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夜晚

十、夜晚

戚可可擡頭看向陸澄，如同看向一個正在變得光明的希望，她咧嘴笑着，為躲避其他人的視線，連忙将本來就待在角落裏的陸澄請到一旁無人處，同陸澄說了自己的請求：“陸澄老師，我希望您能接受我們工作室的邀約，給我們的兩位博主掌鏡拍幾個視頻。”

陸澄的個性也和他的打扮和長相不符，他打扮新潮，長相精致鋒利，但他為人倒是挺随和，臉上依舊挂着慈愛的笑，問戚可可：“你們的博主要拍哪一類型的視頻？”

于是戚可可簡單向陸澄介紹了簡桃和莫楚的情況，以及她對兩人今後視頻發展方向的想法，并鄭重告訴陸澄，有他的幫忙，工作室的視頻一定會比預期中好上十倍。

陸澄輕輕搖頭，說：“不好意思，我不接這類的工作。”

“為什麽呢？”戚可可問，“陸澄老師不是接了Tina的拍攝工作嗎？難道不是希望在相關職業的群體中有一番作為嗎？”

“Tina是我朋友的朋友，接她的工作只是因為不好意思推掉，不是因為我想有別的方面的發展。”

陸澄正說着，不遠處響起幾聲呼喚他的聲音，Tina團隊的兩人正在找他。

Tina和簡桃已經拍完了十幾張合照，又挑了一輪照片，加了微信，而後因為實在是時間差不多了，Tina不想耽擱，欲帶着團隊去趕飛機了，簡桃只好放人。

戚可可趁機賣乖，懂禮貌地讓陸澄先去忙，以後有機會再和他聊。瞧着陸澄和Tina團隊會合，戚可可也回到簡桃身邊。

“怎麽樣？”簡桃小聲問。

“被拒絕了一次。”戚可可照實回答。

“原因是什麽？”

“他不喜歡。”

簡桃：“……這種級別的攝影師果然是很難搞。”

“你有打聽到Tina是怎麽搞定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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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關系。”

“嗯……”戚可可不太高興地沉吟一下，說，“他也說是不好意思推掉才接了Tina的工作，但他本身沒興趣在這方面發展。”

“那就算了吧。”簡桃說。她不像戚可可那樣對畫面有高規格的追求，也不太能看出有名和無名的攝影師之間的巨大區別，反正這些人随便拍出來的東西都比她琢磨好幾個月才拍出來的東西好看得多，她只要能請到一個易溝通好相處的攝影師就滿意了。

戚可可卻堅持道：“不能這麽算了，我再想想辦法。陸澄人挺好的，收了我的名片，還态度很好地和我聊了一陣，應該不會太難說服。”

Tina一行人拖着大箱小箱離開了，可陸澄卻沒有跟着他們，陸澄同那些人道別後，轉身就往電梯間走去。

戚可可留意到此種情況，趕緊上前攔截：“陸澄老師，你不和Tina的團隊一起行動嗎？”

陸澄搖搖頭說：“我在這裏還有別的工作，和他們一塊兒過來，但不一塊兒走。”

“原來如此，”戚可可當機立斷，興沖沖地邀請道，“還請陸澄老師您別嫌棄，不如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陸澄愣了愣：“啊？”

戚可可繼續邀請：“我有很多拍攝手法上的問題想請教陸澄老師，如果陸澄老師晚上沒有安排的話，希望能為我解答一些疑惑。陸澄老師今晚有空嗎？可不可以和我見一次面？”

陸澄抿嘴笑笑，略帶歉意說：“戚女士，我真的不會接你工作室的拍攝工作，請你不要打算勸說我了。”

戚可可眉尾一跳，旋即挂上求知若渴的神情，充滿渴望地同陸澄說：“陸澄老師誤會了，我沒有要勸說你，我只是有一些拍攝上的疑問想請陸澄老師解答。我實在是喜歡拍攝，可惜過去條件有限，沒有接觸太多相關知識，以至于我無論再怎麽喜歡都是野路子，不入流，所以遇到像陸澄老師這樣了不得的攝影師，總是想好好請教請教的。如果陸澄老師今晚沒有別的安排的話，請陸澄老師千萬要幫幫我。”

