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習慣

十一、習慣

待戚可可和陸澄把甜品吃完,簡桃和莫楚把飲品喝完,他們就各回各的房間了。

簡桃和莫楚又是在房間裏尴尬地對視。

莫楚打破尴尬:“今晚我睡沙發吧。”

簡桃立即答應:“好呀。”但看了眼在莫楚身後的雙人沙發,不像是能夠容納莫楚的樣子。然而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不想睡沙發,也不可能和莫楚睡同一張床。

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助理根本沒有想過要給他們訂雙床的房間,他們又不能特意跟助理強調這一點。

簡桃說:“你先去洗澡吧,挺晚了。”莫楚的習慣是能早睡就早睡,他老是睡不醒,必須要争分奪秒在床上躺平。

若是以往,莫楚不會和簡桃客氣,他會先去洗澡,然後先躺到床上睡覺。但此刻的氣氛微妙,莫楚不想和以往那樣行事,而且他也沒有床可以躺,便同簡桃說:“不了,你先洗吧,我要收拾一下東西。”

“哦,好……”簡桃順着莫楚的話應道。她覺得莫楚似乎變得比以前紳士一些,或者說,莫楚真的拿她當陌生人了,盡在用對陌生人的那一套來應付她。莫楚雖是個冷面冷心的人,卻其實不難相處,他并非真的每天都怨氣沖天憎惡一切,很多時候他只是懶得啰嗦,且莫楚的媽媽教育得好,莫楚挺尊重女性的。

工作一整天,簡桃的确是累了,她的确有趕快泡個澡就睡覺的想法。

簡桃沒有二話,麻利拿着洗漱用品到浴室去,給浴缸放水、放浴鹽球,再把自己放進去。

溫暖的、帶着清淡玫瑰香味的一缸水裏,簡桃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徹底丢掉疲倦,放松成軟塌塌的模樣,簡桃半閉着眼嘆慰一句:“這才是該過的人生啊……”

而後簡桃将一天發生的事梳理一下,邊泡澡邊自言自語:“做旅游博主是不是挺好的?到處去玩,帶着粉絲到處開眼界,應該能蠻受歡迎的,我好像可以試試這個方向……但是前期的啓動資金可能需要挺多,而且投入的時間也多,畢竟是要到處去的,大概會兼顧不了現在的賬號運營……要做的功課也多,各個景點的歷史和好玩的地方都要記住,還必須懂得介紹,那樣的話工作室的文案肯定不能少了……獲得回報的速度也慢,有名的景點不會專門請人去宣傳,沒有名氣的景點本來就窮,在宣傳預算上只有一丁點,可能也不會專門請一個博主過去,再加上我也不認識太多這方面的人,找不到甲方……”

簡桃原是很安心待在浴缸裏,頗有要泡到天荒地老之勢。突然的“篤篤篤”三聲敲門聲将她的安心敲跑了。

簡桃連忙坐起來,驚疑地看了眼浴室門口的方向,緊閉的磨砂玻璃材質的門上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泡澡泡得過于放松,簡桃這才記起她和莫楚住在同一個房間裏,忙提聲問:“什麽?”

莫楚波瀾不起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別泡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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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桃讪讪地答:“好,我知道了。”

簡桃很聽話,立刻從浴缸中起身去淋浴,把嘀咕含在嘴裏:“怎麽忘了這茬……”

又是一個讓她誤以為兩人沒有分手的瞬間,以前莫楚只要在家裏,就一定會像這樣提醒她泡澡的時間,莫楚不知道在哪裏看到報導,有人泡澡泡太久暈在浴缸裏,不幸被淹死了,于是莫楚就煞有介事地總是提醒她,生怕她也會遭遇那種不幸。

仿佛很珍惜她似的。

她以前對那些很受用,覺得莫楚是真心愛她才會這麽關心她。

現在再受着,倒是心情複雜。

心都不在一起了,貪戀在一起時的過去又有什麽意義?

心都不在一起了,他還能這麽關心她,說明這并非出于愛,只是尋常的對身邊存在着的生命的維護。

簡桃慢騰騰沖洗身體、洗頭、放掉浴缸的水并将一次性泡澡袋扔掉,才從浴室中走出去。

莫楚又不在房裏,他又站在陽臺,不知和誰講電話,面對着陽臺外,簡桃看不見他的表情。

簡桃好奇心起,挨近窗戶,偷聽了幾秒,莫楚似乎是向誰報備他回去的時間。

莫楚講電話的時候聲音比平時要溫柔一些,他似乎心情不錯,談話間還會難得地笑一兩下。

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提醒了簡桃。

和不久前一樣,簡桃也是因為不經意間看到正在打電話的莫楚,才會知曉莫楚已經不喜歡她了。

那天簡桃看莫楚講電話的神情,聽他和未知的對方說話的語氣,忽然意識到他的心其實已經離她很遠很遠。

問題的深淵不需要真的掉下去才能發現它的存在,站在邊上往前扔一個小石子,聽它墜落的聲音,聽它狠狠砸到地上的聲音,就能知道面前橫亘着怎樣的深淵。

那天的那個電話,就是被扔進深淵裏的小石子。

莫楚回到房間裏,看見了穿着睡衣坐在桌子邊塗護膚品的簡桃。

他很明顯地一愣,旋即問了句毫無意義的話:“洗完澡了呀?”

