人。”

“剛才在洗手間。”

“我猜到了。”

“真聰明。”段邃摸摸她的頭。

陸斯陶瞅他一眼：“你哄小孩呢？”

段邃輕笑一聲，沒說話。

陸斯陶忽然擡手摸了摸他頸側的抓痕，“還沒好啊，我下次輕點。”

“沒事。”段邃捉住她的手，捏了捏。

“段邃。”她眼睛清亮地喊他名字。

“嗯。”每次這麽看他，都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新奇事情，段邃問：“怎麽了？”

“我們去看電影吧。”她握着他的手指，“去電影院。約會。”

段邃看了她一會兒，點頭說：“好。”

“你想看什麽？”陸斯陶問。

“看你想看的。”段邃說。

她搖頭：“看你想看的。”

段邃不禁笑了下。

他打開手機翻了翻，選了熱映中評分最高的一部，問她的意見。

陸斯陶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說，好。

選了一家最近的電影院，因為時間早，電影院裏沒什麽人，陸斯陶和段邃看的那個場次，只有他們五個人，空蕩蕩的。

陸斯陶悄悄勾段邃的小拇指，小聲問他：“是不是沒有看電影的氛圍？”

段邃收攏手指，反包住她的手，“人少點才好。”

“可是也不能做什麽啊。”陸斯陶超小聲咕哝，“他們還在。”

前排一個，後排一個，左邊一個，右邊是段邃。

段邃垂眸看她，忽地低笑一聲：“想做什麽？”

聲線低低沉沉的，在她耳邊，帶着點散漫笑意，怎麽聽怎麽覺得他是在逗她。

陸斯陶擡眸：“不是你想做什麽嗎？”

他屈指，用指骨碰了碰她的臉頰：“我是說，人少點，安全。”

“……”

就是在逗她。

陸斯陶撇撇嘴角：“那你好單純哦，不像我，我想——”

她忽然傾身湊過來，下巴貼在他的肩上，帶笑的眉眼狡黠靈動，直勾勾看着他。

段邃低眸與她對視着，喉頭微咽：“想什麽？”

“想……”呼吸一下一下地拂過下颚，她緩緩說，“親親抱抱……摸摸腹肌。”

她伸出一根食指，輕輕觸碰他的外套，“不隔衣服的那種。”

段邃握住那根手指，順勢把她整只手包裹進自己手心：“看電影。”

大屏幕的光線明暗變換，映照出他線條利落棱角分明的側臉，他目視着前方，眉目英挺疏淡，很是清心寡欲的樣子。

可緊繃的下颚，凸起的喉結，被領口半遮的抓痕，又無一不昭彰着某種內斂的張力。

電影哪有他好看。

“你不想讓我摸？”陸斯陶聲調低下去，透着失落和不滿，“你都摸過我腿呢。”

“……”

他喉部線條滾動，低低出聲：“在外面，別鬧。”

陸斯陶擅抓重點：“那回去就可以了嗎？”

段邃不說話。

陸斯陶頓了一會，收回視線，真不鬧他了。

過了半晌，她都沒再有動靜，段邃看她一眼，她安靜地看着大屏幕，但似乎又沒在看電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總是拿她沒辦法的，她總是不懂。

-

從電影院出來，陸斯陶接到沈書瑜的電話，有點事情要和她商量。陸斯陶便直接回了公司。

周末辦公區沒什麽人，沈書瑜的助理在外面坐着。

辦公室內，尹澤骞也在。

時間緊急，沈書瑜長話短說：“貘吉那邊出了點狀況，具體是誰搞鬼我會調查，但現在需要先處理問題，我得親自去趟景北，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

“好。”陸斯陶簡短的做安排，“浦城那邊的事，我來處理。”

“出差……”沈書瑜有些顧慮，“你方便嗎？”

陸斯陶點頭：“放心。”

沈書瑜點點頭，拎起包，吩咐了助理一聲，便匆匆走了。

陸斯陶和尹澤骞也跟着出了她辦公室。

進到陸斯陶辦公室，尹澤骞看她一眼，笑了下：“還以為你沒空出來。”

陸斯陶擡眸。

尹澤骞笑說：“只招投做假，吃回扣這一件事，于總即便不被罷免，也得吃一壺，他大概等不了下周的會議，會提前去找陸董謀餘地回旋——你二叔或許也會登門。”

陸斯陶笑起來，“爺爺開游艇出海釣魚去了。”她挑眉，“我也一大早就出門玩了啊。誰來了家裏也沒人。”

陸斯陶抿唇，“不過，簡姝是發消息來說，有客人拜訪，不走，只等在前廳喝茶。”

“那幸好你出來了，不然還要把他當長輩招待。”尹澤骞玩笑着說。

陸斯陶煞有介事點頭：“就是呢。”

尹澤骞笑着搖頭，頓了頓，說：“于榮的事，何止這一件。”

“有二叔給他兜底，證據難找，還有人背鍋。”陸斯陶托腮，“目前這些，讓他退休，也夠了。”

尹澤骞點頭，他還有事，沒在陸斯陶辦公室多待，先走了。

陸斯陶順手處理了幾封郵件，再和簡姝同步了要出差浦城的事情，讓她做好後續的準備。

然後，接到了周璟的消息，給她發了一組廣告拍攝花絮。

清一色高大俊美穿着清涼的男模特。

陸斯陶：“……”

周璟：「我突然愛上這個工作了。色.jpg色.jpg色.jpg」

陸斯陶笑了一下，給她回了個表情包。

周璟：「想親眼看嗎？挑眉.jpg」

周璟：「來找我呀，等我結束了一起吃飯。」

陸斯陶想了想，一抿唇，笑了。

她回：「嗯嗯嗯.jpg」

周璟給她發了個定位。

周璟：「我們笨蛋小美人長大了呀。」

陸斯陶看了眼定位，位置不遠。

雲焦一腳油門，到達目的地。

周璟已經打過招呼，陸斯陶直接進了攝影棚，棚內正拍攝着男士內衣系列，陸斯陶站在門口一眼望過去，眼神還沒聚焦，恍惚間只看見一片白花花的人影。

下一瞬，眼前一黑——

一只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陸斯陶彎了下唇角，又很快拉平。

“你幹嘛？”陸斯陶扒拉他的手。

他不放，另一手攬着她的肩，将人往外帶。

“砰”的一聲關門聲響後，陸斯陶終于拉開蓋在眼睛上的手，自己的手卻被他反握住。

手臂掙紮往回蜷，可不敵他的力氣，陸斯陶皺起眉頭，下一秒，掌心被按在了硬邦邦的腹肌上。

她眨眨眼，不動了，腦後被他另一只手壓着，按進了懷裏。

額頭貼着他的頸窩，聽見耳邊低沉一聲：“沒說不讓。”

很輕，微啞，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無奈，哄人似的。

陸斯陶擡頭，對上他深黑的眉眼：“我是說……”

按在腹肌上的手指動了一下，呼吸輕拍在他下颚，她小小聲說：“不隔衣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