很多大人都沒辦法拒絕小孩子的請求，尤其是在小孩子充滿求知欲的注視下。陸澄看着可憐小女孩一樣的戚可可，臉上笑容僵硬，心中天人交戰，既不想破壞自己的原則，又不想讓戚可可失望。

而後陸澄覺得還是應該要相信戚可可的話，懷疑小孩子別有用心不是一個優秀大人應該有的行為，便答應道：“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讨論拍攝手法的話，我很樂意。但不一定對你有幫助，戚女士請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戚可可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樂道：“太好了，謝謝陸澄老師肯答應這個無禮的請求。不知道陸澄老師比較喜歡酒店裏的哪一間餐廳呢？”

“就這裏吧，”陸澄随手往後一指，示意他們剛才出來的山間的餐廳，說，“這裏風景不錯，山裏布置了微弱的燈飾，不會影響小動物的作息，但也算是有存在感，在夜裏看着，就像隔着一層霧看星星，挺不錯的。”

“那我真是太期待了，我們晚上七點半在餐廳門口見好嗎？”

“好，七點半見。”

戚可可恭恭敬敬将陸澄送進電梯裏，而後樂呵呵蹦跶去找簡桃。

簡桃正在酒店的空中花園餐廳裏拍素材，戚可可湊過去将簡桃扯到邊上，低聲說：“約好了，晚上七點半和他吃飯，我得仔細找找說服他的辦法。”

“這麽快就約好了？”簡桃打量了戚可可一下，對戚可可的威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戚可可佯裝輕松地說：“是呀，約個飯有多難，又不是敲定了合作。”

簡桃客觀評價道：“陸澄也是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有名氣的人嘛，要讓人家點頭答應吃飯已經挺不容易了。”簡桃往正在努力工作的攝影師看了眼，更加壓低聲音同戚可可說，“不過……你不會忘了我們這裏還有一位攝影師吧？合作那麽久了，你別鬧得不好看。”

戚可可擺擺手，不甚在意：“不會的，攝影師自己揣着拍攝方案，一路都跟着你和莫楚工作，他哪有時間管我？”

簡桃又看了攝影師一眼，交代戚可可：“你行事小心點。”

戚可可應道：“知道的。”

晚上六點不到，簡桃和莫楚就到酒店建在山中小瀑布旁的清吧拍攝，清吧的服務員根據他們的要求調整燈光，駐場的樂手也不斷轉換樂曲，簡桃和莫楚又是到處拍照，又是喝酒聊天，又是唱歌彈吉他，又是跳舞，折騰了好幾個小時。

拍攝結束又喝了一輪酒，而後簡桃看着攝影師以及随行的其他人回房休息，便和莫楚到戚可可那邊看看情況。

簡桃原是讓莫楚自己回房裏洗漱的，但莫楚不肯，冷着臉杵在簡桃身邊無聲抗議。

簡桃：“……以前也沒發現你是這麽八卦的人。”

無法，她只好帶上莫楚去湊熱鬧。

戚可可和陸澄這頓飯吃得夠久，吃了三個多小時還沒吃完，剛剛才上了第三道甜品。

簡桃在來之前給戚可可發了微信，戚可可告知陸澄沒過兩分鐘，簡桃和莫楚就到了，完全沒有給陸澄拒絕的機會。

戚可可起身迎兩人落座，又向陸澄介紹：“這就是我們工作室的兩位博主，簡桃，莫楚。”

一輪問好和握手之後，簡桃和莫楚點了飲品，他們才安心坐着開展對話。

簡桃十分好奇：“你們怎麽聊這麽久？都聊了些什麽？”

戚可可笑着和陸澄對視一下，回答道：“聊拍攝啊，我和陸澄老師看了好幾十個你和莫楚的視頻，我告訴陸澄老師視頻的拍攝思路，陸澄老師告訴我可以改善的地方，又看了陸澄老師近兩年的作品，聽陸澄老師說他的拍攝思路，然後就聊聊如何讓我在這方面進步神速，剛聊到一半，你們就過來了。”