“嗯,到你了。”簡桃淡淡應着,視線固定在鏡子上,一絲一毫都沒有分給莫楚。

所以她沒有發現莫楚正在盯着她看。

簡桃帶了一套舊的短袖短褲純棉睡衣過來,從前莫楚不知道見過多少遍的舊睡衣。

從前他不知道親手脫過幾遍的睡衣,他十分清楚睡衣之下有怎樣的風景。

他曾經在抱着簡桃的時候開玩笑:“那種吊帶的真絲睡衣穿着一定很舒服,也一定很适合你。”

簡桃卻自得地笑着,手往下一探,說:“哪用得着那些,我穿普通睡衣就能達到那種效果。”

莫楚頓感口幹舌燥,咽了口唾沫,雙手攥着拳。

可是曾經的觸感似乎能夠掰開他的拳頭,大喇喇地貼在他的手上,那種柔軟滑膩得讓手指和手心都陷進去的觸感。

簡桃護完膚就站起身,一言不發關了床頭的小燈,縮進被子裏閉上眼。

莫楚澀聲問:“你要睡了嗎?”

“嗯,累了。”聲音從被子下傳出,模模糊糊的。

莫楚瞧着那張稍微起伏的被子就想起和簡桃一起住時,一般是他先睡,簡桃在他将被窩睡暖了之後才會鑽進去。

偶爾簡桃會逗他,從他身上鑽進去。

那種皮膚之間相互溫暖、相互摩擦的甜美滋味,還有将溫熱濕潤的口腔填滿的感覺,被濕滑的舌頭卷過的感覺,簡桃吸一口就能吸掉他的半個魂靈的極致爽快,太難忘了。

記憶這種東西很可怕,來得太過洶湧,将莫楚沖刷得有些動搖,他連忙移開視線,深呼吸一下,快步往浴室逃去。

簡桃很快陷入松軟的床鋪裏熟睡過去,沒有聽見莫楚洗澡的聲音,也沒有留意他什麽時候出來、怎樣去睡覺。

天還沒亮,山裏就有小鳥在啾啾亂叫,但叫不醒房間裏的兩人。

清晨的第一縷光從天邊照過來,毫無阻礙地穿過陽臺,落在厚實的窗簾上,房間裏依舊一派昏暗。

直到七點整,手機鬧鈴響起,簡桃的一邊手才從被窩伸出去。

太早醒了,只睡得半飽。

但簡桃捂着還有點暈乎乎的腦袋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去将窗簾拉開,眼含淚花地望着陽臺外的燦爛陽光,看來陽臺的朝向是東邊。她又搖搖頭,暗道他們誰都起不來看日出。

簡桃去叫醒莫楚時才發現莫楚沒有被子。

他一個大高個,屈着腿側躺,盡量将自己縮進又短又窄的沙發裏,腿上穿着長褲,身上卻只穿着背心,沒有被子,拿一件薄薄的外套蓋着。

山裏氣溫低,夜裏大概只有二十度左右,他這麽睡顯然無法徹底阻擋夜晚寒冷。

簡桃怕冷,行李箱裏都會備一條小毯子,但莫楚沒有叫醒簡桃。也沒有去問前臺要毯子,免得惹人懷疑。

簡桃嘀咕道:“以前也沒發現你是這麽紳士的人。”

“起來了,到點去化妝了。”簡桃提聲說着,順手拍拍莫楚的肩。

莫楚閉着眼悶聲應道:“嗯,醒了。”但完全沒有動作。

簡桃寬宏大量地宣布:“允許你賴床五分鐘,五分鐘之後要立刻起來。”

“嗯。”莫楚答應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再次陷入沉睡。

簡桃瞧着莫楚賴床的模樣,露了一個笑,先去洗漱。

五分鐘後簡桃又去叫莫楚,他這才願意睜開眼,頂着一頭亂發坐起來,半夢半醒,坐着緩困勁兒。

這是莫楚每天早上的固定動作,要他從睡眠中清醒過來實在艱難,他那精氣神蘇醒的速度似乎天生就比別人慢了好幾拍。簡桃和他一起住好幾年,似乎只見過三五回他睡到自然醒并一醒來就是神清氣爽的模樣。

簡桃遞給莫楚一杯水,莫楚接過喝完,乖巧地說:“謝謝。”鼻音很重的沉悶聲音,但聽在簡桃耳裏卻是很可愛。

莫楚最乖的時候就是剛睡醒的十多分鐘,簡桃很辛苦才忍住了去揉他腦袋誇他真乖的沖動。

待莫楚清醒得差不多了,簡桃問他:“這麽睡冷不冷?怎麽不跟我說?我行李箱裏有小毯子,你知道的,不想叫醒我就自己拿嘛。”

莫楚有點害羞地挑挑眉,搓了把臉,扭頭看窗外說:“不冷,我覺得挺熱的。”

“是嗎……”簡桃應着,狐疑地瞅着莫楚逐漸變紅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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