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不要去喝一杯。”喬依娜提議道,她走到他身邊,說道:“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如何。”
“還是去吃飯吧。”夏逸辰想到她醉酒的悲慘經歷,最終妥協。
“成交。”喬依娜拉開車門,熟門熟路地上車。
別墅位于城郊,一路上由繁華到寂靜,看到了許多沿途的風景。走過一片白桦林,筆直的樹幹站立兩側,車輛行駛在其間,傾聽着悅耳的鳥語和從遠方傳來的風聲,不遠之處,就看到一座歐洲風格的古堡。
安小兔發現這裏的每一處都很精致,卻處處訴說着年代感。走進屋內略有些陰暗,法蘭西風情的地毯熱情洋溢,一處壁爐邊放置着幾幅的畫作,讓安小兔移不開目光。
“啊,都是真跡啊,能不能拍照。”安小兔搖着手機,眼睛彎的和月牙似的。
“小兔,過來,這是你今天的任務,拿着筆開始吧。”李欣然站起來招呼她,對站在門口的馬修說道:“幫我照顧下正浩。”
“好。”馬修的視線集中在安小兔身上,實在挪不開腳步,眼前的這一切像是夢境,他很想現在過去抱住她,訴說自己心底的愛戀和困惑,只有将所有的事放到陽光下,才能徹底得到救贖。
安小兔的基礎本就不好,李欣然在一邊從嚴施教,剛畫兩筆就被數落的一無是處,搞得她心情郁悶,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馬修看到正浩還在午睡,就原路返回,正好看到安小兔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去泡茶,茶杯都放在哪裏。”馬修把西服外套脫掉,挽着袖口走向另一個房間。
“我去拿給你。”李欣然望着安小兔,說道:“你好好練習。”
馬修泡茶的動作娴熟,很快屋裏彌漫着清雅的茶香,他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輕放在李欣然的手中。
“這個學生為難你了。”他很少這麽說話,帶着些低聲下氣。
“沒什麽基礎,不過能感覺到,對畫畫充滿熱情呢。”她輕笑着,眼神有些黯淡,這個另一個人很像。
“在學校的時候,這個丫頭為了畫畫,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真的拼命。”他抿了一口茶,故作輕松,心裏卻泛着苦澀。
“畫畫是她的夢想,所以你要幫她實現。”她望着他的眼睛,平靜中帶着一絲窺探,相處這些年,知道他心裏一直都有一個人。
“欣然,在美國街頭第一次遇到你,你在為路人畫肖像畫,那時的你在發光。”他眉心微皺,放下手裏的茶,心痛的如此明顯,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你眼裏的人在發光,放心吧,我會好好教她,我能看出,她是有潛力的,和當年的我很像。”李新然會意,自己只是嚴厲了些,就巴巴地過來求情,到現在她才明白,他真正看重這個女孩,情之所至,做事不免失了分寸。
李欣然端了一杯茶給安小兔,看她眼睛都不擡一下,全部精力都撲在畫紙上,年輕的臉上充滿朝氣,和到美國求學的自己多麽相像,這麽可愛的女孩,怎麽會忍心傷害馬修,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吧。
“正浩醒了。”馬修從報紙上擡起頭來。
“好。”李欣然上樓去找兒子。
屋裏安靜地聽不到任何聲音,安小兔的手在畫紙上描繪,屋外的陽光透過金色的光線,她像森林中的仙子,每一口的呼吸中都有她清甜的味道,心不由的随她而去。
“正浩,你不要頑皮,我來做晚餐。”李欣然拿着食材走到廚房。
正浩一眼看到了坐在陽光裏的安小兔,就站在她身後,和小老頭似的嘆口氣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差的學生了。”
安小兔停下手中的筆,笑容燦爛地說道:“你也會畫畫。你才這麽小,就已經見過許多畫家了吧。”
“我不會畫,名畫見過許多,你這麽大了,畫畫還這麽難看,還是不要畫了,陪我玩會兒。”正浩把她手上的畫筆搶過來,說道。
“你過來,最新推出的汽車玩具,要不要。”馬修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禮盒。
“叔叔,我最愛你了。”說到底,正浩還是被汽車玩具打敗了,連忙甜言蜜語地拍馬屁。
“到那裏去玩。”馬修指了指外屋的客廳。
安小兔撿起落在地上的畫筆,眼神裏寫滿了失落,沒有繼續作畫。馬修凝視着她,記憶中如向日葵般明亮的女孩也會難過,大學期間的她,無論受到多少冷嘲熱諷總是揚起不服輸的笑容,将畫畫視為一生的方向努力着。現在的她,如此敏感脆弱讓人心疼。