簡桃笑笑，說：“這還是我們來得不合時宜了，打擾到你們了。”

陸澄忙說：“不會不會，看了這麽多兩位老師的視頻，現在能夠見一見真人，我覺得十分榮幸。”

簡桃臉上的笑加深了些，怪不得戚可可這麽快就能和陸澄約飯，原來陸澄是這種有禮貌的溫和性子。戚可可的想法或許很快能實現了，陸澄瞧着就不是那種拿奇怪原則當命護着的怪胎。

如果日後陸澄能夠和她合作，應該會是不錯的體驗，她還沒有和名氣這麽大的攝影師合作過。

簡桃留意到陸澄手邊的果汁，便問他：“陸澄老師不喝點酒嗎？”

陸澄答：“我酒精過敏，喝不了。”

“這樣豈不是少了一點夜晚的樂趣？”

陸澄笑道：“的确如此，真是非常可惜。”

“所以陸澄老師在沒有工作的晚上一般會做點什麽？”

“因為工作原因，我總是在世界各地跑，晚上多半會到處逛逛，看看當地的夜景，嘗嘗當地的美食，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和當地的友善人民聊聊天，我再給他們拍幾張有意思的照片，就是一個十分充實的夜晚了。如果是留在我家裏的話，我一般會約朋友見見面，要不然就自己看點紀錄片……”

簡桃托腮微微低頭，擡眼看着陸澄，臉上含笑雙目含春，專心聽陸澄說出的一切，很标準的顯露風情和挑逗的姿勢。

她心裏忽然浮出了這樣一個想法，忽然想這樣做了，她也的确是照着想法行動了。

簡桃雖然知道人不一定要談戀愛才能活，并且也算是一個有想法能成事的人，但她至今的人生畢竟是除了念書就是談戀愛，她其實不太明白另一種活法，不太明白如何憑借自己一個人在世上單打獨鬥。

在和莫楚分了手恢複自由身的此刻，簡桃說不想發展另一段戀情是不可能的。

而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不錯的對象。

陸澄在攝影師的隊伍裏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不管是技術與成就，還是外貌。要是能和陸澄談戀愛的話，不虧。

她亦想嘗試一段不同以往的戀愛，獲得更多的靈感和經驗，以擁有能力回過頭去審視她和莫楚之間不成功的感情，她依舊希望弄清楚她和莫楚破裂的原因。

但簡桃彎起的嘴角逐漸往下落了點，她越看陸澄越覺得他的長相不是她喜歡的類型，陸澄的五官和臉型都過于精致了，合到一塊兒會有點女相，不笑的話還能帶着一點鋒利，擁有屬于他的獨特魅力，可是陸澄似乎挺愛笑的，一晚上就沒見他冷過臉。

簡桃頓時忘記了陸澄的成就，暗暗認為陸澄不算是一個有魄力的人。

右臉有點火辣辣的，簡桃往右邊瞟了一眼，正好接住莫楚的一記眼刀，好鋒利，還是燒紅了的。

簡桃撇撇嘴，不說話了，由得戚可可和陸澄聊。

莫楚不太會管她，在沒分手的時候。莫楚知道她有分寸，她不是血上腦就要亂來的人，也知道她沒那麽多血可以上腦。

不過莫楚現在管她，她也不意外，畢竟對方還不是确實會成為同一個陣營的人，畢竟她沒有足夠的把握拿下對方，大庭廣衆之下，還是應該避嫌，按照兩人約定過的規則辦事。

簡桃抱臂挨着椅背坐，頂着一張饒有興致聽戚可可和陸澄聊的高深話題的臉，但實際上是在用餘光偷瞄身邊的莫楚。

沒了感情也不改她的喜好。

在她的審美裏，莫楚就是長得最好看的人。

簡桃恍惚察覺到了一個真相——她和莫楚能撐這麽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放不下莫楚的臉。

這真是一個毫無光彩的真相，她自己的喜歡也沒能超越皮囊直達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