“你為什麽喜歡畫畫。”馬修走過去打斷她的沉思。
“小時候沒有朋友,一個人呆着久了就喜歡畫畫,只要拿起畫筆,我什麽事都不會去想,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沒有傷痛,不會難過,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我很喜歡畫畫帶給我的寧靜。”安小兔訴說着埋在心底的舊事,那些在父母争吵中度過的歲月,比孤兒院死一般的沉寂還要好一些,但她還是難過,認為是自己的到來,為這個家蒙上了陰影。
“現在,你的初衷改變了嗎?”他有心問她,是否愛過他,真正的深意,她又是否明白。
“你說的對,我會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的。”安小兔笑得輕松,再次投入地畫畫。
一桌清淡的飯菜,有西芹炒蝦仁,西蘭花炒胡蘿蔔,西湖醋魚和煎豆腐,李欣然盛好飯,邀請大家到餐桌前吃飯,笑得說道:“我也沒準備,随意吃點,大家不要嫌棄。”
安小兔瞪着眼睛,看到大畫家下廚,捧着一碗米飯,咬着筷子都舍得吃,恨不得把它們統統帶回家珍藏。
“快吃呀,發什麽呆。”馬修夾了一塊胡蘿蔔,打算放在她碗裏。
“我自己來。”安小兔護着碗十分不樂意,她不喜歡吃胡蘿蔔,看大家都動筷,惦記着吃西湖醋魚。
“不吃胡蘿蔔就自己走回去,這麽大的人吃飯還挑食。”馬修臉色陰沉,他的聲音很大,屋裏的人都聽到了,氣氛很尴尬。
“媽媽。”正浩拉了拉媽媽的衣袖,還沒等他在說話。
“我不挑食。”安小兔咬着牙,自己夾胡蘿蔔吃,他把胡蘿蔔放在她碗裏,滿意地看着她皺眉頭。
“知道你喜歡吃魚,魚眼珠,不用謝我。”馬修把魚眼睛剜下來,放在她碗裏,白色的魚眼珠,如一輪慘淡的月。
“謝謝。”安小兔咬着筷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才填進嘴裏,咯牙。
在回家的路上,安小兔還沉浸在今天的傳奇經歷裏,在最崇拜的畫家家中學畫,還吃到了她親手做的飯,哇,自己不是在做夢吧,嘿嘿地笑聲從車裏不斷往外傳。
“太興奮,晚上會失眠的。”馬修好心提醒到。
“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一切都要感謝你。”安小兔一臉真誠,早把飯桌上的事忘幹淨了,燦爛的笑容把夜空都點亮了。
“你打算怎麽謝我。”馬修斜睨着她,他一根手指纏上她柔軟的發絲,眼神冰冷又淡漠。
“我,我。”安小兔緊張地低下頭。
他嗅着發絲上的香氣,身體壓下來,在狹小的空間內,她呼吸都停止了,只聽到心跳的聲音,她扇形的睫毛微顫,像初次嘗試飛行雛鳥的羽翼,讓人心生憐愛。
“下車。”在她耳畔,他停下了動作說道,車門已被打開。
“你。”她有些吓到了,眼睛如小鹿一般。
“想什麽呢,原來是希望我對你做些什麽,要我吻你嗎?”他一臉壞笑,再次靠近卻撲了個空。
“謝謝你,再見。”她連忙從車上下來,捂着胸口慌得不行,鞠了個躬走了。
望着她飛快離去的背影,啞然失笑,安小兔,你是因此得名的嗎?
一家高檔的西式餐廳內,侍者端上來今晚的主菜,翻動着盤子裏的菜肴,喬依娜卻沒有胃口,望着窗外燈火輝煌的夜景,她微不可察地嘆口氣。
“東西不合胃口。”夏逸辰望着淩亂的一盤,伸手招呼侍者,說道:“我們要點餐。”
“吃的就不用了,我們結賬。”喬依娜對着他眨眼睛,手指做出托酒盅的姿勢,說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我們去喝酒”
夏逸辰這下倒不好拒絕,點頭答應了。
兩人打了一輛車在街道上穿行,最後步行走進一家小酒館,古樸沉靜的風格,讓人有恍如隔世之感。酒客很多卻不嘈雜,瓷白的酒壺在燈下泛着光,像一個相識多年守口如瓶的老朋友。
“嘗嘗,這裏的酒很出名的。”喬依娜端着一杯清酒,滿是豪情。
夏逸辰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燒的嗓子疼,忍不住咳嗽起來,淚眼朦胧中看着她一飲而盡,怔怔的表情,這個女人男人都比不過。
“喝白酒,就要一口悶。”她頓時覺得胃裏熱熱的,心情也豁然開朗,滿足地吃口下酒菜。
“你少喝一點,酒多傷身。”夏逸辰要去拿水杯,被人捷足先登。
“那也比傷心強呀,是不是男人,幹了。”她把水倒在地上,一拍桌子,十足的孫二娘做派。
“這一杯,我喝了,您輕點。”一股暖流順着食道到胃裏,頭開始發暈,他眼前的她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